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意外传出的丑闻
仙桃琼浆，薄雾萦绕，金碧辉煌的正殿之上，一个容色倾城的女子椅在宝座之上，醉意朦胧。
此人正是瑶池正主西王母。
她手中握着天父天尊写给青玄的书信，信中描述了他一段不可告人的旷世奇恋。
他从未有过的爱慕之情，他不顾后果救下他们爱情的结晶，却还是为了三界苍生选择永远囚禁女儿的悔恨……
这十年间，她隐瞒哥哥天帝，日日孤身赶赴黄泉，隔着结界观察青玄，观察那颗泪流不止的头骨，内心五味陈杂。
她敬爱着父神，纵使冥界大战之后，坊间传闻不止，纵使亲眼见到母神郁郁而终，她始终坚信父神绝对不会爱上一个身份卑微的鬼女。
而父神临走托孤，让西王母瞒着天下所有人照顾青玄，面对这凭空多出的上千岁的妹妹，可有谁人顾及过她的感受！
她看见了青玄这十年间所有的希望、失望、绝望，绝望过后又重新燃起的希望。她能感觉到，青玄对父神的敬爱之情不比自己少。
青玄妄图运功打破结界之时，西王母就站在她的面前，她好奇的看着这只倔强的青鸟一次次的撞击结界又一次次的被结界反伤，这只不会流泪的凤鸟，她想给她自由。
“这世间的情爱啊！”
欲施法毁了书信，金黄色的火焰在她的手中燃烧，却点不着信纸。
“我无法毁了此信，也绝不会交给她，总要留一个女儿敬爱您。”
语罢沉睡过去，这一醉怕又是一年。
门外的掌事仙女听见殿内安静了，便率众仙婢进殿打扫。
一个小仙婢无意捡起了书信，刚看清了开头几行字，立刻将信交给了掌事仙女。
掌事仙女是当年侍奉过天尊的人，所以对此事也略知一二，她将书信放回西王母袖中，并提点在场众人今日之事不可外扬。可是总有爱嚼舌根之人，不过三日，天尊风流史就再次传遍三界。
天帝早已历经过一次这样的谣言讹传，也就未将这些浑话放在心上，只下令宫娥不可继续传谣。说来也巧，此时恰逢冥帝亲上天宫求援，谎称冥界战事告急，求天帝出面调解。面对一连数日不眠不休立在大殿内的冥帝，就已耗去了天帝所有精力，他自然就也顾不上旁的琐事，谣传一事便在天宫不了了之。
早年老冥帝仙逝，冥北狼妖乘机自立为王，意欲篡位。新任冥帝心性温润纯良且并无治国安邦之能，难敌强敌，曾求助天帝，天帝从中调和，后以和亲结束了战乱。冥帝之妹肖真真嫁与狼王为妃，狼王长女古知更嫁与冥帝为后，南帝北王的局面持续了数百年。
狼王生性暴虐狂傲，心胸极为狭隘，拥有过人才智的他甘于以臣之名屈居北境，一则，是对天界仍然有所忌惮，再则，是因为一个羞于告人的秘密。
当年狼王率兵一路杀向冥都城外，激战三天三夜，眼见就要突破城墙防卫，却被赶来的天帝阻止。狼王退兵，驻扎在冥都城外召集部下商讨对策之时，三个神秘人闯入了军账。
为首之人一袭黑衣，以青铜遮面。他的随从密使身手不凡，一招便制服了狼王的精兵爱将。神秘人取走了狼王的心脏，迫使他必须听令于他。
黑衣人的第一道密令，便是假意归降，蛰伏冥界，刺探消息，寻天尊明珠。
相传当年三界统一大战时，天父天尊在黄泉与一无名鬼女相恋，最后始乱终弃。当时鬼女肚中已孕有神子，传言她因无法承受神子所继承的天尊之力在忘川河畔被打散了魂魄，灰飞烟灭，饮恨而终。而天尊神力离开鬼女的身体，围绕着忘川河岸久久不肯散去，最后化作一颗金色的明珠，沉入忘川河底。
如果有人找到这颗明珠，就能继承这一部分天尊神力，飞升为神。
狼王表面上事事顺从神秘人的指示，实际上却想要独占明珠，称霸三界。
数日前，狼王混入瑶池的奸细回报，天尊鬼女之事属实。可是，当年所传鬼女的丧生之处，在南境之内，幸而狼王早为今日做了准备。
狐帝之妹肖真真嫁入北境，终日以泪洗面，郁郁寡欢，在被迫产下一子后，被狼王囚禁于地下魔窟。他特意安排两名心腹小妖看监。一人唱黑脸，日夜折磨肖真真；一人唱白脸，假意同情肖真真的遭遇，对她百般照拂。
肖真真与南冥大将楚蘅两情相悦，曾许下比翼连枝之愿。楚蘅为人鲁莽冲动，常逞匹夫之勇。狼王命唱白脸的看监小妖取得肖真真信物将她被囚遭受羞辱的消息传入南境，他料定冥帝懦弱，必定顾全大局，不会前来救妹。
此消息辗转到了楚蘅耳中，楚蘅果真痴情，当即单枪匹马夜闯冥北王府，正中埋伏，被狼王当场禽下。狼王假作怒火攻心，腰斩了这对有情人，并将其尸首以草车运回南境，污蔑此二人暗中偷情，借此事之名大做文章，亲自率兵一举压入南境。
大军入境，却没有直捣南冥首府，而是一直驻兵在忘川河岸。冥帝不解其中深意，强忍丧妹之痛，多番与狼王求和遭拒，被迫上天宫求天帝调解。
狼王寻遍整个忘川西岸，也未曾找到任何蛛丝马迹，在收到天帝的调解信后，非常不情愿的带着浩浩荡荡的军队撤出了南冥。
“我能助你一次两次，可无法护你一世。”
冥帝拜别天帝时，他语重心长的训诫道，“宇主，我与你父王并肩征战，戎马一生，不求你同我们一般，但求你努力自勉，有朝一日能独当一面。”
“谢叔父。”
冥都城外，肖王后挺着孕肚掌着一盏孤灯立足远眺，见冥帝归来，才放下心来。
肖宇主上前，摸了摸肖王后的孕肚，关切的问道，“你怎么在这里等我？要是受了风着了凉怎么办？”
肖王后拍拍冥帝身上的风尘，笑道，“瞧你急得，也不是头一胎了，这都第四个了，还这样小心翼翼的。”笑罢，忽然神情凝重的问道，“他……可退兵了？”
她憎恨狼王，甚至不愿称他一声“爹”。
“退了。”冥帝点头道。
她低头不语，只拉着他的双手，豆粒大的眼泪，一滴滴的打在冥帝的手背上，良久，方才小心翼翼的说道，“对不起。”
冥帝擦掉肖王后的眼泪，将她拥在怀里，“是我无能。”语罢牵过她的手慢步挪回到寝殿内。
“如若不是遇到你，恐怕我早已撑不下去。”
躺在床榻之上，冥帝侧目，剥开肖王后散下的发丝，抹去她眼角的泪水，看着肖王后此刻熟睡的模样，他低语道。
当年冥帝年幼，继位后，内忧外患不断，资质平庸的他明白单靠自己的力量根本无法掌控局势，扭转乾坤。可是即便如此，也不愿向狼妖低头，否则便是将冥界推入万劫不复之地。于是他求助于天帝，放下一文不值的尊严，接受了和亲的提议，正式册封狼妖为冥界北王，亲手将自己最小的妹妹送上北去的花轿，迎娶了敌人的长女为后。谁曾料到，命运没有将他逼上绝路，而是让他有幸遇见此生最爱之人。
而另一边，败兴而归的狼王刚进正殿，就收到了神秘人派密使送来的书信。信中神秘人对他此番擅自出兵的举动严词苛责，反复叮嘱他一切按原计划行事，并在此信结尾赫然留下几行警告。气的狼王额头青筋暴起，又不敢当场发作，只得忍气吞声，待送走密使后，一个急火攻心，拔刀扭头杀了身后几个侍女，以泄心中愤恨。
“臭老儿！终有一日，本王要将你碎尸万段！”
原本沉寂的夜空回荡着狼王的怒吼。
在暗流汹涌的冥界，今夜，又有几个人，能安然入眠。
天尊风流韵事坐实，人界的平民百姓间流传，只是多了消遣时议论的谈资。可是有心之人，闻之大喜。帝都皇城密室之内，人皇正召集群臣，商讨大计。
硕大而空旷的地宫密室之内，群臣俯首而立，整齐的列在一人之后。为首的是左丞相司马错，他带着标志的奸佞笑容，猥琐的立在众臣子前。
地宫大殿之上，人皇东方义侧身坐在白色巨石雕刻的椅子上，一脸惨白，看起来精神恍惚、疲累不堪。
司马错上前道，“如今天尊与鬼女一事已然坐实，那坊间传闻承载神力的明珠一定存在，只要臣等寻得此珠让王上您服下，一统三界之事指日可待！大王您将永享天寿，三界俯首！大王与天齐寿，一统三界！”
说罢激动的跪倒在地连连叩拜，众人闻声附和，跪地齐呼“大王与天齐寿，一统三界！”
空旷的地宫回声震天。
东方义年近四十，壮士暮年，两鬓早已花白。宫娥们背地里常说，当真是时光如梭，随着年岁飞涨，大王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性情逐渐乖僻不说，与年少时的胸襟抱负不同，竟也有了追求与天齐寿，一统三界的“雄心”。
“大王这里好生热闹。”
寻声望去，一个衣着华贵却格外庄重的女子从地宫大门款款而来。她极力的着装老成，也掩不住青春美貌。轻描细眉，略带脂粉，青丝高高梳起，不加点缀，唯有鬓头的一颗圆润饱满的大珍珠与其娇媚的容颜争辉，竟也逊了几分。
“哥哥今早匆匆将您请走，您还未替妾身画眉呢。”语罢，轻轻作揖，乖巧的坐在东方义脚下，伏在他膝上，低眼看着人皇的鞋子，把玩起上面的金穗子。
众臣跪拜，“臣等参见惠娘娘。”
司马错起身，一本正经道：“我等商议国家大事，娘娘您怎可擅自闯入？难道又忘记了愚兄的劝诫！”
“王上，臣妾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见，心里眼里全是您。臣妾不过是想时时刻刻都呆在您身边，仅此而已。”
东方义宠溺的轻抚惠妃鬓边的发丝，“罢了。”
皇城万寿宫中，一位三十七、八的素衣女子跪在观音像前诵经，一道黑影闪现在她身后。
“娘娘，大皇子找到了。”
王后收起念珠，放下佛经，缓缓起身道，“找到了就好，不必扰他，只远远保护即可。”
“是。”
“勤政殿可有何异动？”
“今日司马老贼将王上带到地宫密室，又招集了心腹，听闻是有要事商议，几个素日看守密室的宫卫都撤走了，想必是那件事。”
王后笑道：“他还惦记着这些子虚乌有之事！”
暗使道：“娘娘，据分布在各地的探子回报，这次的消息是从天界瑶池传来，一个仙婢偶然看见了天尊留下的书信一封……”
“荒谬！这样的谣言也就糊弄糊弄那个昏君！瑶池是什么地方？西王母是何等人物？怎会让一个小小仙婢看到如此重要的书信。”王后打断密使的回话，她惯不信这些无凭无据的闲言碎语。
“是奴婢大意了。”
“玉山照顾太子起居饮食的嬷嬷，差事可还当的好？”
“一日三餐，照顾的妥帖。”
“甚好，小心行事，切勿让人寻到什么把柄。那个狐狸精呢？派去的人，可有查到什么？”
“江沪司马大人确有一女，已查实，此女绝不是惠妃。可是一直追查的线索不知为何突然断了……”
“断了就继续查，还需要本宫来教你们么？”
“是。”
王后的母家南淮许氏，是曾经权倾朝野的世家。
南淮许氏、北境詹氏、沪洲曲氏、西南陌氏是闻名三界的四大家族，他们之间有着错综复杂的关系，相互扶持且制衡着彼此。
自惠妃专宠之后，王后一直被冷落在万寿宫，因母家的势力，后位尚且稳固。
天下太平后，武将少有用处，许氏在朝堂的地位大不如前，却也因千年的根基，不曾轻易败落。许烟雨本可仰仗家族势力，在后宫安逸闲适的度过余生，奈何一生多情，痴恋东方义，纵使君王再无情义，她也一直坚持守护。无数个残忍的夜，就如同今晚一般，她远远的望着西宫跳动的烛火，全靠曾经的记忆煎熬过去。
西宫紫宸殿烛火通明，九龙帐内，被迷晕的人皇躺在惠贵妃的酥胸之上，刚才的一番云雨，让她意犹未尽。
“小主人。”
见人皇失去意识，司马错从梁间一跃而下，刚才的一场好戏，可是让他大饱眼福。
惠妃将人皇轻放在玉枕上，变出一件披风穿上，“我的好‘哥哥’，非礼勿视。你唤我一声主子，就该懂得尊卑之分！该知分寸！”
“我若不偷看，你怎会如此……尽兴。”
“等任务完成，我将你剥皮抽筋，岂不是更加尽兴？”
“小主人还记得任务？属下愚钝，还以为您只懂得逍遥快活。”
“废话少说！你冒险漏夜前来，可是家里有了消息？”
司马错将一张小纸条递过去，惠妃打开，念道：“借势造势，勿错良机。”
“看来是家里也得到消息了。”
“这三界传的沸沸扬扬，他老人家怎会不知？”语罢惠妃重新坐回龙帐内，慢慢褪下披风，抱起人皇，媚态妖娆。“你回去吧，春宵苦短，休要再来坏我好事。”
司马错奸邪的笑着化作黑烟消失在了大殿之内。
“爱……爱妃，孤王怎会睡着了？”东方义恍惚道。
“王上，您正与臣妾共赴巫山呢，尽然睡着了，害的臣妾心里痒痒，皇上您可要好好补偿臣妾。”
“哎！看来，孤王真是老了。”东方义长叹道。
“您不老，您若是早日寻得那金丹，便是这世上最长寿之人。只可惜臣妾寿命有限，无法永远陪伴着王上。”语罢，双眼微红，竟有三分哽塞。
东方义将惠妃压在身下，喘息着伏在她耳边低语道，“若寻得明珠，孤王与美人一人一半分食，这样美人你不就可夜夜同孤王共赴巫山雨云……”
烛影摇晃，一夜未眠，次日清晨，两人方才睡下。又错过一日早朝，群臣被拦在都城之外，议论纷纷。
“不知可是王上抱恙？”右大臣自语道。
刚从紫宸殿出来的司马错心想，抱恙？昨夜二人那般恩爱，怕今日的朝会又要取消了。
待近身服侍的几个婢女退下，紫宸大殿只剩下惠妃与人皇二人时，她才撤去了障眼的法力，这一夜为了应付司马错与他布置的眼线，她错过了去密室的时间，环抱着身边的人皇，惠妃的元神潜入地下密室，这一段小憩的时间，不知可否弥补一夜的缺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