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生吃孝子草
刚赶到祁府,祁瑾煜便看见那茶亭里,夏立坐在人群最中间,慢慢悠悠的品茶,表情不咸不淡,超脱非凡,一副神棍做派。
祁瑾煜表情不由的一凝。
与之相反,夏立见着祁瑾煜倒是开心极了,还趁着没人注意她的功夫,朝祁瑾煜歪头一笑,顺带着挑了挑眉。
“呦,大少爷您可算是回来了,快过来让我们瞧瞧这孝子草真正的威力吧!”
自己的一对儿女均以失败告终,孙姨娘这会儿喘气都带着酸味儿,见着祁瑾煜更是打心眼儿里的不顺眼。
“孝子草?”
祁瑾煜看向夏立,猜想着多半又是夏立在搞鬼,神情中多少有些怀疑。
原本被孝子草弄得有些不耐烦的祁顺见着祁瑾煜这个表情,顿时肝火大动,厉声道,“怎么?给你爹治病的东西在你眼里便如此下贱?”
一旁因为没法儿催动孝子草回春而怂拉着脑袋,半天不敢吱声的祁瑾安与祁瑾和见祁顺训斥的祁瑾煜,顿时重振雄风,精神抖擞的附和道,“大哥,您如此态度,怕不是将爹眼看不起了,不想救爹吧?”
这个帽一扣,摘都不要想摘。
夏立放下茶盏,这一家子,可是比茶有滋味儿多了。
瞧着平日亏自己一个顶十个的祁瑾煜深陷敌方攻击,夏立原可不出声,但想想是自己师父被人欺负,夏立便坐不住了。
辱我师门,等同辱我,夏立瞬时起身,绕过孙姨娘来到祁瑾煜面前。
见她近身,祁瑾煜低声用只有二人能听见的音量问夏立,究竟在搞什么鬼。
回了齐瑾煜一个飞眼儿,夏立转回身看向祁顺一家。
“这药草,我若不说在坐的各位也不知世间竟有如此存在,祁总兵受皇上之命,为国为民无私奉献,又加上公务繁忙,对这孝子草定然也无法知晓,知晓了才是怪事。”
祁顺也清楚这个道理,只是他被前几番孝子“不孝”,枯草不开的事情弄得脾气暴涨,实在不愿细思太多。
如今夏如此一说,祁顺老脸便有些挂不住,但想要他知错也是全然不可能的。
只道事情暂且如此,祁顺摆手道,“算了,本官也不愿计较这些事情,显得我小肚鸡肠,既然他来了,夏大夫便看着办吧。”
这番话说的夏立满脑子问号,不同自己儿子争辩,怎么就和大肚宽怀、小肚鸡肠这种词有联系了?
再有,就算争辩,老头儿你也没有理啊!
真是不知所云。
好在得了祁顺的话,夏立这计谋便能继续顺利进行下去,转身看向的祁瑾煜,夏立对着那盆孝子草伸了伸手。
“祁总兵,请。”
“请什么?”
“当然是让孝子草枯草逢春。”
“用什么法子的你还未说。”
不得不感叹祁瑾煜此人做事之严谨,夏立本想着等到两人上前之后,再同祁瑾煜解释这其中奥妙,谁料,她这位师父心思竟然如此之缜密,前后顺序颠倒一下都不可以。
败了……
无奈夏立站定,开始给祁瑾煜将规则。
“这孝子草,顾名思义定然与孝子有关,采摘下来便会枯萎,此时的草药力低下,不堪大用,需要以孝子血液灌溉之才能令其枯草逢春,焕然新生,如此方可入药治病。”
为了哄骗大学士,夏立特意用了些文绉绉的词儿,祁瑾煜听的都直皱眉,这完全不是夏立平常随意的说话风格。
“要我的血?”
祁瑾煜一言以蔽之,简单明了。
在肚子里酝酿了半天的功课白做了,夏立对自己这位不解风情的师父,着实头疼。
赵姨娘搁置团扇探过头,对祁瑾煜,“一家人何故如此说,我们是叫你救老爷的命,不是为了要你的血。”
“就是。”孙姨娘这会儿不馋蜜饯了,搁下吃的和赵姨娘站在了同一个阵营,“你那说法,说出去好像我们强迫你,救自己爹的命还如此心不甘情不愿,怎么可能是孝子?”
话锋一转,孙姨娘转身直奔夏立而来,眼神锐利的似把刀子,嘴上却吴侬软语,“夏大夫,您早就见过大少爷这幅脾气秉性,拿大少爷的血救孝子草……真的妥当吗?”
夏立闻言灿然一笑,“那么孙姨娘有办法?”
言毕夏立忽然倒吸了一口气,像是知晓了什么事情一般,看向孙姨娘和祁顺,“抑或是您还有别的人选可以试验这孝子草?”
“胡说八道!”
一辈子的行的正坐得端的祁顺这段时间本就不能人事,还忽然被夏立安上了这么个莫须有的事情,又羞又恼的一掌拍在轮椅,手心震得生疼。
但他也晓得孙姨娘平常为难一下祁瑾煜便罢了,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为难夏立,夏立身后是有皇上撑腰的,怎么好得罪。
不能说夏立,祁顺眼神一横看向的祁瑾煜。
“今日有这孝子草,可治我腿疾,你若愿意便试一试,若不愿,转身便可离祁府,我不勉强你。”
祁顺心内自然迫切的想治自己的腿疾,可他终究不愿意跟自己的儿子低头。
仙术、神物、祁瑾煜,这三样祁顺一样不信。
偏巧夏立和祁瑾煜两人站在一块儿,将这些东西都凑齐了,还扬言能治好他的腿,刚正如祁顺,对此半分兴趣都没有。
反正他是铁了心思坐一辈子轮椅了,夏立算是瞧出来了。
她扭头去看祁瑾煜,担心祁瑾煜因为祁顺的话语冲动行事,如此一来她费心想要给祁瑾煜建立的孝子名声可就要功亏一篑了。
过了这个坎儿,以后再跟祁顺这犟老头儿老死不相往来,也能找到好的托词。
没想到还不待夏立转过头去,祁瑾煜便阔步走上前,抽出腰间长剑,一把划开自己的掌心,对准那盆孝子草,用鲜血灌溉起来。
开掌血流的慢,祁瑾煜便攥紧了拳头,促使血液快速流动,鲜红血液似玛瑙似罂粟花瓣,滴落在草根,飞溅向盆中四处。
整个过程没有丝毫的犹豫,在场的人皆是吓得瞠目结舌,就连夏立也看呆了好一会儿。
不愧是她师父,果然是个狠角色。
真正的狠人,敢于对自己下手。
枯草经过鲜血的浸润,少了夏立的干扰,立刻回春从根部开始逐渐变的翠绿。
有那么一刻,祁顺看向祁瑾煜的眼底出现了动容。
待孝子草全绿后,祁瑾煜方才停下,目不斜视转身定定的看向夏立,“这样便可以了吗?”
刚才那一幕看跌夏立太过震撼,如今被祁瑾煜一问方才回魂,立刻点头,“自然可以。”
语毕夏立快步上前从盆中将孝子草连拿出,递到祁顺嘴边。
“大人请。”
差点被草怼在脸上,祁顺向后仰了仰头,吩咐家中奴仆,“拿着药草去熬了。”
奴仆见状上前便要去拿,夏立一个缩手便躲了过去。
祁顺皱眉望着夏立,“夏大夫这是何意?”
“大人,这孝子草,可不是熬着吃的。”
“那要如何?”
“生吃。”夏立一字一顿道,神情认真没有丝毫的哄骗之意。
祁顺怔了一下,没料到居然是如此吃法,却又莫名觉得自己被眼前的小姑娘戏弄了,整个人待在原地,不知是接住还是回避。
趴在墙外面的祁婉儿看了半晌,终是忍不住暴脾气,从有她小腿高的砖头上跳下来,一溜烟儿跑进院子里。
站到院当中插住了腰,泼妇骂街一般,丝毫不顾大家闺秀形象,指着夏立,“你这女人怎么心思这么坏?生吃草是畜生才做的事情,你居然让我爹做!”
小姑娘正好撞在夏立的箭尖儿上,她正愁没人帮她敦促祁顺生吃草。
“三小姐,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我给大人生吃这草药是因为药性便是这样,生吃才能更好发挥。”
“你骗人!”
“我骗不骗人,只有吃了才清楚,像三小姐您这般随意联想出口成脏,毁了我的名声且不重要,但……直将自己的爹说成了畜生。”
夏立蹙眉叹息,一副孺子不可教的样子,“在场的众人都道你年龄小,童言无忌,可一旦被传出去就是两回事儿了……人言可畏啊!”
孩子终究是孩子,八岁的娃娃怎么可能说得过夏立,祁婉儿辩驳不得,只能放声大哭。
自家孩子被如此欺负,孙姨娘自然不忿,上前便要和夏立理论。
不想孙姨娘才将孩子抱进怀里,便见祁顺高举起手,终止了继续下去的骂战。
祁顺听懂了夏立的暗示,那一番话不仅是在教育祁婉儿,还将祁瑾煜的现状说予了众人听。
若不是祁家有人乱说话,祁瑾煜如今在百姓心中也不会有个不顾父子情义的坏印象。
看着面无表情的攥着血掌的祁瑾煜,祁顺不由回想起祁瑾煜小时候天真烂漫的样子。
那时候他家中一妻一儿,虽无娇妾成群倒也乐得快活,只是自从妻子死了之后,祁顺真正的本性就渐渐敛不住。
他想找个娘管教祁瑾煜,不想祁瑾煜却死不同意还离家出走。
可仔细想想,事情已经过来这么多年了,郁结在心中的情绪也该过去了。
“夏大夫。”祁顺放下手臂,对着夏立伸手道,“如果这草药真像你说的那样灵验,我吃,可若我吃了并无好转……”
“我死。”
夏立毫不犹豫的下了毒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