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5、好喝吗？

  CDD动画工坊。
  铅笔笔尖轻轻划过纸张的轻微声音回响着。
  坐在桌前的顾雪，一边快速勾勒着人物的轮廓线条，同时一心二用，感叹了一句自己果然还是喜欢这种感觉。
  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将近凌晨两点，公司内当然还有不少人，但现在夜深人静，正是灵感最多的时候，大多数还在熬夜的人都在埋头苦画。至于那些还不能回家，也不需要埋头苦画的制作管理人员，要么正在对着工期表，想着死线，想着送出去的卡，想着要去回收的卡，抓耳挠腮，要么正拿着CT袋，到处乱跑，点头哈腰，总之就是惨。
  正因为大家都忙，加上夜深了，有时间打屁的人都回去睡觉了，所以CDD动画工坊，很安静。
  而顾雪就是喜欢这种环境。
  一个独处，没人打扰，她趁着灵感爆发，就着笔尖声能画一大摞画。
  这种感觉，本质上跟“戴上耳机我感觉全世界都是我的”没什么区别。
  顾雪很清楚。
  但她就是该死的喜欢啊。
  而且这也是她一直坚持纸上作画的原因之一。
  虽然顾雪从来到这个世界以来，一直都是纸上作画，似乎对数码绘画一点都不了解，但事实上，她用数位板绘画也是贼六的。
  刷刷刷。
  顾雪一边想着一些有的没有，同时手上的动作不停，很快就在本来一片空白的原画纸上勾勒出了一个人形轮廓。
  人形轮廓背对着镜头，左脚抬起停在半空，右手伸直似乎握住了什么，虽然只是轮廓而已，但那种对方正在用力，踩着什么东西正在较劲的感觉让人一看便知。
  虽然只是轮廓。
  将人物的轮廓一鼓作气地画完，顾雪便翻开了下一张，也就是画好的上一张原画，比对了一下两个相同人物之间的动作变化，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这就是画原画最麻烦的地方。
  人物动作的关键帧不是那么好掐的，而且有时候一路画下来，看后发觉动作别扭或者不合理，搞不好就要全部推倒重来。
  更别说现在这种构图比较复杂的原画了。
  现在顾雪画的，正是《拥抱美好明天》最终话的某个关键剧情的几卡原画。
  很麻烦，镜头腾转挪移，出场的人物又不止一个，而且有一个还不是人，这就大大增加了构图的难度和作画的难度。
  就算是对自己非常有自信心，作画时很少翻动检查的顾雪，画这几卡原画的时候，都有意无意地多看了看，就是怕不好。
  毕竟是最后一集，顾雪还是非常想要让观众们认可的。
  而且动画，或者说所有影视作品，大部分情况下，好得开头最后却迎来烂尾容易被人诟病，但烂得开头却迎来好的结尾，观众们却会变得很宽容。
  虽然《拥抱美好明天》的开头不算烂，甚至是天胡，也就是现在中期稍微比较那啥一点，但最后一集尽力给观众们留下难以磨灭印象，肯定是好事。
  至于顾雪接收这几卡关键原画的其它理由，就更简单了。
  就是……麻烦了点。
  不过，麻烦归麻烦，那种费劲画好一卡，然后用手拿起厚厚一叠原画纸，看着随着翻动而开始‘动’起来的剧中人物，那种成就感还是很强的。
  就像上课时画的火柴人，看着两个小小的火柴人随着课本书页的翻动生跳下窜，就感觉自己好强。
  现在顾雪就在做同样的事。
  翻动画好的一整卡原画，然后觉得自己好强……
  将完全没有发现问题的一卡一原丢到一边，顾雪揉了揉手腕，又看了眼手机。
  他放在桌旁的手机，声音震动关了，但屏幕频频亮起，就算偶尔屏幕不亮了，顶端的指示灯也一直在闪。
  《拥抱美好明天》第四集。
  顾雪已经看过了，就在刚刚，评论区和弹幕当然没有放过。
  至于手机屏幕一直在亮的原因是什么，顾雪也知道。
  因为推特她也看过了。
  以往动画播出的时候，顾雪这时候都是抱着顾柔在睡觉，好不容易因为爆肝画原画追了一次自己负责的动画，却遇到这种事，顾雪说不生气是假的。
  但生气、生气。
  气消了之后也就那样了。
  该干嘛就去干嘛，顾雪不会因为这些事，检查原画的时候就放水，也不会因为这些事画不出来原画。
  当然，说没有影响也不可能。
  现在就有一个很大的影响。
  现在顾雪不敢回家了……怕真的被顾柔锁起来。
  “……”
  幽幽叹了口气。
  顾雪也不想了，熬夜就熬夜，谁怕谁，她就不信顾柔不睡觉！
  重新扣好一张原画纸，顾雪拿起铅笔，准备继续画下一卡。
  只是，突然。
  一盒牛奶悄无声息地在她耳边出现，低着头正在原画纸上飞快勾勒出轮廓的顾雪毫无察觉。
  直到，那盒外包装带着白霜的牛奶贴到了她的脸蛋上。
  “噫……”
  几乎将全部心神都放在了原画纸上的顾雪非常非常突兀的感受到脸上传来了一股透心的凉意。
  顾雪浑圆双腿猛地靠拢，肩膀一缩，发出了一声其实挺可爱的叫声，整个人靠在了座椅的另一边，就像是个被吓坏了的小兔子。
  拿着牛奶的手臂微微僵硬，似乎没想到顾雪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人在经历惊吓之后，发现是虚惊一场，随后升起的情绪往往是愤怒。
  顾雪也不例外。
  她在发现原来自己脸蛋旁边的是牛奶之后，猛地扭过头去，看向来人。
  眼神超凶。
  三原千纱站在她身后，动作略微有些不自然，她抿了抿嘴唇，故作镇定地说道：“牛奶。”
  “我牛你个头！三原千纱！我现在变成这样全都怪你！还喝牛奶！？干嘛，你要借内衣给我吗！？还有，你不是回去了吗！？”
  三原千纱有些窘迫:“我……”
  “我什么我！半夜三更半夜不睡觉干什么？现在几点了！？特地跑过来吓我好玩吗？我告诉你，我跟你没完，三原千纱……”
  顾雪摆出凶狠的表情，打断了她，开始碎碎念。
  三原千纱默默听了一会，有些愧疚，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这样僵持了一会。
  三原千纱看着顾雪的脸，某个瞬间，突然福至心灵，默默拆开牛奶的吸管，捅破锡纸，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吸管的另一头，塞进来顾雪的嘴里。
  “嗯……”顾雪的碎碎念立停。
  三原千纱轻声问道:“好喝吗？”
  “……”
  顾雪瞪了她一眼。
  九天神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