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执法者司加弗

  不管夏珝琋表现出来样子是古灵精怪,还是深沉老练,她的躯体毕竟不足六岁,能力有限。
  这次借着天雷之威召唤少女夏珝琋降临到这个位面,已让她力竭,再也难以支撑。
  夏珝琋娇小的身子颤了颤,远山般的秀眉微蹙,小嘴紧抿成一条线,嫩白的手指万分艰难地朝躺在地上的安月华一指。
  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就抽干了她所有的气力,还没来得开口便一头栽倒在地上。
  嗯?!
  威严的疑问声在书房这个狭小的空间响起。
  少女夏珝琋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暗紫色的眸子疑惑地看着昏倒在地上的两人。
  纤手一挥,安月华和夏珝琋两人被一道看不见的力量轻轻托起,原本静浮在空中的无数演算纸也随着安月华的身体缓缓飘动。
  安月华煞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夏珝琋小脸铁青,明显是力竭所至。
  少女夏珝琋拇指尖快速地轻点指腹,瞬间便明白了事件始末,眼里隐怒不止:好大的胆子!
  ……
  身为这个空间执法者的司加弗最近有些郁闷。
  这天,他正撑着脸盘腿坐在云端上发呆,萦绕周身的几丝电光有气无力的闪了闪,光看那木然到极致的表情,就知道他已经完全神游天外不知几许了。
  唉!
  司加弗露出一脸痛苦纠结的神色,沉沉地再叹了一口气,情绪更加低落了。
  两个月前少女夏珝琋突然降临这位面时所表现出来的极高阶生命状态,把他吓得惴惴不安了好久;特别是临走前那鄙夷众生的一憋,让他直到现在回想起来还觉得心惊肉跳。
  “喔,老天……”看清楚现实的司加弗沮丧地把头埋在两腿之间,忍不住神经质地念念叨叨:“都说在地球这个位面当差是一份极好的工作,相对于其他的高维度位面而言地球的管理极为容易,不容易出错绩效得分又高。本来以我极低的业务水平和能力,这个肥差根本就不会落到我手里,上次换防的时候家里用尽了手段,求爷爷告奶奶托了无数道关系,才好容易我才被分配到这里。”
  司加弗面无表情,继续絮絮叨叨:“本想着这个空间的法则极严,规则不但多如牛毛而且定得极其龟毛,基本上就没有什么领导、世家的大人物、亲戚或下属,选择这个没什么油水的位面转世、历劫或者抢地盘。”
  司加弗的表情更加没落了,越说越心酸:“想来也是,为了遵守这个位面的法则,连执法者的能力都被压制得十之去九,空间屏障的衰变期长达3000千年,抢了地盘还没交到自家人手里就又被与世隔绝了。”
  不知为什么,地球所在的这个位面外层有道特殊的空间屏障,每隔约3000年会变薄变弱一次,只有在那个时刻,司加弗这样的执法者才可以在被重重法宝压制九成能力之后,进入这个空间。
  司加弗低头抬手扫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这身装备,忍不住再次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换了一边手撑着另外一边脸,继续端坐云台远远望着壶城的方向发呆。
  偏西的阳光没有云层的阻隔照在他身上,怎是“奕奕生辉、光彩夺目”八个字能形容的。
  司加弗那略显宽大的脑门上戴着一个约两指半宽金属额饰,以秘银错金的工艺勾勒出以云雷纹和谷纹为主要装饰纹样的饰品主体,正中镶嵌一颗鸽子蛋大小质地纯净的海蓝晶石;两肩头各顶着一块可以当板砖使用的巨形晶石,上身左一撇右一捺交叉佩戴着两条绣着繁复纹样、缀满各色晶石类的授带;制式腰带上的金属部件,由灿金混合秘银铸造,同样嵌满了无数的高阶晶石;每只手上至少戴了四只戒指和三个以上不同材质的手镯,随着动作叮叮当当响个不停;脚裸处自然也没有放过,两条粗似脚拷的链子,配上娘里娘气的绣着无比复杂纹路、缀满大大小小无数颗晶石的鞋子,怪异得无以加复。
  总之,用“奢华的宝石展架”来形容司加弗是再合适不过了。
  司加弗清楚地记得,自己初次看到这套工作制服时,心里的抗拒只能用“恕难从命”四个字来形容,虽说为了工作作出一定程度的牺牲是职业道德,但自己一直男纯爷们,居然要穿得着比贵妇小姐更加奢华繁琐。
  后来才知道这套制服是确保他在这个位面能够生存下来的唯一屏障。
  不知为何,这个位面空间的天地灵气极为稀薄、承受力极为脆弱,相较于司加弗所在的生命层级来说,用“稀薄得近似真空”来形容也不为过。
  人类的宇航员来到太空,必须要穿上特制的真空屏蔽隔热舱外航天服,才可以进行太空漫步;执法者体内有着雄厚精纯的元气,如果没有任何禁锢就降临这个空间,就像是一个高压物体没有任何保护被突然放到真空中,爆体而亡就是他唯一的归宿。
  所以这个空间位高权重者不愿意来,位轻言微者抢破头了想来,正所谓——没有油水有没油水的好处,与世隔绝又何尝不是世外桃源。
  “唉……我安安生生的在这里管理了那么多年,也没出什么大事,眼看着任期还剩下三分之一不到,没想到居然突然降临了这么高阶的生命……”司加弗苦恼地拼命抓着头发,一根根如钢丝般直立的头发,被他揉搓起数道淡蓝色的电弧。
  他什么时候见到到如此高阶的生命?!
  他一想到那日少女夏珝琋所表现出来的气势就觉得恐怖,神魂经不住战栗不已——那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或几个层次的差距,司加弗可以肯定的是,即使是地位最崇高,号称神的代言人的神皇,给他的感觉都不及那位少女神十分之一的恐惧。
  更加恐怖的是,如此高阶生命降临居然没有触动那复繁的空间法则,自己在前个月例行工作汇报的时候,曾小心翼翼地试探了好几次,神庭监控室里的警报压根儿就没响过。
  司加弗那乱成一锅浆糊的脑子里闪过无数画面:那日如果不是破开虚空拿出那节非金非玉的玉藕,打算为安月华藕塑金生引起天地大动,自己这个执法者都没能察觉到她的降临。
  以前,司加弗在这个位面就没有不敢管的事儿,但自从少女夏珝琋降临之后,他就变得畏手畏脚,什么天地异动都觉得有少女夏珝琋的影子。
  于是乎,一个台风还没刮完,另一个更加狂暴又生成他看了一眼就不管了;号称这个星球之肺的面积最大的热带雨林都燃烧好几个星期了,他也无心去看看;世界各地频繁不断的地震,大江大河的滔天洪水,极旱地区的瓢泼大雨……所有的这些异常都没能让司加弗的内心起一丝波澜。
  现在他每天做的就是唯唯诺诺的躲在云端,小心谨慎地观察(守护)着安月华。
  自己的胆小怕事终于激起了上司的怒气,昨天借着空间屏障好不容易弱了些,传过来的上月绩效考核得分由原来92分直接落到55分,裁判长不知怎么得到了这个消息,大为光火,让人把自己狠狠地骂了一顿,要自己皮收紧一点,管理好这个位面空间。
  司加弗郁闷得直揪头发——都不知道这个位面是怎么回事,什么都低就唯独自然灾害频发,不是台风就是飓风,不是洪水就是雪灾,要不然就是地震海啸,偏生这里的原住民人类身体极为脆弱,能量极低,要不是繁殖力惊人,在如此频繁的自然灾害之下,早就灭绝千儿八百回了。
  现在想来,自己在这个位面两千多年的业绩真是毁于一旦呀,上个月已经不及格了,再这样不管不顾下去,估计以后每个月都会不及格。
  但是司加弗不后悔,就算以现在的趋势下去自己的KPI得分低,大不了就是被上级训上好几顿,但如果安月华出了什么乱子自己估计就得直接魂飞魄散。
  司加弗明白。
  在少女夏珝琋的眼里,自己是连蝼蚁都不如的存在。
  司加弗清楚。
  在自己眼里,蚍蜉的生命都比安月华长。
  可偏偏遇上偏偏。
  现在的结果是,视自己为蝼蚁的高阶生命不惜违背空间法则,只为延续安月华那短如蚍蜉的生命。
  上次少女夏珝琋走时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里,绝对不单单是警告自己不要多嘴这么简单,里面绝对包含着更深层次的意思——至少司加弗自己是这么认为和理解的。
  所以他这段时间再也顾不得地球上其他的地方,就专心致志的待在壶城,远远地看着临江小筑,守着安月华。
  司加弗就这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看着少女夏珝琋的法外化身或者说是一缕神魂化成的六岁小姑娘,整日守在安月华的身旁,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用自身灵力帮他调养身体,让他以惊人的速度恢复。
  司加弗就这样有的没的胡思乱想一通,想着想着觉得有些困倦了。
  “啊~~~”他打了一个大大呵欠,流出来的眼泪模糊了眼睛,随手扯来几片厚实的棉花云,边打着呵欠边仔仔细细地拍了好一会儿。
  夕阳西下,一趟航线途经壶城的航班上,一名只有两三岁的小女孩趴在舷窗上,瞪着圆圆的眼睛好奇地看着窗外一朵朵被夕阳镀上金边的白云,突然之间兴奋地叫道:“妈妈妈妈,你看那有床床!”
  “真的吗?”年轻的宝妈把脸也凑到了舷窗前看了一会,温柔地表扬女儿:“嗯,宝宝真厉害,那就是一张白云做的床床哦。”
  小女娃眨巴了一下圆溜溜的大眼睛,小手指着窗外,咿呀呀地强调说:“白云床床,妈妈,白云变床床。”
  “对呀,”宝妈跟着小女娃重复:“白云变床床。”
  小女娃急得直跳脚,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语言表达自己的想法——我是看着那些白云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变成了床铺,就好像有张大手把白云弄成床的形状。
  司加弗又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睡眼朦胧地看了一眼被夏珝琋铅笔盒里的字条震得三观尽碎的安月华,觉得只要壶城风平浪静,其他的地方就算洪水滔天又管自己什么事。
  被瞌睡虫缠上了岂是一个困字了得。
  拍了拍白云做的枕头,把它拍成了颈椎护理枕的样子,司加弗决定好好补一个觉。
  他这一睡足足睡了将近20个小时。
  司加弗眉宇舒展,面带微笑,上扬的嘴角预示他现在做一个好梦。
  梦中,他看到自己因在壶城守护安月华得力,傍上了少女夏珝琋这条比定海神针还粗的大腿,回去复命后不出意外获得步步高升。
  司加弗就这样乐呵呵的笑醒过来,巴扎巴扎嘴,翻了个身继续做美梦。
  由于他这一觉睡得实在是太死,本原应当擦着壶城边上过的超强台风“小白鹿”变身为“咆哮鹿”扑向壶城他没管;不知什么人偷偷摸摸潜入安月华的识海,留下复杂晦涩的远古阵法布局图他没有察觉;直到夏珝琋借助那道足以毁天灭地的闪电,强行破开空间屏障恭请少女夏珝琋降临,巨大的能量异动才将司加弗从美梦中唤醒。
  司加弗睡得实在太沉,睡的时间实在太久,以至于他头晕脑胀双眼呆滞。
  正当他强撑着惺忪的睡眼坐在床旁,准备再看顾一下安月华自己就去别的地方转悠转悠,不想一声直刺识海让他的神魂战栗不已的冷哼,吓得他从云头上直接跌落下来,不偏不已正好跌入阵中。
  “嗷……”司加弗干嚎了一声,以腰臀为支点在空中摆了熟虾弯曲的造型,他觉得自己全身骨骼都重组了一番,边扶着腰边“哎哟哟”自己配着音。
  谁干的好事!?
  居然敢偷袭自己?!
  不想活了是吧??!!
  司加弗正准备端起执法者的威严,突然感受到一道让他永生永世都不可能忘记的冷咧目光,吓得立马爬起来。
  “嗤”的一声轻响,一阵青烟过后,司加弗变成了一个只有食指长短的小人,战战兢兢地跪在少女夏珝琋面前磕头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