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朝廷重犯

  昨夜喝了酒,加上又吹了些夜风,一早上起来,祁瑾煜有些头疼。
  他人才堪堪起身,就听得随从来报,说云邺造访。
  “不见。就说我病了。”
  “祁大人如今真是有了美人就忘了手足呢。”云邺厚颜无耻的已经闯过府中下人,径直来到祁瑾煜房门外,“祁大人没病应当要见我,病了更应当要见我!像你这样没朋友的人,病了都无人关怀问候,只有我一片善心啊!对了,不舒服一定要及时看大夫,免得耽误了巡值正事。走!我带你去半仙馆。”
  “一大清早如此聒噪,当心我扔你到大街上。”祁瑾煜黑着脸打开房门。
  云邺哈哈笑,完全不把他的威胁放在心上,“我家公主娘子早起做了些百合糕,请我特意送给郡主。我正要去半仙馆,你可要同去?”
  “嗯。”祁瑾煜也想去看看夏立有没有猜到帕子是他送的。
  简单用过早饭后,祁瑾煜和云邺一同出府,直奔半仙馆。
  两人在路上就听见百姓议论,说半仙馆从今日起开始在医馆门口免费散药茶。
  “说是能清肝、去火、润燥呢。”
  “可是半仙馆那位不是妖女么……”
  “我听说有人半夜经过他家后院,听见一些奇怪的叫声,兴许是月夜变身现形!”
  “哎哟,说得好吓人的,青天白日都吓出我一身鸡皮疙瘩。”
  云邺瞧上祁瑾煜的反应,唯恐他当街把这些闲言碎语者打到半身不遂。
  虽然两人皆为皇帝器重的朝廷命官,可无缘无故在街上打人,还是很有可能被革去乌纱帽的。
  想到这里,云邺已经下意识做好了要拦祁瑾煜的动作。
  哪知道他云淡风轻的走过那几人身边,似乎聋了一般。
  “喂,他们说你徒弟坏话,你不生气?”云邺很疑惑。
  祁瑾煜头都没转一下,“全京城人都这样说,太多了,杀不尽。”
  云邺:……
  他还以为祁瑾煜只是想打人,没想到在他心里已经严重到了可杀的地步吗!
  金吾卫总兵真的是难以预测的可怕!
  穿过繁华的京城街道,祁瑾煜二人来到半仙馆门口。
  比起其他陆续有人进出的医馆药堂,门可罗雀的半仙馆当真太冷清。
  不过往里走,便能听见一阵悠扬琴声。
  “见过祁大人,驸马爷万福。”沉香从后头过来,见到在正堂停住脚的二人,连忙施礼。
  “何人弹琴?”
  祁瑾煜刚开口,云邺就在后边嫌弃的“唉”了一声。
  “这你都听不出来?这调子带着南边水乡的韵味,明显是霓裳姑娘嘛。”
  “在这方面,我是比不过驸马爷。”祁瑾煜夸张的拱了拱手。
  云邺懒得跟他生气,一撩衣袍,率先往后头去。
  众人都聚在祝涛屋子里,因为祝涛从今天天亮以后就一直疼,疼得大汗淋漓,霓裳听北北说了这边的情况,仿佛能亲身感受到祝涛的痛苦似的,就一直在他这头没走,这是弹第三首曲子了。
  原先在勾栏里,妈妈珍惜她的嗓子,不让她连着唱,像今日这样一连三首,她这辈子都还是第一次。
  可是霓裳也不觉得累。
  夏立刚刚偷偷拿了几个蛋进空间,由得它们自行孵化,然后兑了些香料药材,教南南煮茶叶蛋。
  琴声中藏着女孩子的窃窃私语,一派岁月静好的景象。
  “半仙,祁大人和驸马爷来了。”沉香早一步进来,小声禀报。
  “来了就来了呗,来了就一起坐下来听吧。”夏立屁股都没挪,朝门口望过去一眼已经算是很给面子。
  门外。
  “行了,满足了,走吧。”云邺忽然拽祁瑾煜调头。
  祁瑾煜甩掉他的手,“又疯什么。”
  “人也看到,曲也听了,目的达成,还舍不得走?”云邺故意皱眉,“难不成祁大人真的病了?所谓相思疾苦,你——啊呀……”
  云邺蹲身抱住自己冷不丁被踢了的膝盖,“小郡主啊我瘸了!快来给本驸马爷看看腿!……”
  屋里的琴声戛然而止,夏立闻声而出,手里还捻着药草,“驸马爷的伤不是疑难杂症,也并非致死之伤,我这里不能看。”
  “小郡主你不能跟你这个缺德师父学啊。”云邺被沉香扶起来,哭丧着脸道,“算了,你们师徒到底是一家,我走,我走还不行吗。”
  笑闹间,霓裳由南南扶着走也出来了,有些不确定的朝着祁瑾煜所在的方位行了一礼。
  自打上次玉镯风波之后,祁瑾煜见到霓裳总是刻意回避,他绕过霓裳,进了祝涛的屋子,一副专程来探望下属的正派气势。
  “装什么装,大尾巴狼。”云邺煞有介事的嗔怒道。
  就在他一瘸一拐找夏立讨水喝时,医馆前头忽然有人高呼:“请问郡主在吗?”
  众人齐齐看去,连没有跟祝涛说几句话祁瑾煜也站到了院中。
  夏立一面叨叨着真要把阿生从家里叫出来跑堂,一面和祁瑾煜一起往前头去。
  祁瑾煜一眼认出来人是京兆府的二把手,薛亮。
  “下官不知总兵也在……见过总兵大人。”薛亮忙拱手施礼。
  “无妨。”
  说着,祁瑾煜看向薛亮身后——京兆府的两个衙役揪着一个面相凶煞的男人,后面还有四个负责护送的金缨侍卫,从护送队伍的级别来看,他们押送过来的是一名重犯。
  犯人头上戴着木头套,嘴上还有京兆府用来不让人说话发声的特殊嘴罩,要不是那双三白眼露在外边,以及他这一身精壮横肉,旁人或许连着犯人的性别都区分不出来。
  “这是何意?”祁瑾煜问道。
  夏立则饶有趣味的有意靠近犯人。
  “夏立。”祁瑾煜拉住她。
  太熟悉天牢重犯的特征,他们被关在那种暗无天日的环境下,常年不能洗澡,身上臭烘烘的不说,有些还有虱子跳蚤……
  那些东西沾到人身上可不舒服。
  “没关系的师父,寻常宵小能奈我何?”她紧盯着那名犯人,“吃什么都吐,这可真是要了命了呢。”
  原本还打算给祁瑾煜解释一下情况的薛亮,听见夏立这样说,一双鼓鼓的金鱼眼瞪得老大,“郡主如何得知?!”
  “我是大夫嘛,能诊病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夏立将手上的草药往柜台上一放,语气稀松平常。
  哪怕来之前已经听说了夏立的超凡能力,可亲身经历的感觉到底还是不一样。
  她一搭脉,二不问诊,就这么远远看了一眼,心里就有数了?而且病症诊断还很准确……
  “你若不想死,今日开始就得吃药。”夏立出声,重新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了她身上。
  那名嘴巴被特殊刑器所控制的犯人也有了反应,喉咙里发出“唔唔”的叫声。
  “烦请郡主尽快开药,此人乃重案犯,不宜在外停留过久,否则招来其同伙,京城将展开一场腥风血雨……”薛亮说到这里适时打住,“所以有劳郡主了。”
  夏立轻轻蹙眉,欲言又止。
  祁瑾煜看出不对,推到一旁,压低声音问道:“怎么了?”
  “这人说病也不是病,他应该就是故意让自己变成这样子的……”夏立抬头看祁瑾煜,“他既然是重犯,杀了不就行了吗?为什么要特意送来请我医治?”
  “按照薛亮刚刚的意思,此人应该是去年忽然出现在京城的白杨起义军。”
  “白杨起义军?”
  “嗯,他们从白杨县发家,招兵买马,竟然在天子眼皮底下整出了一支一千人的精英队伍。这其中的参与者身手高强,而且视死如归。据说,他们原先是效忠于已故的荣亲王。荣亲王早年间有意夺权,所以暗中运筹帷幄。
  “后来荣亲王计划未成就被皇上的密探发现,荣亲王被皇上以一杯毒酒赐死。他多年来培养的精兵四散天涯,朝廷当时并未追究。没想到,去年这批人以新面貌卷土重来。
  “去年开春,曹进和京兆府尹合力清剿潜伏隐藏在京城的白杨军,共查出七百余人。还有一些逃离京城,在被缉捕的过程中又死了百余人。但即便如此,也还有一二百余孽潜逃在外。
  “朝廷想以这些已经被抓的白杨军做诱饵,引诱余孽营救,好一网打尽。再有就是,皇上也很在意他们招兵买马的钱从何来,毕竟荣亲王已经倒台多时,这群人或许还有新的幕后靠山。所以,他暂时还不能死。”
  祁瑾煜难得一次性说这么多话,说完后,他仔细观察着夏立的反应,发现她搓着下巴,好像有什么打算。
  “在想什么?”
  “这人故意吞石头,用石头影响自己进食,就是为了重病。我想,这一切都已经在他们的计划之内了。”夏立的目光忽然变得格外幽冷。
  紧接着,她嗅到了陌生的味道,立马对祁瑾煜请求到:“师父,快带他离开这里!!!”
  电光火石的瞬间,祁瑾煜虽然什么也不知道,却坚信夏立的判断。
  他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飞快地拽上薛亮和那名重犯,在所有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时,从半仙馆彻底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