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最后的道别
“我屠戮了一个部族，鲜血染红了三十里，我在佛前立誓，非得在这地上种出花来不可。”
云霄将手里的茶水倒在地上，暗红色的土壤里很快升起黑色的烟。
“这土里有毒，是种不出花的。”
“所以我每天都在念经，希望能超度这块被人遗忘的土地。”
云霄眉心紧锁，呆呆的望着天空，突然又回头问道：“我的剑，在你那里？”
和尚摇了摇头。
“雷落怕你屠戮那些凶兽，就把你的剑收了起来。”
“哦。”云霄面无表情的点头。
“你就不想知道，我和雷落是怎么认识的吗？”
“不想。”
“你可真是个怪人。”和尚好奇的看着云霄，“那你能告诉我，你和雷落是怎么认识的吗？”
云霄沉默了一会，然后冷冷的说道：“他屠戮了昆仑，而我，来自昆仑。”
“雷落这混蛋，是救了一个他的仇人啊！”和尚小声的嘀咕着。
“他伤的怎么样？”
“他？”和尚有些疑惑，“你说的是雷落吗？”
“嗯。”云霄点了点头。
“他伤的没你重，怎么会突然关心他。”
“我只是想知道，现在我还能不能打过他。”
“心中仇恨太深，可不是什么好事。”和尚也走了出来，他也抬头看向天空。
那是一个没有温度的太阳，所有的热量都来自脚下炙热的土壤。
“你有吃的吗？我饿了。”
和尚眉心一皱，“当然有吃的，可是今天还没来。”
“没来？”云霄有些诧异的看向和尚。
“再等等，”和尚依旧抬头看着天空。
他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戾气，活在这样的地方，却能有如此的心境。云霄不禁反思，他的心里仿佛被蒙上了一块布，他知道自己已经不是从前的自己，他再也无法纯粹的活着。
仇恨，执念，对于昆仑，对于雷落，他已经没有了选择了机会，所有的一切都在发生着变化。
“谁？”
云霄突然把手里的茶杯当暗器扔了过去，门口的女子向后闪躲。
“都伤成这样了，还有力气扔杯子啊？”
“姑奶奶，你可算来了。”
和尚一步上前接过女子手里的木盒。
“这么多好吃的，看来你们兄妹对这小子都还挺上心的。”
“兄妹？”云霄扭头看向和尚。
“她叫安夏，是雷落的妹妹，她的手艺可好了。”
云霄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安夏，“我的剑，在你那里吧？”
“你怎么知道。”安夏疑惑的看着云霄。
“我能感受到。”云霄冷冷的回答。
“哥哥说，你是荒界的敌人，为了子民们的安全，我不能把剑给你。”
“雷落是怕，我拿了剑，他打不过我吧。”
“你很自信。”安夏饶有兴趣的看着他，“哥哥可是奇才，我们从人界来到荒界，多少人曾经质疑过，可他把他们都打败了。”
“你们来自人界？”
安夏点了点头，“是师尊救了我们，在昆仑的刀刃之下。”
“昆仑！”云霄眉心紧锁，“定是你们为祸人界，才要被除名的。”
“为祸人界？”安夏无奈的摇了摇头，“两个不满十岁的孩子，能做什么为祸人间的事情。你们心中的道义，就是要铲除身边一切的异类，我的父母、叔伯，没有一个人逃了出来，我们恨昆仑，所以我哥才会要屠戮你们，我们要昆仑恐惧，要人界颤抖。”
云霄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仇恨太深，也不是什么好事。”
云霄和安夏回头，齐齐的看向和尚。
“你们聊，你们聊，”和尚手里抓了一些吃的，然后快速跑回屋里。
“为什么不杀了我？”
“哥哥说了，你和他们不同，你可以有选择的权利。”
“选择？”云霄眉心紧锁，“选择什么？”
“选择活着还是死去。”
说着，安夏揪起云霄的衣领，“够胆就和我出去走走。”
“姑奶奶，你别胡来，我答应你哥要照顾好他，你别再把他折腾死了。”
安夏没有理会和尚，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云霄，“怎么样，敢不敢？”
云霄艰难的起身，“你把剑还我，我便和你出去。”
“胆小鬼。”安夏松开了手，“真不明白，我哥救你这种废物干什么。”
云霄低着头，眉心紧锁，“这一生，云霄从未有过朋友，也从未有过敌人，雷落是第一个让我拔剑的人，他是云霄的敌人，仅有的敌人。”
安夏回头疑惑的看着他，“什么意思？”
云霄沉默了片刻。
“我的剑，只为雷落一人而拔，云霄在荒界，绝不会伤害第二个生灵。”
“我凭什么相信你？”安夏不屑的笑了笑。
“云霄从不欺人。”
他看向安夏的眼睛，充满了真诚。
“罢了罢了，还你了。”
安夏转身，扔出一个盒子，云霄眉眼闪动，那柄奇特的古剑，再次回到他的手里。
“不可啊，我的姑奶奶。”
屋里，和尚气的直跺脚。
“等等。”云霄叫住了安夏。
“这么快就要对我下手了吗？”
“云霄说过，剑还我，我便和你出去。”
“不用了，”安夏摇了摇头，“你先把伤养好。”
“明天，你还会来吗？”
安夏点了点头，然后扭头问道：“你有什么喜欢吃的，我尽量给你弄点。”
云霄皱了皱眉，“似乎，并没有什么喜欢的，如果可以，能给我带一个水果吗？”
“当然可以，你有什么喜欢的水果？”
“不知道，”云霄摇了摇头，“有什么就带什么吧。”
安夏点头，然后转身离开。
“你觉得安夏怎么样？”
和尚突然出现在云霄身后。
“她是个善良的人。”
“嗯～”和尚一个劲的点着头，“我可是看着她长大的，多水灵啊，身材也是越来越好了。”
云霄回头，诧异的看着和尚。
“不是，我说，安夏这丫头，挺、挺善良的。”
说着和尚面露尴尬，然后转身进屋。
“我知道你为什么净化不了这土壤里的剧毒了。”
“为什么？”
“因为你的心不够静。”
“胡说。”和尚咬着手里的鸡腿，然后低头在念阿弥陀佛。
云霄看向远处，他似乎从来没有这样过，仇恨化为一丝怨气，心中的执念开始动摇，他想的不再是如何与雷落拼命，而是明天，她会带来什么水果。
“荒界的土壤，都和这里一样荒凉吗？”
“也不是，荒界也有繁华的地方，比如离这里两百里的洪泽，那是荒界最繁华的地界，他们的酒，他们的赌场，可都是顶级的。”
“安夏住在那里？”
“当然，她可是洪泽的城主，当年，她和雷落两个人，征服了全城的人。”
云霄若有所思，“看来，他们在荒界的故事，和你的一样出彩。”
“我的故事出彩吗？”
和尚再次出现在云霄身后，“你都没问过我的故事，怎么知道我的故事出彩，要不要我告诉你。”
“不要，”云霄冷酷的拒绝。
和尚呆呆的看着他，眼睛里充满了愤怒，又夹杂着一丝失望。
“那我告诉你安夏的故事，你想听吗？”
和尚扬着眼，摆出一副奇怪的样子。
“安夏？”云霄转头，看着和尚渴求的模样，突然又没有了兴趣。
“算了，还是有时间，我自己问她好了。”
和尚失望的离开，那是云霄第一次进入荒界，许多年以后，他和林轩他们提起，心中的一些执念在那里得到了改变，有一些故人，有一些情爱，说不上来，却一直牵挂着。
有的旅途才刚刚开始，而有的使命，却注定要用生命的方式去完结。
汤若霖面无表情看着空中的黑云，每一丝聚集的雷电，都会在下一刻没入他的身体，持续堆积，然后完全爆发。
“这是最强的一道天雷，你一个人，扛不住的。”
汤若霖回头，虎俊已经不见了身影，漫天的巨木四处疯长，一个蓬莱的守护者，用了他最后的一丝灵魂。
“你这样也挡不了多久啊？”
“能挡一秒是一秒！”
“轰～”漫天的雷电伴着火花，洒在每一寸蓬莱的土壤里，那些疯长的巨木，被打为齑粉，随风远去。
汤若霖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那个疯疯癫癫嗜酒如命的家伙，终于完成了他的使命。
“虎老头，走的别太急，等着我。”
汤若霖笑着，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像是自己被禁锢了十九年，然后此刻得到了解脱一样。
无数的雷电没入汤若霖的身体，那是他灵魂最后的坚持，直到把黑云都吞入，然后像绽放烟火一样，无比绚烂。
“古森学院所有成员请注意，故校，汤若霖，与世长辞，祭，哀思。”
所有人的广播里，都在循环播放。
“古森学院所有成员请注意，故校，汤若霖，与世长辞，祭，哀思。”
整个古森学院一时间都陷入了悲痛之中，汤若霖对他们大多数人都有着特殊的意义，他是师长，他是故友，亦或者说他曾是古森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