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沉默和口哨
里、电影里都是这么写的,正人君子也能干,只要把坏事儿做的好就可以得到女士的优待(关于这一点请参考罗密欧与朱丽叶,不信的话就亲自去问问罗密欧,他敢大白天的就爬阳台去找女朋友吗)。
一整个夜晚,除了外边时不时地就传来一两声清洁车清扫街道的短暂轰鸣,别的我一概都听不到。
每到夜晚,这座城市就自动地沉淀,然后接着迎来第二日重复的喧嚣。
跟人生一样。
果然,电影终究是电影,不是每天都有人私奔,也不会出门就路过你住的街区,这根本就不现实。
我在方便干坏事儿的时间里什么都没干,只是等着,等阿等,等月亮悄悄溜走,等光线再次从窗外的地平线升起,享受着这份安宁的寂静。
我感到很安宁,因为这里不仅仅只有我,还有林恩,她就在卧室里,在那个供氧量还是无比充足的睡眠舱,宛如幼崽沉睡在半透明的孵化壳里,这里不会出现任何让她不适的地方,我可以保证。
我等待着它由里朝外缓缓打开,重头戏在后头,我可没有忘记我的首要任务——冷却时间就快到了,她得起来,收拾干净后马上地出门,迟到这件事在我这儿不允许,林恩也不允许。
在花了整整半个小时才完成我的叫起工作后,她终于深一脚浅一脚,极其磨蹭地走去了卫生间,接着是厨房,再接着是客厅。
猜都不用猜,她在家的时候就是这三点一线,规律的用不着我多提。
她的身后紧紧跟随着一条波音线,从终端连绵到她所在的地方,保持着恒定的距离。
她一回头就能见到,我一直都在的。
当然个人隐私也很重要,我不能踏入的禁地也不是没有,在家里这样的禁地一共就两个,一是洗手间(这个原因我就不用多说了吧),二是储藏间,那里有她的珍宝,踏进去的不管是人还是动物都会被视为盗贼,要不是想偷她的童话书,要不就是想偷她的珍珠项链。
我牢记这条规矩,这条规矩已经刻进了我的骨子里,也就是内核机芯。
林恩的这顿午餐如我所料,做的极其简单。
她穿着宽大的睡衣沉默地捣鼓了一个中午,用上回买的,那份真空包装的鸡蛋培根意面为自己做了份一点都没有电影里浪漫的早餐兼午餐,看得出商场里的速食产品改良的很不错,你用一锅水将包装袋里的面条统统倒进去,然后按着说明书的指示依次将配料一下一下往里头扔,让它们在涨开的面糊里好好地泡上个十分钟,等再捞出来,这就是份色香味都差不离的玩意儿,面糊里的微物质和营养成分会自动分裂,接着成型,面条是面条,培根被分成小块儿,鸡蛋是鸡蛋,番茄是番茄,接下来就别感叹科技的厉害了,赶紧趁热吃吧宝贝。
我看她吃的很慢,这时已经是十二点二十八分,而我的主人还在吃着她的午餐,统共就三百克的面条,配料就占了整整四十八克。
这东西值得夸赞的地方也就是它的快,快熟且保持一定的热量和营养,真要能吃饱就见鬼了,换做是阿伦,永远在换女伴,永远都处于生-理性饥饿的阿伦先生,他只要往那盘子看上一眼,下一秒就会往那张大桌子上一趴,让他的手指占领去头顶的高地,再随意地比出一个代表‘OK’的手势,即表示按照他的胃口,这种面条至少得给他来三份。
假设我也是一名具有实体化的成熟男性,我兴许这会儿就能给林恩上一份新鲜的午餐,我会切好水果,为她的面包抹上几层草莓酱,如果她喜欢中式早餐也没关系,我相信我可以做好。
可惜我不能。
林恩吃的沉默,像是在和这盘速食快餐较劲,一定要慢条斯理地慢慢卷起来,吹凉了放进嘴里,不然看不出她从小受到的良好修养,不然就对不起她挣扎起床的那三十分钟。
她话不多的时候只有的两个可能性,一是她不动声色地在跟你生气,她不动声色,但是你一会注意到,她就是想逼-迫你认同她的想法,最好低声下气地,过后再很恳求她再给一个台阶下去,把少女的自信和傲慢演绎到极致;
第二条就简单很多了,她就是没睡醒,还屯着满斤满打的起床气,只要再等上一等,她自己就会好了。
吃到十二点四十分,我实在忍不住了,选择在她起床气还未消失殆尽的时候婉转地提醒:“按照咱们之前计算好的路线和时间,这会儿你该在门口系鞋带了,林恩。”
“知道了。”听上去,她还是在和面条做着牙齿和刀叉的较量。
我庆幸我提醒她了,林恩终于放过那盘可怜的速食餐,她放下餐具回到卧室,再次现身时已经换了条牛仔裤,还有件半新不旧的白衬衫,那绝对是我所知道的女款最大号,想想零码和超大码的区别,里头再塞一个她也绰绰有余。
十二点四十三分,一丝两丝的阳光从窗户漏了进来,她站在光里,整座房子里光线最最充足的地方,脸上擦了化妆水,毛孔里都浸透了水珠,瞧上去跟无数个早晨一样,简直焕然一新。
林恩盘弄自己是老手,她熟练地把衬衫下摆扎了个结,露出结实的小腹,细瘦的腰,牛仔裤是修身的那种,简单的装束,简单的一把抓住头发弄一个马尾,她有点自然卷,如果把头发剪短一定会东翘一点西翘一点,像最古早的丘比特海报一样,除了她头发不是金色。
她的多汁可口无需我多言,刚采下的青苹果瞧见过没,这就是。
“记得帮我把上头划出来的那几行列个方程,下个礼拜化学实验室里用得上。”
“好的,我会尽快为你完成。”
林恩收拾妥当,从挎包里抽出一份边角都翻的起了褶子,名字为笔记的东西,上面都是她标注的笔记还有备注,她把它放在了终端边上的透明玻璃罩里,玻璃罩是三角形,左右有自动滑杆可以进行翻阅,说白了就是台复印机,只是不需要人为地翻页而已。
我从她十二岁起就不止一次地想象着她在大学里的生活,我没有资格参与,但是我所期待的都成为了现实,那个浑身是刺的少女正褪去稚嫩的外衣,朝着光明的道路一边缓步前行,这或许就是另一种恩赐。
想象是美好的,我想象着坐她后排听课的姑娘会嫉妒她的无所事事,坐她边上的学生会为了瞄一眼答案而把眼睛弄成百分之百的斜视,会有戴着金丝框眼睛的男生上前去向她搭话,询问今天午餐是否可以坐在一起。
她会越来越迷人的。
“”
“现在几点了?”
“十二点四十七分,需要我为你叫车么?”
“不用了”林恩动了动嘴巴,刚想说什么,我和她同时就听见门铃在那儿乱响,摁了第一下还没结束,又继续摁第二下,不给开门的人喘息的机会,就是再大的起床气,这会儿也给他摁的没脾气了。
门打开,我抢先打了招呼:“阿伦先生,午安。”
我看见他的频率比之前多了好几个百分点,不知道这是不是某种预示。
阿伦点点头,我还是旧台词,他还是老样子,只在看见就林恩时吹了声口哨,促狭满满:“大学生就穿成这样去上课?我记得我奶奶年轻时也这样穿。”
林恩大方地赏赐了他一对白眼:“请说人话。”
“那我说错了,其实不光我奶奶,我母亲上大学那会儿也这么穿。”
“闭上你的嘴吧,再不走我课就赶不上了。”
“好歹是专车接送,至少也得说句谢谢吧。”
“你不是正好顺路?”
“”
“好吧,所以心理学和国际关系到底是什么,这种东西真的还有人特地给它编个名字?、哦还有,昨天我同事跟我说了个笑话,我想你一定没听过”
林恩穿好鞋子,阿伦拿好车钥匙,他们的对话从门口持续到走廊里,随着门的关闭越来越小,直到听不见为止。
纵使我的耳力超出平常人的基本数值,后边他们聊了什么,我也听不太清了。
怪不得她今天的时间那样充裕,可以尽情浪费,有人接送和自己喊的士,到底是不一样的。
那么我可不可以认为,她打扮的比之前用心了一些,补了化妆水,抹了点正红的唇膏,临开门前还在检查自己的牙齿上是不是沾了肉酱,她做的这些都是为着开门后的第一眼,就是为了这个?
我有点郁闷了,看来吹口哨的人永远都在变,可不同的人做出来就是不一样;
换成是别人,甚至换个老年人,他们吹的口哨声也难保没有点其他意思。
可换成阿伦,那一切就很合理了。
他是一个坏小子,坏小子遇上富家千金,口袋空空也可以靠魅力取胜,攻无不胜,人见人爱。
他就是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