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妖女流言
祁婉儿绞着手帕，不想去和认识的几位小姐搭话，一个人默默占据西边的观景亭一角，盯着湖水，暗暗盘算一会儿怎么找机会让夏立这个江湖骗子出丑。
没过多久，通往永慈宫方向的宫道上传来高声通报：“太后娘娘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等候多时的皇贵妃携一众女宾夹道相迎。
大家都低着头，也没谁敢逾矩乱看，所以施礼之前，大家都没发现，她们顺带也拜了夏立。
坐在高处看着众人朝拜，夏立只觉得这感觉十分新鲜有趣。
太后望着她，慈祥一笑，“云仙郡主以为，当郡主的感觉如何？”
“我学的礼数还不够多，以后要多加学习，万万不能辜负了太后！”夏立信誓旦旦的说道，神情格外认真专注。
太后一向都喜欢听话懂事的后辈，夏立此举深得她心，太后乐得笑了起来。
还跪在地上的众人，听见太后的笑声，都暗想今日宫中的风向好，一会儿说些讨巧的话，兴许能得赏赐。
等太后和皇后的辇轿都落地，太后才想起跪着的众人，“都起来吧。”
女宾们纷纷起身，却没想到，太后旁边站的人，既非公主，也不是宫里的老人们，而是名不见经传的夏半仙。
别人尚且只是惊讶，而祁婉儿差点气炸了。
这个江湖骗子居然挽着太后的手！！
这个江湖骗子居然连太后都骗过去了呢！！
后面的赏花活动，什么诗词啊，献艺啊，祁婉儿都没有了心情。
她就像被人迎头浇了一瓢冷水，一点力气都没有。
还是负责陪她的宫婢看出她情绪不佳，问她是否不舒服。祁婉儿顺竿而下，提前离开了赏花游园会。
毕竟像她这样的庶女身份，去留都不会引起太大的注意。
回到夏府，祁婉儿第一时间找母亲，结果被告知孙姨娘今日陪大学士去采买东西了。
自打祁顺的腿脚好了，整个人的精神面貌也高涨起来，恨不得每日都去外面溜达一圈。
家里用的笔墨纸砚是常年都有相熟的店铺供应的，但祁顺还是借着这个理由，出门放风。
祁婉儿眼巴巴的好不容易等到孙姨娘回来，一见面就哭了。
孙姨娘不知实情，以为女儿在宫中受人欺负了，忙问及详情。
“娘！她现在是太后跟前的红人呢！你是没看到，她是坐着太后的辇轿去的御花园！她一定是妖女，蛊惑人心……”
孙姨娘眼珠子滴溜溜的转，若有所思。
晚些时候，孙姨娘母女又得到消息，夏立已经被封为了郡主，封号“云仙”，是太后想的，皇上钦赐的。
宫里已经按照郡主的等制给她赏东西了，今日去过御花园参加游园会，并有机会和夏立交谈的几位贵夫人，都派人送了贺礼到夏府。
一时间，夏府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
入夜后，孙姨娘略微打扮了一番，等着丈夫过来。
祁顺来之前，刚刚打完一套拳，沐浴更衣，神清气爽的，心情很好。
“老爷，”孙姨娘娇媚的缠上他，“那个来历不明的夏立被封为了郡主，老爷听说了吧？”
祁顺点头，还没说话，就听见孙姨娘又说，“自从那个夏立上次利用老爷腿疾的事情，算计了府里的孩子们一次，现在二少爷、三少爷，还有婉儿，一出府就被人嘲笑是不孝子，头都抬不起来。这些，都要怪那个夏立！而且，婉儿今天从宫里回来，说那个夏立如今已经蛊惑到太后面前去了，正是太后要封她为郡主的……”
孙姨娘重点挑着祁顺平时在朝中最不喜欢看到的几点，谄媚、动机不纯、攀高踩低，对夏立一顿猛批。
“老爷，这样的人，要是长久留在宫中，势必会引发许多乱象。”
她说完之后，如平常一样，满眼期待的看着祁顺。
然而，祁顺的面色明显沉了沉，“你的意思是，让我上书提醒皇上，警惕此女？”
孙姨娘点点头，“老爷是大学士，是曾经的帝师，皇上一定会听您的。”
“放肆！”祁顺忽然拔高声量，“朝廷政事，何时是你一个妇道人家可以拿来当闲话的？！”
好久没见过祁顺这般疾言厉色的孙姨娘，被吼得有些懵。
“孝子草一事过后，京城确有议论声，但无非是些流言蜚语罢了，你却要因为别人不好听的话，陷为夫于不仁不义之地！”
孙姨娘怔怔，“老爷，妾身没有这个意思……”
“倘若我上书指出夏半仙的不是，那就是我承人治病解困之恩，却恩将仇报，不是不仁不义，那是什么！”祁顺失望的叹了口气，“霜降，枉我平日还觉得你活得明白，可替我解忧，没想到终究是个无知妇人……罢了，罢了！”
彻底在孙姨娘这里败了兴致的祁顺，不顾孙姨娘的撒娇，离开了她的院子，去了赵姨娘那头。
……
一日之间，夏府摇身一变，成了云仙郡主府。
府里增加了宫里派过去的好些人手，但都被夏立退回去了。
“我身边留沉香一人照顾就足够，人多了我觉得吵，不利于修行。”夏立是这样对前来送东西的公公说的。
公公出宫前，得了太后的指示，说一切安排尽心即可，若云仙郡主自己有别的主意，以郡主的意见为准。
所以宫婢和小太监们又被带了回去。
沉香对此深受感动，暗暗发誓以后要对半仙更好。
而夏立其实考虑的是，培养心腹并不容易，人多眼杂，万一被人发现她有个灵田空间，指不定要闹出多少风波，索性还是原样过日子。
她这边才刚忙完不久，京城忽然刮起一阵传言，说夏立其实修的不是仙道，而是妖道，最擅蛊惑人心那种。
百姓们最爱听这等辛秘，加上流言说得神乎其神，一时间竟也有不少人信了。
“简直是无稽之谈！”高旺发现给郡主府送豆腐的人，竟然连续三天都托说病了，结果却出现在别人家的后门，气得想把那人抓起来打一顿。
宫里也多少听说了这个消息，皇贵妃是最紧张的。
虽然她这些天亲眼看到九皇子已经爱哭爱闹，是个正常孩子了，可外面传言要是不及时打住，万一有人引火到她身上，怀疑九皇子是妖物，那岂不……
“娘娘，奴婢早就说过了，她自身都难保，靠不住。”康嬷嬷站出来，严肃说道。
皇贵妃摆摆手，“不急。先不要自乱阵脚。派人好好去查查，这谣言究竟从何而起。无风不起浪，要是揪出这幕后指使，以绝后患，岂不更好。”
云仙郡主遭受质疑，事关皇家颜面。
太后想请皇上让京兆府出面，肃清传言者，皇后却拦住太后。
“太后，如今我们越是不让百姓们议论，百姓们就会越发相信谣言所说。”皇后慢条斯理的盘着手中佛珠，“我觉得郡主一定有办法让谣言不攻自破。”
不少人都开始为夏立的名声操心，夏立却怡然自得的每天捣鼓着药。
祁瑾煜不知她作何打算，不忍看徒弟深陷囹圄，于是又一次夜降郡主府。
“师父来了。”夏立闻见久违的奇异花香，心中了然，嚼上苦叶便出去见祁瑾煜。
“近日那些对你不利的流言，你如何看？”一见面，祁瑾煜便开门见山的问道。
夏立笑嘻嘻，“这事没什么大不了的，我都没放在心上。对啦，师父你这么久没来，我可一点没偷懒哦。”
说完，她便从屋里后门拿出准备好的带勾绳，将勾子的一头甩上屋顶，勾住屋角，然后顺着绳子，麻利的爬上了屋顶。
稳稳当当蹲在屋顶上的夏立，看着还待在院中的祁瑾煜，莞尔道，“师父还满意吗？”
皎洁月色将少女精致的脸庞烘托得更加美丽，祁瑾煜乘着夜风，纵身飞上屋顶，在夏立身边轻轻站住。
他垂眸凝视这张早已烂熟于心的面容，第一次生出无论如何看，都看不够的念头。
“师傅？”夏立发现祁瑾煜一直盯着她，看得她心里毛毛的，她只得摇了摇祁瑾煜的手臂。
祁瑾煜回神，后退半步，神色依旧冷淡，“练得尚可，可见是有用了心的。为师今日就教你一套剑法，你且记好。”
他说完，就近折下一根树枝，舞了起来。
夏立目不暇接地盯着看，看剑法，更看祁瑾煜扎实的武功功底。
能在屋顶上舞出如履平地的效果，这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
祁瑾煜打完这一整套后，收姿回正，重新走到夏立面前，“看清楚了吗？”
“嗯！师傅你放心，我一定会勤加练习的！”
“嗯。”祁瑾煜顿了顿，犹豫再三，还是又添上一句，“我既是你师父，就有照看你之责。除了教授武功之外，你遇到任何困难，都可以找为师。倘若你不想听到那些流言，为师可以叫他们永远闭嘴。”
听此言，夏立不禁暗戳戳的想：师傅他老人家这意思是，他不怀疑我是妖女了？以前全世界最怀疑我的人就是他了。
不管怎么说，祁瑾煜的改观还是让夏立觉得值得高兴的，于是她便也不客气，“师傅明天白天来府中找我吧，我想在京城中转转，找间合适的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