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一场早朝的激烈争辩

  晨辉渐渐洒遍了整个临西城,将巍峨的宫廷楼宇照射的金光灿灿,看上去祥和非常,可正和殿内却是一片激烈的争执画面。
  庄晏面无表情的听着下首的臣工们各抒己见,他不出声阻止,争执便越演愈烈,眼看场面已经混乱一片,他忽的沉声一吼:“够了,朝堂之上,有失臣体,成何体统。”
  他的声音并不尖锐,也没有凌厉骇人,可其中自然而然的透着一股帝王气势,那是从小到大养成的气质,只需一声,便使得下首的嘈杂声戛然而止。
  庄晏目光依次扫过众臣工,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关于豫州雪灾一事,朕知道诸位爱卿都有自己的考量,可如今绵江灾情严重,朕以为该以灾民优先,几位内阁大臣,都说说你们的意见。”
  原来方才,只是詹士府与吏部在争辩,偶有附和的大臣,可内阁几位辅臣却一直未发话。
  其实这种状态并不是头一次,自昨儿裘万敖上朝起,内阁大臣们都没发话,只除了次辅李向达,然他的意见也不得人支持,看上去颇有些孤军奋战之感。
  站在文列之首的裘万敖,此时一脸冷漠神情,眼睛只看着自己的脚面,一句话不吭。他不吭声,文臣们没几个敢吭声的。而其原因,大家也心知肚明。
  这两日京中被大肆谈论的,除了首辅被皇上八抬大轿请进宫,便是首辅的百步三叩九拜之礼,这消息就如春风过境,忽如一夜梨花开,短短一日,不仅传的满京城皆知,就连地方上也知道了。
  不知情的,以为是皇上体恤下臣,裘万敖感谢皇恩浩荡,君臣和睦,地方上不明就里也就算了,可京官们,没一个不知情。
  裘万敖平日在朝堂上那多威风,皇上有时候都被他压的无话可说,大家心里都明白,小皇帝也只是个摆设。
  至于八抬大轿的事儿,小皇帝能做得出来,可裘万敖却决计不会对小皇帝行如此大的礼,所以京官们虽然知晓一个大概,对其中原因却又很是费解。
  可全城老百姓都看到了,又岂能有假?他们只能猜测个中原因。面儿上虽然保持平静,可背地里也早就议论开了,嘲笑有之、惊讶有之、漠然也有之。
  总之各人心思不一,可却有一个看法是相同的,那就是对小皇帝的所为而惊讶非常。
  无论是何原因,庄晏此举,都无疑是向全天下昭告,他才是皇帝,裘万敖纵是再有本事权利再大,这天下还是他庄家的,当着天下的面儿,他还是得给庄晏磕头。
  京官们不确定这一举措是庄晏有意为之还是无意,若是有意,那可就精彩了。皇上终归是要长大的,首辅终究也是要老的,从当下来看,似乎皇上已经将目标放在了首辅身上。
  可就算真是如此,依皇上现在的势力,要斗下首辅,却是有些孩子气了。大家心里明镜似的,自然该站哪边还是站哪边。
  相较于文臣那边的沉默,武官这边却是要热闹的多,自古朝堂上文武就有矛盾,尤其在首辅和太尉把政之下,这种分化更为严重。
  虽然武官不一定都是站辛党,文臣也不一定都站裘党,可面儿上,大家都保持着平衡。
  庄晏见内阁大臣们都不说话,又将目光转向裘万敖:“首辅,你有何看法?”
  裘万敖现在虽不罢朝了,可他不说话啊,这嘴巴长在他身上,他不说话,能奈他何。
  他大淡淡的拱手道:“老臣愚钝,二位大人都说的有理,老臣实在是分不出孰对孰错,赈灾一事乃吏部所管,可詹士年少有为,年纪轻轻就居三品官列,可见思想远见常人所不能及,遂老臣不敢多言。”
  他话才一落,站在后面的几个内阁大臣纷纷拱手喊道:“臣等不敢多言。”
  庄晏心中冷笑,裘万敖这是在给他示威他怎看不出来,他也不为所动,只装是看不出来,又将目光落在辛仲桥身上:“太尉有何看法?不妨说来听听。”
  辛仲桥站出位列,态度看上去很是恭敬:“回禀皇上,老臣以为,吏部所言言之有理。
  若是简化赈灾流程,难免地方会因此而胡乱上报,历代赈灾都是先考察再放赈灾物资,若是直接发放赈灾物资,若是灾情有虚报,那这多出的份额,恐被贪官纳入囊中,于老百姓没有帮助,于朝廷也是损失。”
  谢濬立马站出来反驳道:“太尉大人所言虽说有理,可非常时期行非常手段,江山以民为重,灾情既上报上来,那断不会是子虚乌有之事,是老百姓正在水深火热之中。
  历代赈灾流程虽然都是如此,可次次赈灾,从地方官上报需一月,户部下去审核需三月,再回报京中需一月,再复审又需要四五月,然后物资发放一路又得五六月,前前后后加起来,需得一两年。
  灾情是迫在眉睫,可物资却是一两年后才能到老百姓手中,到时候人早就或死或逃,试问这赈灾赈的是什么灾情?”
  辛仲桥哼了哼,“就算你说的有理,可朝廷就是要有个规章制度,不能乱来,若是收到地方上报的灾情就立马放物资赈灾,那国库岂不是早就空了。
  今日这家上报,明日那家上报,你只给这家发物资,不给那家发,到时候又如何服众?詹士虽是想替老百姓办事,可这想法却还是欠考虑啊。”
  吏部尚书沈青也站出来道:“皇上,臣已经着吏部上下加快审办流程,已经尽可能的将时间缩短,可若真如詹士所说先发物资再审核,确实不妥。”
  谢濬回头问道:“敢问尚书大人,吏部加快审核流程,物资多久才会下发到老百姓手中?”
  沈青面上露出不悦,“詹士大人,这是我吏部的事,我自然会给皇上汇报,无需给你交代,此事不关詹士府的事,还请不要闲操心了。”
  谢濬毫不退让,义正言辞道:“都是臣子,都是替老百姓办事,怎可因一官之职而完全阻断。
  尚书大人不愿说,我替你说,就算户部提高了审核效率,可物资发放到老百姓手中,最快也得一年。
  先不管绵江是否已经冻死万人,今年雪灾确实严重,京中都不乏有人冻死,更遑论极寒之地。”
  他又转向上首道:“皇上,臣以为,绵江赈灾物资应即刻发放。
  臣听闻已经有不少绵江村镇往南方避难而来,其中邬州中京已然有大批灾难涌入。
  当地老百姓尚且勉强度日,对灾民的涌入,他们只有抵制,这样一来,双方难免动手,灾民或抢或偷,地方上不得安宁。
  皇上,臣所言句句肺腑,事关老百姓的生死,此时再拘泥于规矩,就是置老百姓的生死于不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