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送饭
要说一九九二年有什么特别让人记住的，想必卢佳欣说不上来那些关于国家大事的纪实，她只知道，此时此刻，宋轻轻理发店对面的音响店，无限循环着一首歌曲《潇洒走一回》。这首歌其实是九一年的时候一部电视剧的主题曲，但是传到这个内地偏远的县城时，已经是九二年了！
佳欣站在那里不自觉的跟着哼唱起来，有些歌词实在太过贴合她的经历：“我拿青春赌明天，我用真情换此生！”唱到这两句的时候，佳欣觉得还是挺能够体会那种心境的。
“这么早。”师姐许晓晨出现在她面前，看了看对面的音响店，白晓晨有些无奈：“这首歌我快听的耳朵出茧子了。不过她店里，墙上的几张海报很不错，那男的长的好看，发型也不错。”
佳欣进店以后就开始做事。她知道师姐每天都是第一个到的人，她很努力，跟着师傅学了三年，出徒后就直接留在店里了！她很懂感恩，所以每天早早来，在师傅到来之前就把店里的卫生打扫干净！
许晓晨扫地，佳欣擦柜子，不过看到佳欣拿到抹布那一刻，她有些惊讶：“那个抹布是我放的，因为怕跟毛巾混在一起，我特意把她塞在柜子和墙之间的缝隙里，你第一天来，是怎么准确无误的找到的？”
佳欣差一点石化，不过想要瞒过师姐，倒也不是什么难事：“我昨天看见你塞到这里了！”
“有吗？”许晓晨自言自语，自我怀疑：“我记得我昨天早上塞进去就没拿出来啊！”
“那你可能是记错了！”佳欣背对着师姐，有些失笑，她告诉自己以后有些细节要注意！
趁师傅还没来，佳欣特意把店里的情况又熟悉了一遍，烫发的药水，染发的药剂，还有发型模板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上一世她开始学习理发的时候，将近有半年的时间都是在帮顾客洗头，吹头发，还有就是打扫店里的卫生。
后来学习理发的时候，师傅对她很严格，别的店里的学徒师傅定不会手把手的教，但凡是手艺这一行，谁不知道有那么一句话“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可是宋轻轻对她们三个徒弟却是毫无保留。
昨天看着师姐甚至包括师傅对她的赞许崇拜之情，佳欣内心更多的是感谢上一世师傅对她的倾囊相授！
九点，宋轻轻到店里，看到佳欣的时候，冲她点头微笑！
佳欣很恭敬的喊了声：“师傅！”
“你不用叫我师傅！”宋轻轻觉得自己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我的手艺远在我之上，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叫我！”
“那怎么行，我比许师姐还要小！”佳欣想，虽然自己手艺是不错，可是这都是师傅上一世教的，必须心存感恩：“手艺归手艺，但是辈分不能乱了！”
听到佳欣这样说，许晓晨又张大了嘴巴，她可是清楚的记得自己没有跟她说过自己的姓什么。不过她倒是没有问出口！她觉得这个小姑娘实在是邪性的很，得要暗中观察。
不过师傅宋轻轻倒是对佳欣的印象很不错，样貌好，说话甜，关键是还挺有礼貌！
佳欣毕竟对这里太熟悉了，曾经，三年的时间，都在这个不足五十平的地方呆着，她又是个心细如尘的孩子，什么东西放在哪里，她比师姐都要清楚，所以一上午，佳欣都小心翼翼，谨防自己露出破绽。
第一天上班，佳欣没有一个客人。因为那天上午店里本来客人就少，但凡来店里的还都是冲着师傅宋轻轻来的，还有两个是师姐许晓晨的爱慕者。
她和师姐听候师傅差遣，不用干活的时候，她和师姐闲谈！
师姐说：“最近城里又开了好几家理发店，听说那几个师傅是从大城市学习回来的，很多本来之前的老顾客，都分流去了新开的店。”
佳欣回想一下，确实是有这么回事，因为接下来的店里生意惨淡，宋轻轻很是苦恼。
宋轻轻的父亲是一个剃头师傅，也算是宋轻轻走上这一行的领路人，因为后来热衷这一行，她才又去学习理发。
说起来她的店算是传统的理发店，但是因为她技术好，待人热情，耐心周到，确实攒了一批固定的老客户。但是新开的这些理发店，都是引进大城市里的新技术和新仪器，这样一来，自然会流失掉一些固定客户！
“得想办法，不然，客人会越来越少的！”佳欣看着师傅站在门口，怅然若失的样子说。
“能有什么办法，我们都是靠手艺吃饭的，现在是技不如人，出现这样的情况很正常！你看，那个没良心的不就看到了这一点，所以才要离开的嘛！”师姐安全丧失了斗志。
你小点声，别被师傅听到！”佳欣自然知道她口中的没良心的指的是谁！
半天的时间很短，佳欣一块钱没挣到。
中午之后，佳欣就要回去了，离开店没几分钟。她在路上碰到了同班同学魏晓芬和她的同党，冤家路窄，没办法，就算佳欣不想搭理她，她似乎也要找一找茬！
“呦，卢佳欣啊，你这是要去干嘛，我刚才看你好像从理发店里出来的，怎么，跟邵聪坐一起，你是越来越在乎自己的样貌了啊？”穆晓芬在佳欣身边来回转悠：“不过你是没戏的，听说邵聪可是有个青梅竹马的！”
胡扯什么！
“你不用这样影射自己吧？”佳欣没赚到钱心情本就郁闷，一肚子气没处撒呢，于是不疾不徐的反击道：“你看看你，明明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可是形象却一塌糊涂，尤其是你那一头粗糙，暗黄的头发，真是拉低你的身份啊。知道你爱慕邵聪，不过，你看看你哪点能入他的眼！”
穆晓芬的头发确实不好，分叉，发黄。即使不用触碰，凭借佳欣的职业，也一眼就能分辨出她发质的好坏。额前还带着自来卷！本来长的就一般，这下子更是拉了不少分！
佳欣接着说：“平时在班级里作威作福，欺负弱小，满口脏话，你难道不知道邵聪最讨厌这样的人吗？”
穆晓芬七窍生烟，她最烦别人拿她的头发说事，偏偏这个比她长的好看，成绩比她好，就连头发都比她好的穷鬼喜欢往她的心窝上戳，还有上次那一巴掌，真是新仇旧恨攒到一块了。
“卢佳欣，你真是够了，你真的很让人膈应你知道吗？”穆晓芬的手不由自主的就抬起来了。
佳欣一把拦住：“你省省力气，我今天心情很不好，你最好别惹我！”说完佳欣一下子把手甩到一边！
“卢佳欣你给我等着！”
“我一直在等啊！”
穆晓芬被同伴强行拉着走了。佳欣无奈耸耸肩，越发觉得当初章老师是在危言耸听。转个弯，路过面条店，她买了点面条，又去菜店买了把青菜。理发店不管饭，她只能自己解决午饭！
只是，刚到家门口，邵聪就又出现了！
佳欣皱了皱眉头：“你怎来了？”
佳欣觉得自己一个小女孩，又是一个人独住，他整天跑来这里，不是惹人非议吗？这么想着，就碰见了胡同里的另一家租客，是个单身女孩，年纪看起来比自己大不了多少！佳欣搬来两天了，只跟她碰过一次面，没有说过话。
只是此刻，她看佳欣的眼神有些异样，虽然依旧没有说话，但是目光却比第一次更加犀利，尤其是看到她身边还跟着个男孩子的时候！
邵聪倒是没在意，自顾自的说道：“知道你没吃饭，我特意让家里人做了点，不过，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知道你去理发店上班了，没有时间做饭而已！”其实他就是想来看看佳欣是不是还在为昨天请客吃饭的事情生气！
“你怎么知道我上班的？”佳欣盯着他问。
“我就是今天路过那家店的时候看见的啊！”邵聪跟着佳欣进了屋，把保温杯放在桌子上，看着佳欣有些不高兴，他又说：“不过，这饭可不白吃，我有事请你帮忙！”
佳欣没有去追究他这话里几分真几分假，只是轻声说道：“我只喜欢吃面条！”
邵聪被佳欣噎的一愣一愣的，这个女孩子，还真是不识好歹！
不过看在邵聪三番几次帮她忙的份上，佳欣还是追问了一句：“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那你把饭吃了，我就说！”邵聪把保温杯拿过来打开。
佳欣不理会他，自顾自的摘菜。然后点火，没几分钟，一碗清汤寡水的面条就做好了。她端着碗看着邵聪欲言又止。
“怎么，想说啥吗？”
“以后你能不能尽量少来！有啥话我们可以回学校说，咱俩是同桌，不比你大老远的跑来找我方便啊！”
邵聪完全不回答她的问题，顾左右而言他：“你整天吃这些，迟早会营养不良的！”说着自己动手找来盘子，把保温杯里的菜倒在盘子里，放到她面前，似乎带着命令一样说道：“吃！”
佳欣扯了下嘴角，还是乖乖的把菜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