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长辈萧鸢

  当拍卖会最终落幕,一大群人走出包厢,有些开始互相恭喜对方拍到自己心仪的物品;有些人开始互相攀谈能混熟一个是一个,这都是人脉,能来这儿的都不是普通人;还有些人互相询问着自己心仪的物品最后的得主是什么身份。
  萧雨歇他们走在过道上,迎面传来一个得意洋洋地声音:“嘿,看见没,小爷我要么不拍,要么一出手,就把压轴的好东西留下来。那玩意儿,战宠!牛气!”
  “是是是,那是多好的东西,也只有公子您这样的人配得上。”旁边一个个恭维的声音传来。
  拍到最后的战宠玄岩鼠的是一个年纪比萧雨歇他们大不了多少,神采奕奕的年轻人。一身精锻地袍子,头戴玉冠,面如冠玉,相貌俊逸。此时更是神采飞扬,得意志满。
  萧雨歇悄悄地问了一句:“这人谁啊?”
  刁英摇了摇头:“不认识,但能出得起三百万两黄金的不会是普通人。”
  “两位公子,真是巧啊。又见面了。”清脆的声音在大厅中回荡,顿时把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萧雨歇转头望去,脑子却是一疼,这女人居然是折红灵。
  折红灵见了萧雨歇和黎动却似乎有些不依不饶:“不知道两位公子,买了什么好东西,能不能让姐姐我见识一下。”说完,又像是刚看见呢个买了玄岩鼠的年轻人,步履偏偏地走过去说道:“姚公子,怎么您也在这里,真是巧了,正好今天黛眉楼的公子也在这里,你看你们是不是交个朋友,看看各自都买了什么好东西。”
  那买下玄岩鼠的年轻人是个爽快人,当时就走过来打招呼道:“幸会幸会,江南商行少东家,姚猎奇。久闻大名。”
  萧雨歇一下子把嘴巴张了起来,整个眼睛瞪大最大,额头上的褶子都能夹死苍蝇了,然后随机他干脆地说道:“没买!”折红灵看样子居然是想用他们来拍卖行不买东西这事儿,折他们的面子。这报复手段真的小家子气啊!
  萧雨歇没再理会折红灵,对着姚猎奇一拱手:“萧雨歇久仰。”
  折红灵忽然捂起嘴笑了起来:“萧公子真是开玩笑了,萧家财雄势大,你来自家的拍卖行,不买东西,来这里干吗?还是,几位公子都家教森严,囊肿羞涩呢?”
  萧雨歇呵呵一笑:“对没错,穷!”
  “啊?”折红林有些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她想折对方的面子,结果对面根本不要脸。
  那个买下玄岩鼠的年轻人居然直接笑了出来:“不至于吧?萧家不给自己子侄月钱的吗?那你们来这里干嘛?”
  “蹭饭!”这会是萧旦,直接毫无廉耻地说了出来。
  刁英觉得自己头皮有些发麻,忍不住一个劲薅自己头发,周围这么多有头有脸的人看着,他和萧雨歇他们站一起,他是撇不干净了。萧家老祖宗,诡兵巫萧燕,当年走江湖的神婆出身,坑蒙拐骗的本事炉火纯青,脸红这种事不存在的,面子薄谁干这行?
  “啊!啊哈,啊,哈。”姚猎奇有些不知道说什么,一个劲儿的干笑,也不知道算不算笑,就是纯粹不知道这该怎么回答。
  “萧家的小辈让诸位见笑了。”一声落落大方的声音响起,却见一个中年妇人款款走来。
  萧旦看到这个女人却是暗叫一声:“去他妈的。”
  萧雨歇却是心中一紧,这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二爷的女儿,萧鸢,萧雨歇的姑姑。
  萧鸢熟络的和折红灵打起了招呼,看上去似乎之前折红灵已经把自己和萧雨歇他们的不愉快跟她说了。
  萧雨歇痛苦的捂上了脸,叹息着说道:“千算万算,我是没想到我们年龄小,人家对付我们总归还有一招——找家长!”
  刁英尬笑着说道:“我是没想到,你们这么不要脸的,碰上了对方更不要脸的啊!找家长?我勒个去!”
  萧旦轻声说道:“没事儿。三姑和家里人都不对付,二爷都不想见三姑,她都快不算萧家人了,也就是看着四叔萧鸯的面子,不然二爷连黛眉楼的门都不打算让她进。”
  萧雨歇继续捂着脸:“那是二爷!可我们到底是晚辈,还能怎么办?”
  萧鸢这个时候穿着一身白色锦缎的长裙,看上去高贵典雅,她款款走到萧雨歇身前,对着他说道:“听说你今天倒是不少歪理。”
  萧雨歇拱手笑了笑,却没有说话,他这个时候说什么都不会对,更会让人看了萧家家事的笑话。
  萧鸢却是转身对着折红灵行了一礼:“家中晚辈在外面野惯了,不懂规矩,还望海涵。这雨歇流落外面久了,都是和那些山野莽夫混在一起,不知规矩。这萧旦,哼,外面收养的低贱人家的种,更是天性粗鄙。”
  这话说的,萧旦脸色不好看,萧雨歇都想冲上去打人了,也亏萧旦居然能忍得了,
  折红灵同样礼仪俱佳,气质十足地说道:“姐姐哪里的话,小孩子吗,好好管教就是。”
  萧鸢马上答道:“当然,回去一定严加管教。怎么的,也得想姚家公子一样。风度翩翩,仪表大方,出手魄力十足,想来过些年,一定是不输乃父的商界奇才。”
  姚猎奇这个在旁边被这么一夸,都有点飘飘欲仙了,也没有看出他自己就是棋子,用来恶心和打击萧雨歇他们的。倒是他身后的一个中年男人,忍不住叹了口气,他叫做林端是姚猎奇的贴身护卫和私人老师,他自是看的出来自家公子这是又让人刷了,可也不好直接上去拆穿,毕竟他的身份说到底只是下人。
  折红灵久在舞台,谙熟表演之道,这个萧鸢却更是一个戏精,两个人一唱一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是要让萧雨歇他们抬不起头来。
  姚猎奇倒是开心地说道:“哪里哪里,我看萧家的公子倒也是坦率啊。哦,对了就是不好意思啊,这难得的战宠玄岩鼠便宜了我,可能萧公子几位也没有如此难得的战宠吧?实在是谢谢了。”
  “玄岩鼠?那是什么东西?爱拿走拿走。”一直不开口的时羽忽然主动开口说话了,“我们这种战场上的厮杀汉子,礼仪风度可能确实没多少,钱也不见得够花,但是见识还是有的,战场上来回杀戮这么久,一只两只坐骑而已,见多了。”时羽不爱说话,可他要说话,却和他射箭一样,绝对正中靶心。说完这些,时羽一扭头对着萧鸢和折红灵说道:“折小姐,萧家姨母。我们这些人确实都在外面野惯了,没办法,我还好,雨歇和刁英家里说是高官大户,可说白了都是世代从军的,刀枪剑戟从小熟识,礼仪风度能知道个大概就已经谢天谢地了。但话又说回来,没我们这些粗野汉子在外面打生打死,你们又哪里来的闲情逸致说什么礼仪风度?您说是吧?”
  这一番话说的有礼有节,不卑不亢。连萧雨歇都忍不住凑到了时羽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说的漂亮!”
  时羽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她不是我长辈,我可以有什么说什么。”
  萧鸢脸色有些微微愠怒,她刚脸色一变,就听见后面忽然出来喊她的声音,顺着声音望去,却见是萧云尘不知道什么时候找了过来,她快步走到萧鸢身边,说了句什么。
  萧鸢一甩手,拉着折红灵便走。倒是萧云尘临走时瞪了萧雨歇一眼。
  黎动有些不明所以:“这不是刚才还挺嚣张的吗?怎么时羽一开口她就走了?”
  萧旦想也没想说道:“四叔让她赶紧走的呗,不然就是二爷下来轰人了。”萧旦叹了口气,三姑确实有问题,当年二爷的妻子,也就是三姑的亲娘病逝的时候,三姑就没回来,她那时候还在外面和蜂后党的人混在一起。二爷办完葬礼只说了一句话:以后都不想见萧鸢。家里人虽然能劝着点儿,总归要顾个骨肉相连。可萧梼是三兄弟里脾气最大,性子最拧的,这句话一出口,就不存在改的可能。
  姚猎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当是萧鸢和折红灵有急事先走了,但姚猎奇似乎还有些不服气了:“你们这算是充面子吗?漂亮话谁都会说,可我这东西是实打实买来了。”
  没有人回答他的话,只是萧雨歇缓缓将刁英的衣袖拉了起来,正直炎夏,刁英穿着宽袖的单衣,萧雨歇很轻松地把他的袖子拉了起来,露出他的小臂,那条手臂虽白,但肌肉线条分明,最引人注目的是,小臂上缠绕着螺旋形状的绿色雾状物体。
  刁英看见萧雨歇的动作,马上没好气地拍掉萧雨歇的手然后赶紧把衣服拉了下来。萧雨歇则是满脸不好意思的讪笑。
  “嗯?”姚猎奇被萧雨歇他们的行为弄了个一头雾水,然后大喝道“不是,你们干嘛呢?”
  旁边的林端终于忍不住凑上前来,按着他的肩膀,在他耳边小声说道说道:“那个是螺旋雾藻。”
  “螺旋雾藻什么东西啊?”李天炀一脸鄙夷。
  “顶级凶兽,您刚买的那个,和和人家的没法比。人家人家真看不上咱这战宠。”林端小声说道。
  姚猎奇有些傻眼了,但他随即笑的跟朵花一样,冲着刁英断断续续地喊道:“兄弟,那个螺旋雾藻卖吗?”
  刁英刚把衣服拉好,听见他这么问,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斩钉截铁地说道:“卖!”刁英是巴不得能甩掉螺旋雾藻的。
  林端听完吓了一跳,一把拽住姚猎奇,几乎哭着求道:“少爷您别闹了,那种东西他敢卖,谁敢买啊?!少爷,求你了算了!这又不是一年一次的元宵拍卖会,他们这样的看不上拍卖的东西太正常了,你和他们较这个劲干嘛!”
  “不是,不是,物超所值!这么好的东西!”姚猎奇一个劲儿的想摆脱林端,他还想垂死挣扎一下。这个李天炀也算是个奇人,他看到刁英他们折了他的面子,第一反应不是气恼,而是——人家这个真是好东西,我也想有!
  萧雨歇他们看着姚猎奇,无语地摇了摇头,转身就要走。姚猎奇看他们要走,赶紧挣开了林端,追上了萧雨歇一行人,没心没肺地拉着几人说道:“各位,各位!大家都是差不多年纪,这样,咱交个朋友!以后大家都是兄弟,以后有什么稀奇东西想着点儿哥哥!”
  萧旦给整了一脸懵圈:“我靠,你脸皮还真厚啊!稀奇东西凭什么给你啊?”
  姚猎奇赶忙摇头:“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这个人啊,名字叫猎奇,我就是喜欢猎奇,不管什么新奇的、奇特的、奇怪的。我都想见识见识,也不用真的怎么着,就是让我看几眼,摸几下,过个瘾就行啊。”
  见萧旦他们不说话,姚猎奇忽然开始换上了哀求的语气:“你看你们这是萧家的公子,黛眉楼的少主,这能看到的新奇物件儿,肯定比我多,这样,咱交个朋友!有什么新奇物件儿,想着点儿兄弟,兄弟绝对不能让哥儿几个吃亏!”
  “算了,我们已经有一个傻子要照顾了,再来个精神病吃不消。”一向不说话的时羽这个时候忽然开口了,一开口空气都凝固了。
  打破沉默的还是黎动,他把周围的人一个个指点了过去,然后满脸不服地大叫:“诶?不是,老时你这就没意思了!你不开口挺好的,怎么一开口说话和我爹一样呢?”
  萧雨歇赶紧一把拉住了黎动:“行行行,干什么这是?时羽你也真是,说话这么实诚干嘛?”
  “对啊,没错。”黎动见萧雨歇帮自己刚想附和几句,忽然一想不对,顿时骂道,“实诚个屁啊!”
  刁英叹了口气,看了看姚猎奇:“我们这儿够乱了,这几个都是上房揭瓦的货,你还是踏踏实实的吧。不连累你了,回见了您哪。”说完拉起黎动他们就走,实在不好意思丢人现眼。
  黛眉楼六十层的一间房间中,一个白色络腮胡子,身材壮硕的老者站在自己的书桌前,他的身后是一个拘谨的中年男人。这个中年男人一身黑色的长袍,长得很大众,有一些商人的精明,有一些书生的儒雅,更多的是一种普通人的感觉。
  这个老人就是萧家的二老爷,萧梼。而身前的中年男人,是他的亲儿子,现在掌管着所有家族生意的萧鸯。
  萧梼很愤怒,愤怒的要竭力压制自己的怒火,才能让自己正常的呼吸。他缓缓开口了:“你那个姐姐又来黛眉楼了!”
  萧鸯的身子一震:“是,父亲。”
  “你知道她来干什么?”老人强压着怒火说道。
  萧鸯犹犹豫豫:“奇货居的掌柜和我禀报过了。”
  萧梼愤怒至极的一掌拍在身前的书桌上,整个书桌在巨响中四分五裂,然后是萧梼更加大声地咆哮:“她是来奇货居,用自己的萧家女儿身份,逼奇货居把已经拍卖出去的东西扣下,卖给她的那些狐朋狗友!”
  “我让奇货居按规矩办事了,绝对不会出现”萧鸯想说些什么,可是却被萧梼更加愤怒的咆哮打断了。
  “你就护着她吧!她丢的是她自己的脸吗?她丢的是我的老脸!是奇货居的脸!是萧家的脸!我就知道,家里就她一个女孩,这么多长辈兄弟都惯着她,早晚把她惯出事情!你看看她今天这副厚颜无耻的样子!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女儿?”萧梼越说越悲愤。萧鸢出现在楼里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折红灵想要那具赫托族遗体,别人不肯让给她,她就找了萧鸢,希望萧鸢让奇货居把东西扣下,卖给她。她和萧鸢是闺中密友,萧鸢欣然同意,也不知道这两个女人哪儿来的自信。
  “行了,二哥。哎呦,你别再气坏了身子。”房间门口响起一个焦急但是和蔼的老人的声音,萧家的三老爷萧镇,一个个子不高,但是很是豁然的老人走了进来,急急地走到萧梼身边,拉着萧梼坐到一边的椅子上,安抚道:“二哥诶,没什么大事儿。您消消气儿!”
  萧镇的身后,萧浩也跟着走了进来,叹了口气说道:“你这又是何苦呢?好歹是自己的亲闺女。”他们知道今天这是,自家老二怕是又要被气的够呛。老二从小就凶悍,年纪越来越大,却也越来越拧。
  “亲闺女?她还把自己当我女儿吗?仗自己萧家人权势的时候,她知道自己是我女儿,别的时候她记得自己是谁女儿吗?小时候,一个个兄弟把她宠上天,你看看她现在,心里除了自己还有别人吗?除了知道和自己那些狐朋狗友鬼混!还知道干什么?”萧梼越说越气愤。
  萧浩淡淡地叹了口气:“那你打算怎么做?”他已不抱什么希望,能劝得动这位二弟。
  萧梼一拂袖,指着萧鸯说道:“你给我听着,从此以后不准她踏入黛眉楼一步!他要是再进来,我唯你是问!”
  萧浩听完,也缓缓地在旁边的椅子上落座,过了片刻说道:“行的确行,可她成今天这样,也是我们萧家自己的责任,后辈没教好,就这么赶出去,往外面一扔,万一她惹出大麻烦,我们不是太不负责任了吗?”
  萧梼对着萧浩坚定地说道:“大哥放心,真有那一天,不用别人动手,我亲自动手,我不在了还有萧鸯。”
  萧浩闭上了眼睛,无奈的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行吧。”
  夜色渐浓,繁华的黛眉楼却依旧歌舞升平。明月初上,便在高大的黛眉没楼前洒下一抹银辉。
  那一抹银辉中,萧鸯看着自己身前的姐姐,摇了摇头说道:“姐,父亲心意已决,有些事,放手吧。说不定,还有回心转意的可能。”
  “休想!”回答他的是萧鸯恶狠狠地声音。“我在他眼里比不上那黛眉楼的一点的信誉吗?他终究一点骨肉情分都不讲。”
  萧鸯失望了摇了摇头:“骨肉情分?你为这个家做出过什么?你从来都只有索取。你的骨肉情分在哪里?”
  “你住嘴!”萧鸢一巴掌拍在萧鸯的脸上,她恶狠狠地盯着萧鸯,“我以为你能理解我,可最终”说到这里,她顿住了,然后一声娇叱。她周身劲气鼓荡,阴寒之气四溢。萧鸢体内的真炁在体内汇成一道核心,然后那核心控制着周身的真炁,形成奇特的形状,似乎活了过来一样。第一个核心成于丹田,第二个核心成于心口,第三个核心成于印堂。她——已然是半神。
  萧鸢冷冷地说道:“我从小修为天分,就远在萧隼和萧鵟之上。可为什么到头来,三个老家伙的眼里从来没有我?我和老祖宗一样,女子之身,绝世之姿!我才应该是那个继承萧家的人!可为什么到最后,就连家族生意也交给了最没用的你!?我不服!”
  萧鸯深吸一口气,面对着自己半神境的姐姐却丝毫不惧,他周身真炁同样鼓荡,十五年了,他十五年没展露过自己的源能,可没想到今天却要展现给自己的姐姐,他不是半神,远达不到半神,然而那源能之中的平静,却已然到了一种几乎凝滞的地步,他生生凭着圣阶的力量扛住了半神的威势。他盯着自己的姐姐说道:“你有才,可是却无德!四十好几的人了,你除了跟那些人胡来,还知道干什么?你什么时候可以懂事一点?!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能不能稍微分一下?所有的事情——不可能全都由着你的性子来!”
  说完,萧鸯转身便走,走了两步终究听了下来,说道:“姐,不管你在不在黛眉楼,你始终是我姐。”这么多年,他始终护着自己这个姐姐,家中兄妹,萧隼、萧罗皆故去,固然他早知道自己留不住这个姐姐,可却总是抱着她会回心转意的念想。子女的事上,三个老人没一个顺心的,如今终于还是连这一个也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