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长生殿
听灰三儿说,这四个人都有三十岁靠上,除了老大有1米65厘米左右的身高其他三人都身材五短,猛一眼看去让人只当是一个大人带了三个长胡子的小孩儿。
虽说这四个人貌不惊人,但他们老大的谈吐还是彻底蒙蔽了灰三儿的双眼。这老大先是卜出了灰三儿前半生的运程,后又恐吓灰三儿最近招了霉运,要有血光之灾。他声称他们这次要去祖老顶找一件可以躲避三灾利害的东西,只要找到了这东西就借给灰三儿,让他免了灾难,后半生平顺发财。
灰三儿被这老大唬住也就信了,直到有一天,天刚蒙蒙黑的时候,这一行四人喊住灰三儿,拿出地图指了一个地点,要他带路。
如今的光景,里人大多还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灰三儿眼瞅着他母亲的屋子熄了灯,就接住地图、按着约定引着这四个人出了家门。
灰三儿心里也是纳闷,原以为他们是想直接去祖老顶,可看了地图才知道这四个人要去祖老顶北边的野树林。灰三儿毕竟是当地人,轻车熟路带着四人翻山抄近道,也就半个多时辰就到了野树林的深处。
当晚天气不错,漫天的星斗闪耀。进了野树林,那老大就边仰望苍穹中的星星边指挥着众人不断变换行走的方位,一路走下去,直到到了一座矮山的脚下。
到了山下,老大抬脚在地上画了一个圈,就和灰三儿走到一旁闲聊。剩下三个人立时掏出工具组合好,开始在老大划定的地面上打洞。
说起这工具,灰三儿向我详细描述了一通,连带着手上比划,我才稍微猜测出了一些细节。这几个盗墓贼组出的工具是个一米半长的铁柄上插着一个三四十厘米高的铁圆筒的东西,靠着向下的坠力一铲一铲地向上带土。我推断这伙人应该用的是筒子铲,而不是铲尖为收缩半圆筒状的洛阳铲。
直至又过去一个时辰左右,盗洞被顺利打通,灰三儿和这四个人一起钻进了地洞里,直到这时,灰三儿还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和盗墓贼为伍,完全信赖着这四个人,甚至他被推搡着打了头阵还没有自觉。
一路斜着向下,直到进了一条甬道内这条路还在不断倾斜着向下。这甬道潮湿有风,不多会灰三儿就感觉自己的外衣已经湿了。
在黑暗的环境里,灰三儿打着手电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是不住被催促着往前走。这条路很长、很深,灰三儿的心里慢慢产生了抗拒,这是一种在狭隘的黑暗空间里正常人都会产生的心理作用。
灰三儿几次询问老大都被老大搪塞了过去。老大一直对他鼓励着,只要找到了东西就能挡住他马上就要到来的血光之灾。
路快要到尽头,灰三儿脚下的路陡然变得平缓,巨大的水声和呼呼的风声从正前方传了过来,如小雨一般的水珠在甬道内肆意横飞了起来。
聊到这儿,灰三儿的精神忽然振奋,他对我说道:“出了那条一直没有尽头的通道,我前面是一座石板桥,这些石板都将将高出水面。石桥上面很滑,稍微不小心就会掉下去。上面还有风,好大的风。还有好大的雨……我走上石桥的时候才知道风和雨都是石桥周围冒出来的,毫无规律。我拿手电照过去才发现——是龙,好几条不断冒出水面的大龙,就和我有十多米远的距离。”
灰三儿的面部表情变得极其精彩,我能体会到他当时在被黑暗逼厌下看到那些逼真的龙神是有多么震撼。虽然我不能断定他和我是在同一个地方、在悬崖的上下两个高度,看到了同样的九条石龙,但是灰三儿此时的言语激动、神色郑重,我相信他没有一句话是在欺骗我。
灰三儿继续将他经历的事情讲了下去。
当时过石板桥时,老大给了他一条绳子头,他提心吊胆地牵着绳子头走了过去,还好有惊无险。他到了对面就拽动绳子,这时那四个人才互相拿绳子牵引着走了过去。
过了河,他们沿着河岸走了不久,便看到了一扇被四张狼皮糊着的一扇厚实的实木门。四颗狼头已经腐烂,挂在门梁上露出獠牙。
四个人对着木门处理了一阵,扒掉了狼皮,拿着撬棍撬开了大门。
老大喜形于色,对灰三儿说了一句:摸这狼皮,约莫这地方百年前还有人出入。
进得门,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式建筑矗立其中。只要打过去一道手电光,漫天的金、银颜色就会散射到四壁,珠光宝气,无比耀眼。
这座建筑有三层,拾台阶而上的第一层上有一块牌匾,上面蓝底浮刻三个金灿灿的大字——长生殿。我约莫这座建筑应当是一座道观,在我再三询问灰三儿这座建筑的样式后,我能肯定它拥有明末清初时的建筑风格。
殿前有一座一人多高的炉子,老大引燃了炉子,和其他三人一起倒头便拜,喝呼着“无量寿佛天尊”。这门口的炉子我猜测是道教的长香炉或者是化宝炉,但因为灰三儿叙述的模棱两可,我的猜测也就到此为止。不过听灰三儿说这几人一直口口声声叨念“无量寿佛”,估计和道门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灰三儿傻站在一旁,想进到这座宫殿里又踌躇着等待着那四个人的命令。不过,不多会儿,四个人起身便打算要进殿。
灰三儿自然又成了第一个推门的人,他推开殿门,原本干燥的空气忽的变得潮湿起来,一股水汽弥漫在宫殿之中。
几人打着手电四下照射,在殿正中修了一座圆形的水池,正中高台上坐落着一座岁数不小的女子金身雕像,慈眉善目,双手环抱一把玉笏(笏,又称手板、玉板或朝板)。但池中并没有水,也不知道殿内这股子潮气是从何而来。
我倒是听说过一个说法,在三清观中,娘娘殿与玉皇殿只有一墙之隔,娘娘殿地面四季湿润,而玉皇殿却地面干爽。在老辈子破四旧的时候,因为这个原因也导致了不少道观被砸破以观究竟,但终究还是一个谜团。
四个盗墓贼中的老四眼中闪光,对玉笏产生了兴趣。当灰三儿和老大、老二、老三上楼的时候,推脱尿急没有跟上。
这座宫殿有三层,越往上面积就呈几何式的缩小。
宫殿二层供奉“老祖天师”、“正一真人”、“三天扶教**师”、高明上帝——张天师,张道陵。老大、老二、老三看到塑像,便跪倒直呼“无量寿佛天尊”。十几个木箱被整整齐齐摆放在二层,打开看时,全都是典籍、经典,随意一本现世都能震动整个道教。
老大、老二、老三却对这些典籍兴趣索然,拜了张道陵便又上了顶楼。顶楼上,一个腰高的炼丹炉放在正中,炼丹炉前有一个老旧的蒲团,上面放着一方黄里发红的镜子和一块破石头;炼丹炉后有一张方桌,放着半尺厚一整摞简牍。
听到这儿,我顿时有了明悟,插嘴道:“灰三儿大哥,你说的铜镜和石头……你能形容一下是什么样子吗?”
灰三儿摇了摇头,叹道:“到了顶层,见了那座被他们喊成炼丹炉的炉子之后这三个人就疯了。他们争抢起了蒲团上的黄色镜子和石头,还有后面那些木板,我是趁着混乱揣了一把木板藏在身上,不然我也不会跟你说我是冒死拿回了这些不值钱的东西……唉。”
灰三儿继续道,这三个人上了三层就如同着了魔,什么敌友亲朋,只要能抢、能拿的绝对不会放过,死命往身上放,能拿多少就拿了多少。
他们还在争抢着东西,灰三儿躲闪到了一边,就在这时候,有一声惨叫从楼下传了上来。也就是这时候,仿佛空间错位,无数蛙鸣声响彻云霄,顿时充斥进了整个空间。
老大、老二、老三这时也将东西抢了一空,除了那个炼丹炉以外都装进了各位的背包里。听到蛙鸣,几个人都显得很惊异,但还没到惊慌的地步。
老大叫嚷着,几个人才准备撤离。朝下走到二层下一层的楼梯时,灰三儿用手电一照,这才看到遍地的排球大的青蛙,密密麻麻地堆在一层的地板上,仰天“呱呱”大叫。光亮所及,正中的那座神像四分五裂倒在地上,池子内,有水不断地冒了出来,一只只青蛙从女神像的底座里面爬了出来。
这时候,老四早已没了踪影,被淹没在了青蛙群之中。
手电光惊动了这群生物,顿时它们朝楼梯涌了过来。仔细一看,这些青蛙哪里只是个头大些而已,每一只嘴里都长了密密麻麻、六七排锋利的小牙齿,十分可怖吓人。
老大、老二、老三稍一商量,许是也慌了神,竟然决定将这些青蛙都炸死在这儿。老大说着让灰三儿顶住,就一脚将他踹下了楼。
灰三儿猝不及防,脸色瞬时就没了人色,他料定这下肯定要完蛋了。
灰三儿滚落在了青蛙群中,这群怪异的家伙却看都不看他一眼,仍然直奔老大、老二、老三三人而去。
灰三儿见状便赶忙朝外跑,幸好他也是留了心眼,记下了门口的位置,一时间便深一脚、浅一脚地朝外跑去。
也就在这会儿功夫,楼上三人也准备妥当,一包炸药就从楼上飞了下来。这炸药包还在空中时,数只被勾引出本能的青蛙伸出舌头朝炸药包卷了过去,甚至有不少青蛙都甩开了腮帮子、撩开了后槽牙,张着布满凛凛寒光牙齿的大嘴朝炸药包跳了过去。我正听着灰三儿的故事到了兴头上,在桌上放着的电话响了。
我示意灰三儿稍等,接起了电话,习惯性地问道:“哪位?”电话对面传来胖子的声音,他刚嗯啊了几声,我便骂道,“有啥重要事啊?我这不正和王栋广带来的人聊着天呢?你不知道话费有多贵是吧……”
胖子没等我骂咧完,高声打断我,道:“李晓,别管他了。现在关门回家,快点。现在!立刻!马上!”
我一愣,是对胖子敢呼喝我的意外……
“李晓你听我说,我和二翠现在在山西阳泉,最晚明天就能赶回去……”
我打断道:“阳泉?你前几天不是还在陕西西安吗?怎么这么快就又跑山西了?”
“这事咱回头再说。我刚才和二翠正在街上觅食,冷不丁就有个人撞了我一下,往我手里塞了张纸条,我再想找他的时候也就看不到人了。我原本以为是废纸,可一看这是张黄纸,还叠地四四方方。我打开一看就吓了一跳,这才赶紧给你打了这个电话。”
胖子了解我的脾气,他要不说出个九九我还真未必能听他的。我便又道:“上面写啥了?不会点了我的名吧?”
“那到没有。这个王栋广跟我简单说过你现在接触的这个人的情况,里面提及了那个叫‘长生殿’的道观。这纸条上就写了八个字——‘知长生殿,触者即死’。”
我心里一颤,皱着眉头看向灰三儿。此时灰三儿面上显得焦急,踅摸起来应该仍是想将故事向我讲完,好从我这儿取些救命钱救他娘。灰三儿见我皱眉,便生了疑惑,以为是我嫌弃他偷听我接电话,便道:“老板,我是不是碍事了?不然我再躲远点?”
我摇了摇手,示意灰三儿老实坐着,又和胖子说道:“这事跟我没什么屁关系吧?我跑个屁。”转眼间我又想起年前从王义手里收来、后又被人抢走的那面拜寿铜镜和和氏璧残块,我的脑子瞬间通明了,“难道这事和咱们从王义手里收来的东西是同一个事?”
我原本还想先挂了电话和灰三儿再多聊几句,哪知道就在这时候,一道寒光贴着我的脖颈划断了电话的听筒线,“砰”地一声定在了我耳侧的墙上。
灰三儿“啊”地一声大叫,从椅子上摔倒在地,连忙喊道:“老板,刀……你,你没事吧……”
我举着电话的手还停在半空,方才那一幕,我是结结实实地感受于心,顿时,手不由自主地哆嗦了几下。
我使劲转了转头,朝墙上看了一眼——一把挂着红绫穗子和一个小锦囊的两寸来长的匕首就赫然插入了墙里。如今这墙,虽然是水泥墙,但是就算是想要打根钉子进去都想要连带着掉碎石块,这匕首匕刃没入墙里竟然和墙壁严丝合缝,这种力道,莫不是又是什么高人。这暗器自窗外飞进来,轻松躲避了我的咽喉还切断了电话线,要是外面的人想要杀我……
我不敢再想下去,赶紧站起身从匕首上解下那存在即怪异的锦囊,手一捏感觉里面有纸,打开锦囊便是折叠好的白纸一张,再打开那张白纸,赫然如梦中才能所见——“可知长生殿,凡触者即死”。
这警告来得如此,我还犹如在梦中未醒。
我轻声念道:“可知长生殿,凡触者即死。”
灰三儿听到我念出纸上文字,走近了一些,声音死板呆滞,喃喃道:“知长生殿,触者即死。触者即死。”
店门口,有人慌慌张张推门而入,指着灰三儿道:“灰三儿,工地儿接到你长打的电话,你娘不行了,赶紧跟我走。我知道咱工头儿把你带到这儿来了,这才找了第一家就找到你了,幸好……”
我这么一晃神的功夫,灰三儿顿时怔住,在那人的拉扯下神色呆滞地被拽走了。
紧接着我的大哥大响了,我抓住大哥大按了接听键,胖子急道:“你怎么不说话了?咋回事?”
我刚想说话,就听门外忽然传来了叫嚷声:“哎呦,死人啦!救命啊!”
我紧跑了两步出了店门,一眼就看到大街上有辆罐车压碎了一个人的脑袋,看那衣着,不是灰三儿又是谁?这时罐车司机已经下了车,一脸懊恼地别着头和围观的群众解释。
我的脑袋突然有些蒙,可怎么也想不起来是谁把灰三儿从我的店里拽了出去。
大哥大里,胖子的叫喊一直没停,我这才想起给他回话。我把大哥大放到耳边,声音不知不觉有些颤抖:“胖子你别喊了。‘可知长生殿,凡触者即死’。咱们摊上大事了。”
这边事还未了结,忽听得小黄河边有人也惊叫出声:“死人啦,河里有死人啊!”
我往小黄河边走了走,扒着护栏看到有一个男人身子朝下躺在小黄河里,正被污水冲着朝东边渐行渐远。莫不是这就是把灰三儿拉走的那个人?还仅仅是碰巧呢……
虽然我暂时安然无恙,但是我依旧怕了。仅仅十几分钟,一连串的变故就发生在我眼前。
我举着大哥大对胖子道:“你千万小心,尽早回来。”挂断电话,我深知门店已经不再是个安全的地方,心里盘算着何去何从。
我到后院牵出了大狗,一来我确实要找地方躲一阵避风头,二来有它我还能防身。思来想去,锁好店内前后的门窗,又在各处安置了不少捕鼠夹,我这才拉上店门牵住大狗打算回家——回我市里的家,我暂时还不太敢把灾祸引到我父母身边。
街上已经有警察开始处理灰三儿的“交通世故”和小黄河里那不知死活的男人,我避开似乎想要向我询问情况的警察一路小心翼翼、打着十二分的警惕回了家。
原本我从店里出来时,打算到后面检查后院的后门是不是锁好了,偏不巧大狗横着脖子拽着我一个劲地朝前走。大狗从最初以为我要带它遛弯到渐渐发觉我的畏惧,便如同一个保镖一般冷静地时不时扫视着从我身边经过的每一个人,也不曾吵闹。其实一直到现在,大狗还不曾进过我家门,主要如今的楼房虽然还不是一般老百姓值得花钱买的消费品,但隔音确实很差,我还是不想闹出些邻里不和。
回了家,我的心情平复了不少,赶紧给胖子拨过去了电话。电话一接通,我便直截了当道:“胖子,你那边情况怎么样?我差点就被人杀了,来找我的两个人已经死了。对了,王栋广,你联系联系他,看他还活着没有……”
“已经接不通电话了,关机了。二翠,你去买点吃的,别走太远,等我一会儿。”胖子支开了二翠,继续道,“我刚才听到了,什么情况?死了两个?”
我将事情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包括灰三儿和我讲的事情。详细说明之后,我道:“胖子,有件事我得告诉你了。其实年前我被人打晕的时候,拜寿铜镜和和氏璧残块已经丢了。前几天我遇到陆枫琴……”
“谁?你说谁?”胖子沉吟道,“你说那两件东西已经不在你手里了?”
“是,是。不在我手里了。陆枫琴,你没听错,是陆枫琴。”我和胖子的想法相同,这些事还是不让二翠知道的好,便将后面的事长话短说,将信息尽量压缩道,“胖子,陆枫琴告诉我山里沿着地下河冲出的这些物件和一个长寿老人有关,这人估计活了将近220岁,陆枫琴这次就是受人所托来找这座墓地。祖老顶传说本来就有一个将军墓,这老人和将军墓会不会有关系?长生殿和灰三儿以及那四个盗墓贼有最直接的关系,拜寿铜镜和和氏璧残块原本应该就是长寿老人或者那个将军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长生殿?王义确实拿到了这两件东西,不过从灰三儿告诉我的事情结束,这两件东西又是怎么被人带出来的?那四个盗墓贼又有几个活下来?他们到底是什么人?是谁要杀和长生殿有关的所有人?为什么你和我都接到了关于‘长生殿’的警告,这警告,你、我还不同……对了,陆枫琴如果还在查长寿老人的事,现在能和‘长生殿’产生联系的最少就有四到五拨人——一拨人是陆枫琴他们;一拨人是那四个盗墓贼里活下来的,甚至还有他们背后的指使者;一拨人是想要杀和‘长生殿’有关系的人的,也有可能就是盗墓贼那伙人;一拨人是警告你和我的,至少不会和陆枫琴是一伙人;还有你、我、王栋广以及所有知道灰三儿和盗墓贼这件事的。”
胖子听完我的话,话里面的担忧和迷惘显而易见,也不知他会作何表情。
胖子道:“至少还没有人知道和氏璧残块和拜寿铜镜曾经在咱们手里。起码提醒咱俩的这拨人对咱们没有恶意,甚至我如果大胆地假设……我怀疑这伙提醒咱们的人就是拿走和氏璧残块和拜寿铜镜的人,这可是第二次让你死还是让你活只在分毫之间,如果不是他们拿到了东西,我找不到任何他们不直接杀了你的理由。”
“未必……”我摇了摇头,不无忧虑道,“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也正是灰三儿马上就要告诉我全部故事的时候……提醒你和提醒我的是两伙人。当时我念出‘可知长生殿,凡触者即死’这句话的时候,我清清楚楚地记得,灰三儿和你念的一样,是‘知长生殿,触者即死’。胖子,你和二翠一定要小心。尽快回来,万不得已我会去求陆枫琴。”
胖子似乎也被我说得有了危机感,顿时毫无理智地发了狠:“李晓,你等我回来。这两年多来,你只管收货不做销路,或许你还不知道有多少大人物在咱们手里有底儿料(黑材料),是该让他们活动活动了。敢动我没关系,敢动我媳妇一根毫毛,大家一起鱼死网破。”
“古董买卖原本就是有市无价,这并不能成为你要挟任何人的证据。胖子,你得冷静。”其实我早知道胖子暗地里动过无数次这种心思,我一直告诉他在商言商,哪知道此次这件事的发生,已经让他很难再被我规劝了。
胖子笑了一声,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冷笑。他道:“放心。咱们明天见。”
电话挂断,我的心猛地疼了一下,这次胖子触动了我的底线,或是说成触动了我生存下去的最终筹码。此时此刻,我完全有理由立即舍去胖子将自己置之事外。
默默地,我走到主卧,从床底下抽出了我那口存放资料的大箱子,从最底层拿出密码箱,拨出了密码,将这两年收支的明细账本拿了出来……
唉,我叹了口气,又把这厚厚的一摞本子放了回去,重新锁好了密码箱。
我私下里确实并非将一切都放手交给了胖子,毕竟游走在法治还未健全的社会边缘上,每时每刻都犹如火中取栗,稍不留意即将尸骨无存。
为什么此时此刻竟然是先想着替胖子收拾残局呢?我不知道。但是最终,我还是决定把这些账本留在手里以求自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