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7 书法者性情也

  同一时间，坐在正中桌子上的高松手腕一抖，手里的玻璃杯应声粉碎。
  但很少有人注意到高松的举动，因为立刻有个黑衣壮汉轻轻拍了拍其手腎，顺手一挥，桌面上的玻璃杯残渣就被他扔到了垃圾桶里。
  此人不是别个，正是当日陪同高超杰父子前往向阳楼的铁横江。
  所谓小不忍乱大谋，高松不动声色地平息了下来。
  台上，高超杰咬了咬牙，继续说道：“陆风，既然你说这事儿翻页了，那咱们就说当前的事儿，你站在这里，你是准备鉴赏我师傅的大作吗？”
  “呵呵，很明显，正有此意！”陆风对着所有观众微微鞠躬：“各位，你们是不是觉得我这乡巴佬模样的，居然敢说鉴赏乌蒙地区书法协会会长的大作，有点那啥？班门弄斧了是吧？"
  现场有人在笑。
  也有人点头。
  大概大家都在想，这小伙子倒是挺实在。
  但陆风不卑不亢，接着道：“不敢说我是什么鉴赏家，自认也知道丁点儿书画的内涵。不说别的，就说咱们par切第一个议程的时候，风景如画书画销售集团老总的那一幅贋品之作，我就不信，在座的就没有识货的，白石老人的画作，那可是炽热的存在，名家名作，有地区无价，那一幅作品，可是我亲手卖给徐总的，价值么，一千万，我很纳闷的是，徐总为什么要杜撰什么五千块献爱心买来的贋品？送了真迹那就是真迹，没有必要藏着掖着！”
  一席话，现场一阵哗然。
  有人看着陆风，玩味着他这话的真伪。
  也有人扭头去看徐秋山，却都发现徐秋山低着头不敢和大伙儿对视。
  更有人微微笑着等着看好戏，因为一些潜规则的事儿，那是不能够明说的。
  这时候，高松终于站了起来，高声吼叫道：“台上的陆风，你是来搅局的对吧？我希望你别口无遮拦瞎说话！"
  “我瞎说也是说实话！”陆风耸耸肩膀接着道：“好了，我差点忘了，我怎么可能是来搅局的呢？我这是要准备鉴赏墨韵老叟的大作呢！好吧，言归正传，先说一个字，好！"
  见陆风一下子切入正题，台下的铁橫江再被拉扯了一下高松。
  高松身为今日的老寿星，东道主，为儿子突如其来的这一出戏感到愤愤然，不过众目睽睽之下，这小子已经旁敲侧击说了些不痛不痒的事儿，谁知道他会不会把天捅个窟窿？
  那一日，路虎被陆风拍起在空中旋转三百六十度,使得铁橫江不得不乖乖地开着车赶紧开溜，当日之事,再悬空扭转一百八十度掉了个头,
  可是留下了阴影！
  “书法者，人云修身养性的好途径，诚然，书者，性情也！”陆风盯着那一幅寿联,不紧不慢地说道：“性情，往往决定着创作，性情和人格状态通过笔线流露。墨韵老叟的豪放和谨严的性格，这双重表现在书作中时有反映，如影随形。他的运笔变化丰富，结字起伏跌宕。在整体布局上宏阔平正。但我最喜欢他的不对称、不平衡、倾斜、重叠等险象的设计，墨韵老叟在作品中时见突破常规的结字方法，甚至时时打破了中锋的运笔法度，形成奔放抗争的气势，参差斜曲，自由自在，而又以遒劲厚重统率之。险绝与平正在他的作品里，就像有经验的艄公在风浪里揺橹，稳妥的同时又体验着风浪的快意。
  陆风总论一通，发现现场静得可怕。
  呵呵，釜赏能力？话说这糸统还真能装逼。
  陆风耸耸肩膀，环视一周，正要继续说话，那墨韵老叟率先站起来鼓掌。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地站起来，跟着鼓寧。
  “谢谢，谢谢！还没完呢！”陆风很享受这种过程。
  “大家静一静，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专业的点评！”墨韵老叟高高地举起了大拇指：“小伙子，你倒是继续！我录着呢！”
  呵呵，墨韵老叟竟然也玩儿高科技，那录音的设备，感情就是iPhone?!
  “好吧，我继续！”陆风微微欠身，接着道：“但凡书作，以气韵胜。气主势，韵主味，在纵横挥洒中气势畅达，在神气贯通的须臾之间韵味盎然，这是不错的境界。南朝王微提出|以一管之笔，拟太虚之体，说的就是这种意蕴。杜甫也说元气.淋漓障犹湿，淋漓痛快，啊！墨韵老叟的熟练和率意，看似无心而为，实则是凭借着深厚的功夫与素养一挥而就。，库南田所说从如何用心到不用心、从如何用意到写意，这是一个长期的磨炼过程，从而从有心到无心，从有意到无意，从有法到无法，完全地进入自由境界。写意便有了内溷，让观者一咏三叹。它是书画家进入高层次的标志，它的核心命题以精妙的笔墨含道映物、触灵通神。而这一切又是几十年精研传统的结果，墨韵老叟，统统做到了！”
  陆风顿了一顿，有意环视一周。
  拿声再一次如雷般响起来。
  也不知道鼓掌的人是不是都深谙书法之道。
  不过陆风陆愿相信，尔等不过是篌热闹罢了。
  墨韵老叟再一次挥手示意大家停下，并把手里的设备高高地举起来，那意思很明显，别吵别吵，老朽在录着呢！
  陆风会心一笑，接着道：“要说墨韵老叟的这一幅作品，归结下来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极重墨法。书法除了在结体、章法、运笔上表达书法家的某种思想外，更多地要考虑在墨色变化中展现书法家情感起伏和心理状态。墨韵老叟善于用心，也善于无心，将渍墨、浓浓淡淡的墨与飞白巧妙结合，一隐一显、一涨一缩、一枯一润等变化在墨色和线条运动中达到了最佳的效果。书法之笔墨关乎心灵，书法直到历来被认为是淘咏和滋润生命的。黄帝内经有云：澹泊虚无，真气从之；精神内守，病安从来。生命状态如此，书法状态亦如此。只是，在最后，我想和墨韵老叟交流一下我的观看心得，纵然老叟笔力岀神入化，始终也只是凡人之作，尚未抵达巅峰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