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萧家的手艺

  陈昂和他的名字一样,昂首挺胸,来自大易内陆腹地的他,从来都很高傲,因为他有高傲的理由。他出生普通人家,却天赋异禀,聪慧过人。无论是在学堂学习的各种知识,还是源能修行,他都远超同龄人。从古诗乐律到现代源能技术,从样貌长相到运动天分,他都是佼佼者。
  在这场朔漠台的入学考试中,他同样是耀眼的明星。他第一个带着三块令牌来到了终点——山中古楼。饶是古楼门口站立的鞠路,也有些微微皱眉,这么短的时间内,能拿到三枚令牌,这是击败了多少人?实力确实不俗!
  陈昂自信自己会是最后的赢家,自己会是朔漠台的学员,会是大易沙场上的一颗明星。
  他的眼前,一个站在古楼门口,身穿大易制式军服的,年轻军卒如同劲松般站立。见到陈昂走来,年轻军卒迈着稳健的齐步,走到了陈昂的身前,气势如虹的行了一个军礼,开口道:“请出示你的令牌。”
  陈昂马上反应过来,这是要帮自己把令牌提交上去的工组人员,他马上展示出自己的三枚令牌,眼神中的激动和期待,已经无法掩饰了。
  年轻的军卒一把接过了陈昂的三枚令牌,如同来时一样,踏着有力的步伐,一步步走到了考官之一的鞠路面前,将手中的令牌向鞠路展示了一把,然后将令牌投到了门口的箱子里。
  鞠路露出失望的眼神,看了看陈昂,然后对着那个年轻的军卒一抬下巴,示意他可以过去了。
  那个军卒走过鞠路身边的时候,鞠路忽然问了一句:“人呢?”
  军卒摘下了头上的军帽,露出的居然是萧雨歇的脸庞!萧雨歇微微笑了笑,说道:“放心,东边林子里,一块做了十字记号大石头旁边。他没有事,只是晕了过去。”
  鞠路笑了笑:“听说过,你们萧家祖传的手艺就是坑蒙拐骗!今日一见,非同凡响!”
  鞠路点了点头,然后唤过身后的一个亲兵,吩咐道:“把那个废物找回来,让他收拾铺盖从原来的部队滚蛋,去辎重营喂猪吧。站个岗能被这么给小鬼摸了哨,白训练这么多年了。在原来的部队待着,也是拖累同袍。”
  亲兵点了点头,马上离开了。
  陈昂以为自己交上了令牌可以进去了,谁知刚走到门口,就被拦了下来。
  拦住他的军卒不说话,陈昂急了:“我的令牌都交了,你们怎么不让我进去呢?”
  谁知鞠路一脸鄙夷地看着陈昂,问道:“你的令牌哪里交了?”
  陈昂顿时急眼了:“刚才那个士兵不是给你了吗?你想徇私舞弊?”
  鞠路冷哼一声:“那是刚才那个考生上交的,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到底还又没有令牌,没有就赶紧滚!”
  “考考生?”陈昂愣住了,“不是,这什么鬼!”
  “没鬼。他骗了你。”鞠路现在对眼前的小子失望了,懒得跟陈昂多说一句话。
  陈昂彻底愤怒了,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你们眼瞎了吗?他当着你们的面骗我!你们没看到吗?”
  “看到了,但不能管,考官不能干扰考试正常进行,否则视为舞弊。”鞠路一句话说得义正言辞,听在陈昂耳中却无比扎耳。
  “可他是作弊,作弊你们不管吗?“陈昂不甘的发问。
  鞠路不耐烦了,大喝了一声:“来人呐,拖走!”话音刚落,古楼之中冲出了一群军士,就要将陈昂拽开。
  陈昂哪里肯罢休,满脸涨的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嘴中不断大声地喝骂。可是任凭他无论怎么喝骂,那些军士都是不发一言,只是单纯地想要拖开他,而鞠路更是一副鄙夷的目光。
  陈昂终于忍不住了,大声的喝骂着:“你们这是徇私舞弊!你们这是在断我的前程!你们这是在让我多年的心血付诸东流!”
  在鞠路的眼中,这明显就好像是一个被人断了前程的可悲小子,正在不甘地怨天怨地。可是从这种人把朔漠台当成前程的那一天起,就已经被鞠路打上了“永不录用”的标签。朔漠台,永远不是某人的前程!
  “我再说一遍,记得规则是什么吗?考生可以或偷,或抢,或骗。只要进入古楼时,手里有令牌就行。他打晕了一个军卒,扒了他的衣服,在门口骗了你的令牌,这在规则以内!兵不厌诈,你不懂吗?这场考试本来就没有规则一说,何来作弊?徇私舞弊?我要是徇私舞弊,你他娘的都不会活着站在这儿!”鞠路满脸鄙夷地看着陈昂,一连串的话,堵得陈昂哑口无言。这却更让陈昂暴怒羞愤。
  转眼间,这个陈昂已经几近疯魔,连推带撞,一时间,那些精锐军士投鼠忌器,竟然有些奈何不得!而陈昂的身后,已经陆陆续续赶来几位考生,但是看着古楼门前的情景,却一时间不敢再往前,或者说其中有不少人,非常愿意留下来,看着这个入学的热门人物,在这里像猴子一样,撒泼给他们看。
  一时间从一个万众瞩目的明星,一个即将一步登天的天才,忽然之间因为一个诡计,变成了别人眼中的笑柄,这又岂是谁都可以接受的?
  “那是我的!我的!令牌是我的!把它还我!还我!”陈昂不断的疯叫,掌中的丝线翻动,如同一柄柄利刀,疯狂地割向四周。
  “哦,令牌丢了?要不我给你两块?”一个温文尔雅,悠然自得地声音自后面传来。这是一个沉稳而随和的少年,身材高挑,健壮匀称,穿着一件灰色锦衣,面料考究,但是样式却异常朴素,也没有什么装饰,更没有什么饰品,一张国字脸方正大气,眉目之间透着精明,他明明有着良好的风度和教养,像是豪门或者大儒的子嗣,但周身却又透着一种市井的地气。
  而他的出现却让人群中出现了一丝骚动,因为这个人叫做商容!这是一个天才,一个真正的天才,名声之响,不逊于陈昂。可他的才名确是来自商贾之术!
  一个少年商才,却跑来军事学院玩儿命!
  陈昂似乎也被商容的出现,惊了一跳,而更让他惊骇的是,这个商容的身边居然漂浮着至少十几块令牌!这些令牌好像失去了重力一样,就这么在商容身边上下翻飞。
  陈昂心里第一个想的是,自己拼了命也才弄到三块,而这个家伙弄到的数量居然是自己的几倍!而且看样子无比轻松,一个商才怎么会有这样的实力,难道靠买?怎么可能有人会卖呢?
  还没等陈昂有下一个念头,三块令牌,如同炮弹般,直接射向了陈昂。只是一瞬间,陈昂的腹部就被三块令牌重重地砸中,力道之大让陈昂几乎把黄胆水都吐了出来,瞬时间便跪倒在地,捂着肚子,像个煮熟的虾米一样蜷缩在地,一个劲儿的张着嘴巴干呕。
  只用一下就将发狂的陈昂打成重伤!商容的战力,竟然和他的商业头脑一样可怕。
  商容走过陈昂身边,那三枚飞射出去的令牌,再次飘回了他的身边,在他身边上下翻飞,看也没看陈昂,他用随和地语气说道:“你看,我想给你,可是你又不接着,我能有什么办法呢?”说完已经走到了古楼门口,那一十七枚令牌,好像长了眼睛一样,排着队飞进了门口的箱子中。
  走过鞠路身边的时候,鞠路饶有兴致地问了一句:“御物术?这能力还真的简单啊。”
  商容随和地笑着说道:“没错。但是好用。”然后,点头鞠躬,行了一礼,便径直走到了古楼中。
  旁边的兵士乐见闹事的人被制服,很快便冲了上来,将陈昂架走了。
  古楼内的情形很是别致,楼中有一个巨大的天井,周围是上下六层连廊。建筑大多是很有年头的砖木结构,颜色暗雅,庄重古朴。透着一种大易独有的田园山林的气息。只是这里面有些东西却博坏了这样的宁静。
  天井被临时改造过,周围竖起了厚实的简易围墙,这种围墙由两层厚实的钢板中间填充上碎石和混凝土,铺设拆除都无比快速,而且坚固无比。很多时候都是临时加固堤坝,构建防御工事的不二之选。看到这样的情形,萧雨歇本能的就知道——要遭!
  看上去,这是将古楼当做角斗场使用啊!抬头望去,连廊上空空如也,后面的房间紧闭大门,但猜也猜得出来,肯定有不少大佬,正在里面看着他。
  叹了口气,忽听背后传来人声,转头望去,大气温雅的商容,慢慢地走来。
  “哈哈,果然是萧兄,我还在好奇是谁如此智谋无双。萧家老祖宗亲手调教的才子,果然不同凡响。”商容恭敬地一礼,和萧雨歇打起了招呼。
  萧雨歇也不客气,回了一礼道:“哪里哪里?商兄怎么也这么说?商兄才是大才,小弟不过是取了个巧,走了个谁都忽略的盲区罢了。”
  “诶!话不能这么说,盲区到处都是,能看的见,能用的起来,这就是大才啊。有幸和萧兄同台一争,实乃商某之服,还望萧兄尽力,不吝赐教。”
  “自然,还望商兄也能对小弟不吝赐教,多多提点。”
  “哼,你俩这客气的我浑身鸡皮疙瘩掉一地!”一个高傲的声音出现在两人身旁,转头一看。来人满头银色长发,随风飘散。身穿一袭白衣,外罩碧蓝色坎肩,手握一根树枝削成的笛子。面容英俊异常,神色间却满是骄傲。不是殷岳又是谁?
  商容倒是对殷岳的话语完全没有动气,回头便是一礼和殷岳打起了招呼:“殷兄说笑了,我们生意人,礼多人不怪,习惯了。倒是殷兄方外之风,商某可是羡慕的紧。”
  “行行行!我就看不惯你这样的,我就不明白了,一是一,二是二,你谦虚个什么劲儿?你比我强,我认!我就不明白了,明明有把别人放倒的能耐,却一天到晚一副软软的样子,何必呢?”殷岳这人,骄傲异常,很长一段没人知道他这个人,不是因为他低调,而是因为强者的能耐,不需要证明。
  商容笑了笑:“商某觉得,无论有什么本事都不重要,道德操守才是为人之本。在下只是有些微末之能,却不敢说德行高尚,品性高洁。实在是很惭愧了。不如殷兄,坦坦荡荡真君子!”
  “行行行,你捧姓萧的去!我这鸡皮疙瘩快一地了。我就想问一句,你非要来考这个朔漠台?你不是我们这些武夫,你家是商贾之家,你是行商之才,你来这儿不觉得埋没才华吗?我这人憋不住事儿,不问清楚我晚上睡不着。”殷岳忽然神色一正,站直了身子对着商容问道。
  商容摇了摇头:“殷兄此言诧异,我父虽是商人,然是为生活所迫,我祖父也不过一个木匠,又何来商贾之家一说?至于说,我有商才,这我不否认。但万道皆通,商才又如何?昔日军神医以医道悟兵道,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在下不想蹉跎与案牍算筹之间,也想试试能不能以商道入兵道。走一条我自己的路!”
  “不是,等会儿。以商道入兵道?你想把战争当生意做不成?”殷岳听着商容神色坚定,侃侃而谈,不禁反而更加奇怪,更多了一丝担忧。
  “是也非也。战场上,兵马粮草就是本钱,城池疆土便是商品,我方损失大于敌方,便是赔了。我方损失小于敌方,便是赚了。有赚有赔,又何尝不是生意?可话又说回来,人命终究不是数字,疆土又岂是金钱可以衡量?我想做的,无非就是把本来要牺牲人命,毁坏疆土的战争,变成只是金钱的较量。若能以商贸、经济代替人命的损失。我想这应该算是稳赚不赔的生意。”商容说的很平淡,但听在殷岳和萧雨歇的口中,却是异常慷慨激昂。
  就连傲气如雪山飞狐的殷岳,也不禁有些动容,深深给商容行了一礼。商容的六道能力已经极为不俗,商贾奇才智谋自是不差,今天又有这番抱负,且不论他能不能做到,单单是能想到这一层,也已经是心性不凡了。
  “老子来了!要我说这朔漠台入学考试不过如此!哈哈哈。”黎动大摇大摆的走进天井,一副粗鄙之人的模样。
  殷岳听着这声音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咬着牙骂了一句:“这莽夫!”
  萧雨歇倒是不在意,举着手对着黎动挥了挥:“这边。”
  黎动一眼就看到了萧雨歇,几个箭步就跑了过来,搂着萧雨歇就笑道:“兄弟,就知道你一定没问题。这考试小意思!”
  萧雨歇尴尬的笑笑:“你是小意思,绝对小意思,论战斗力,你都九阶了。这里谁打的过你?你就这么一路走过来就行,谁敢打你注意?”
  黎动哈哈一乐,看到了商容和殷岳两人,他不管商容是不是什么商才。倒是对殷岳很感兴趣:“诶,白头发的,不让你带兵器进来,你怎么又削了一根笛子?这玩意儿又不能当武器用?”
  殷岳咬了咬牙:“这东西是用来吹曲儿的!不是烧火棍子!”
  “哦,一看就是高手!这种考试,还有心情吹曲儿,我黎动就佩服有本事的!”说完就往殷岳的肩膀上一拍,险些没把殷岳拍一跟头。
  商容倒是哈哈笑着:“黎兄果然真性情,商某倒很有幸和黎兄认识认识。”
  黎动一听想了一会儿,随后更是喜笑颜开:“啊——我刚才听说知道现在为止你是上交令牌最多的那个,而且你是第二个到的!好本事啊!我拼了老命才抢到十块!”
  商容依旧是那样随和地一笑:“没有没有,运气运气,真要真刀真枪的干,自问绝不是黎兄的对手。黎兄可是半步圣阶了。”
  黎动恬不知耻地笑了起来:“早呐,早呐,别瞎说什么大实话。哈哈哈哈哈。”
  陆陆续续地越来越多考生走进了天井,零零散散地散落在天井巨大的场地中,有些三五成群,有些形单影只,还有几个甚至带着伤。
  快结束的时候,黎动这才等来了尤独和林有凤两个人,这二人实力一般,一路磕磕碰碰的,倒也勉强来到了第一场考试的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