第五十五章 教堂论道
“你觉得我在骗你？”美妇轻笑，身体向后微倾，居高临下地看着霓元道：“你可曾见过他们？你为何又会从小孤身一人在罪城中？又为何这几年来雨族和霓族对你都不闻不问？这些，你能否答的上来？”
霓元盯着她，什么话也不说。
他并不相信这个女人说的话。
其他几个在座的人里，有人对霓元产生了惊异的目光。
这孩子，倒是沉得住气。
“若是能靠其他人的血铸就天才，那这世上还需要什么天赋可言，全都去猎杀那些强者就好了，说这种话来让我信服，你觉得可能么？”霓元淡淡道。
“一般人的血，当然不能。可你爹娘……”
美妇还欲说，却被一旁的白衣青年以眼神制止了。
“罢了。”
美妇懒洋洋地靠在背椅上，道：“我们让你来雾之城，实际上是想给你个造化。”
见霓元只是盯着她，并不说话，美妇觉得有些无聊，同时心中有些郁闷，她可不擅长和这个年龄段的孩子聊天。
“若你愿意贡献出一点你的血，我们可以让你留在雾之城，让你学习诸家典籍。”白衣青年开口道。
“我的血？”
“不错，你的血。”青年点头，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道：“我们有大用。”
“你们废了那么大力气把我带来此地，就是想要我的一点血？”霓元皱眉道。
“倒也不是。”另一人开口了，是个看不清面容的男子，只能从他的声音判断此人应该年岁不小了，真实面容被重重迷雾围绕着，修为可能很恐怖。
“你这个人，才是我们最感兴趣的。”
霓元心中虽然还是有重重顾虑，可是也更加确定了一点。
自己在这里，的确没什么生命危险。
这些人如果想要他的命，他不可能现在还能站在这里。
只是他们的要求让霓元多少有些困惑。
自己的血有什么价值？
镜灵？
还是……
因为父母的缘故？
霓元心中突然“咯噔”一声，他猛地看向那个慵懒的美妇，道：“你是雨族的？”
美妇面色有些诧异，不知道霓元为什么这么问，却还是点了点头。
果然……
虽然还有很多困惑之处，可是有个答案已经在霓元心中隐隐成形了。
霓元心理一番盘算，在场的大人物也不急着催促他，耐心等待他的答案。
“我答应。”
最终，霓元这么说道。
“就该如此。”
五叔满意地笑了。其他人也仿佛像是松了口气般。
霓元脸上波澜不惊，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人能看穿他的内心。
就这样，霓元在雾之城住了下来。
他被五叔带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每日都会有各类的武学秘籍和名家领悟送来，霓元的生活不可谓不充足。
除此之外，那些人似乎对霓元并不算太关注。
而他们要的霓元之血，也早在第一天就被取到了。
很少的量，晶莹剔透，霓元第一次这么认真的看着自己的血。
“你知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抽血的那一天，五叔这么笑着对霓元说道。
霓元摇头，血而已，自从自己开始修炼，经常流，在他眼中早就微不足道了。
“一个种族的辉煌，一个姓氏的落寞，都源于这么一滴血……”五叔的话有些奇怪。
“我爹娘，不是人类吧？”
那一天，霓元这么问道。
五叔并不隐瞒，点点头轻笑道：“不错。”
“他们是什么？”
“逆渊烛龙。”
“我也是？”
“我不知道。”
“逆渊烛龙又是什么？”
“一个强大到无法用语言描述的种族。”
“……”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即使在霓元初次听闻自己爹娘的真实身份是逆渊烛龙时，他心里也没有产生太多波澜。
父母不是人类，可他是。
霓元无比确信这一点。
“逆渊烛龙，太强大了，曾经有一段时间无人可拭其锋芒。可后来……只能靠剜去龙鳞而活着。”
“龙鳞？”
“不错，独属于逆渊烛龙的龙之逆鳞，逆渊烛龙一脉最强的部位，蕴含着它们种族一生的精华，失去了逆鳞的逆渊烛龙，威风早已不复当年。”
……
雾之城虽然大，可是霓元几乎不曾出去。
在他的心中，自己和个阶下囚也没什么区别。
不过还有个原因就是这满屋子的武学典籍，让他移不开眼。
对于武学这一块，霓元是很欠缺的，只有万物生算的上玄奇，其他不过尔尔，如今有成堆的典籍供他参阅，霓元当然乐意。
“可惜，最强的也不过是上品……还是残篇，当初话说的那么好听，结果就是忽悠人的。”霓元在一堆书册中抬起头，弹去身上的尘灰，自语道。
他已经在房中枯坐了三天三夜，虽然体质强横，可毕竟太无聊，霓元不是那种武学疯子，他早就想出去透透气了。
往常不过是在院子中走动一番，今天霓元心情还算不错，所以打算去更远点的地方看看。
雾之城到处都营造着一种神圣和谐的气息，让人恍惚间以为来到了天国一般，可霓元心下却清楚，这只是表面。
他虽然足不出户，可是对外界的事情多少也有些了解。
“一转眼，在雾之城都待了半年了，如今就要七岁了啊……”霓元走在雪白的街道上，低声自语道。
曾经还在罪城时，日子过得虽然苦了些，可是每回过生日涂林都会给自己庆祝，一碗葱花面，一个煎蛋，就是全部了。
虽然简单，可是霓元很开心。
而如今在雾之城，霓元举目无亲，连个想说话的人都没有。
他也曾向五叔打听过寰宇书院的事情，得知一切安好，霓元也就放心了。
“半年啊，也不知道爷爷他在星罗洞天待的怎么样……”霓元只能靠一些回忆来打发时光。
在雾之城的半年里，霓元得到的除了武学造诣上的收获，自身的实力也有了极大地提高。
他现在已经是巨阙中期的修士了，离后期仅有一步之遥。
半年便上了个小层次，这等修炼速度让五叔都吓了一跳。
“你可真是个小怪物。”五叔惊叹道。
霓元只是微笑，他其实没做什么，修炼起来就是比常人快，而且那些晦涩难懂的功法秘籍，他也能比其他人理解的都深。
“或许这就是天赋异禀？”和五叔熟了，即使不知道这人是敌是友，霓元偶尔也会和这个胖胖的中年人开玩笑。
“是很强，不过肉身还是欠缺了点。”
那之后，霓元的日常修炼里又多了一项体能。
不得不说，雾之城的资源就是好，寻常修士都是只能通过折磨身体来达到肉体上的强度，没有后续的一系列巩固治疗，很容易留下后遗症。
而霓元却能够得到各种灵丹妙药来维持后续的进程。
“果然财大气粗啊。”霓元吞下一颗碧绿色的药丸，顿时感觉身上的肿痛感消失了不少。
“雾之城可是养了不少炼丹师，这种丹药有的是。”五叔笑道。
就这样，霓元的肉体强度甚至比他的修为还要高了一个层次。
除却肉体，精神上的修炼霓元也没落下。
他从范羽那里得到过一种关于提升精神力的药物，已经吸收了，效果的确不错。起码现在霓元就算闭着眼走在路上都不会出什么问题。
如果遇到那种修为比他低的人，霓元甚至都能看穿他每一个动作。
“难怪说起精神力强者都会向往，果然不凡啊。”
霓元就这么边走边想，很快就来到了一座教堂前。
“嗯？”霓元驻足，自己居然随便走到了这里。
教堂，霓元之前都没有在其他地方见过。
听着里面传来的声音，霓元原本想转身就走的身形微微顿了顿，还是选择进去了。
“万物皆出于机，皆入于机，是则照世间，如云解日现。”
居然在讲道。
端坐于教堂内的白发老者见进来了一个小孩，有些诧异，停下了讲道，慈眉善目地问霓元：“孩子，你也是来听道法的吗？”
霓元点头，找了个位置坐下。
教堂里的人不多，熙熙攘攘不过十几个，让空旷的教堂更显落寞，见有生人来，在场的诸人不过是随意看了一眼，便继续干自己的事了。
白发老者笑眯眯地看着这个漂亮的有些过分的孩子，道：“老朽在这里讲道多年了，还是第一回见你这个年岁的孩子来听。”
霓元看了看其他人，发现都是上了年纪的，连一个青壮年也不可见，自己果然算是个异类。
霓元苦笑，这是老年聚会吗？
“你可有什么见解，和我等讲一讲？”白发老者笑道。
“我？”霓元指了指自己，笑的有些尴尬：“您觉得我能知道什么？”
“即为修道者，于道义上多少有几分理解。纵使是无上强者，也可以听一个初学者论道，更何况你我。”
霓元有些感触，当下也不再推诿，站起身来到了白发老者跟前。
“来吧。”老者笑眯眯地给霓元让座。
霓元看着底下的十几人，这些人也正看着他。
“我修炼不过一年半载，只得了些粗浅的体会。”霓元对着他们鞠了一躬，见没有反应，便自顾自道：
“方才听前辈说起‘是则照世间，如云解日观。’我觉得，‘起止学思惟，坐卧不废忘’也是一样。收心安神，不为外界所扰，放得证道。”
还是没有回应。
霓元思忖片刻，接着道：
“还有一点，是我从我的武学中感应而来的。它名‘万物生’。所谓若春露之轻滋，学渐泻器。同秋莹之末景，业谢传灯。这就好比世间的传承一般，一点一滴不断汇聚，或有断节，可也正因如此才造就了如今这个世界。”
此话一出，台下终于有了些声响。
“……小友此言，甚得我心。就是不知，何谓传承？”一个坐在角落中的人影淡淡道，只能从他的声音判断此人亦是年岁颇高。
霓元愣了愣，半晌才开口。
“……应该是星火世传，奋飞不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