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豆腐花之争
在夏立入住碧湖行宫的第三个午后，捉完了知了，躺在院中古树下石坛边乘凉的曹进忽然一拍脑门坐起，口中还振振有词，“我是说这女子看着为何如此面熟……！”
他一边喃喃自语，一边飞快的往祁瑾煜的住处去，然而却扑了一个空，他的院子里寂寂无声，一个人影都见不着。
“祁瑾煜！”曹进着急大韩。
一片黄叶打着转儿落下，仿佛在代替自己院子里的主人回复这位不速之客。
曹进不甘心，召来自己的下手和两个金吾卫，问及祁瑾煜的去向。
“哦，今早夏半仙面见皇上，说她来世间走一遭是为修行，不宜成日待在行宫内，贪图享乐。且还说自己随身带的药材已经消耗了大半，需要采买补充。皇上担心夏半仙人生地不熟会迷路，所以安排了我们大人陪同前去。”值守的金吾卫副领答道。
“果然，果然！”曹进有气无处撒，只能恶狠狠的说，“等你们大人回来了，让他第一时间来找我！”
说完便拔剑行宫后的树林练剑去了。
“曹大人这是怎么了？”金吾卫副领一头雾水。
六扇门某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道，“兄弟还没成家吧？难怪不懂。这叫吃醋。”
“啊？！”金吾卫副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曹、曹大人不是已有妻室……”
“自古蓝颜难求啊……”六扇门某长吁短叹的走了。
——
碧城城东集市。
祁瑾煜刚刚替夏立付了一笔药钱，人还没有走出药店门，突然重重地打了一个喷嚏。
“祁大人人品不行啊。”夏立半回头说道，“只有人品不好的人，才会在背地里被人编排议论。”
祁瑾煜冷眼瞧她，“看来半仙适应的很快，既然连民间这些无稽之谈都已经熟练掌握，以后就不必经常以需要入世修行为借口而离开行宫了。”
“非也非也。这凡尘俗世的酸甜苦辣还有无穷无尽，岂能因为知道这小小民谚就志得意满？祁大人此言太过武断，间接说明你性子太过浮躁，你这样的性格是不适合修行的。”夏立端着正色进行一番点拨。
祁瑾煜哼笑，耐着性子倒要看看这个女人能装到什么时候去。
夏立这会儿已经买了十多包药材，她看祁瑾煜拿起来毫不费力，逛得更加肆无忌惮。
其实相比起药店里卖的已经处理过的药材，她更想亲自上山寻一些还生长在土壤里的新鲜植物。
除此之外，天上飞的、水里游的，但还能入药的，她都想得到活物——只要能捉起来放进空间养，那可就是一劳永逸的事。
“豆腐脑！鲜|嫩|爽|滑的豆腐脑！”路边小贩的吆喝声吸引了夏立的注意。
她以前为了长远修行，很小就开始辟谷。偶尔吃东西，也是师父精挑细选后安排上的清汤寡水，民间的诸多小食她只是听过，从没尝过。
反正这辈子也修不成大道，那就该及时行乐！
想到这儿，夏立木讷的神情中终于浮现出了一丝少女独有的明媚。
“老板，来碗豆腐花！”
“不要。”
她刚刚说完，祁瑾煜就用一个冷酷的眼神唬住了准备说话的小贩。
“你不喜欢就别吃，可你不能挡着我呀。”夏立仰起头，瞪视身边这个男人。
祁瑾煜漠然垂眼，“半仙半仙，多半已经是个仙，仙人靠食天地精华为生，怎可吃这等凡间俗物。”
“是我修行，与你何干。皇上是派你来陪同我的，不是派你来阻止我的。”夏立想打人，“祁大人，给钱！”
找见二人说话的空隙，小贩讪笑，“姑娘，买豆腐脑要自备碗，你带了吗？”
“祁大人，买碗！要买起码和你脸一样大的碗！”夏立一迭声的命令道。
祁瑾煜如若未闻，说走就走。
“你……”夏立硬生生把火憋回肚子里，侧过身盯着卖豆腐脑的小贩看。
小贩本来是不想搭理这种连基本规矩都不懂的小姑娘，可他刚刚分明听到这女孩子提及“皇上”，而且那位器宇不凡的公子还喊她半仙……
万一是真的呢？
小贩收起心里打得啪啪作响的算盘，伸手给夏立指路，“姑娘，你顺着这条路，往东边走上大约二百步，就能在右手边见到一个巷子，那巷子里有卖瓷碗的，你去——”
“你是不是经常早上起来觉得双目干涩，怕光，偶有刺痛？”夏立打断小贩，认真问道。
小贩愣神。
夏立继续问：“你是不是一年四季都不喜食，总觉得没胃口，勉强吃点又极其容易积食，而后腹泻？”
小贩转呆为笑，喜出望外，“大夫！哦不对，半、半仙！您光靠看就看出来啦？”
“肝火燥，脾湿，还有……哦，说了你也记不住。这样，你把这株草带回去煎水，煎好之后加在你平日喝的水中。这个药，换你一勺豆腐脑。”
“九哥，你该不会真的要相信这个人吧？”旁边的卖花女冲豆腐脑小贩挤眉弄眼。
旁边的一个老者也有心相劝，“去年我们村里有个天生白发的姑娘在成亲之前，为了好看，偏听偏信，拿何首乌煎水喝，结果怎么着？还没等到大喜日子，就先办了丧事，惨喏！”
“所以说，九哥，这种无事献殷勤的人，你应该提防着！”卖花女说完还冲夏立翻了个白眼。
“那还给我。别浪费我的药。”夏立摊开手掌问小贩要回药草。
小贩还把东西攥得紧紧的，哂笑道，“半仙先不要着急嘛……”
“算了，不要了。你爱信不信。”夏立说完就走。
才转过身，忽然见到祁瑾煜带着一辆精致的马车前来，不由得怔住。
“你干嘛？”夏立瞠目结舌。
“买豆腐脑。”祁瑾煜冷漠的扫过夏立一眼，心中感慨女子真是善变，这样的人若是进入了朝堂，将来朝中朝令夕改的事情必然不会少。
哼，女人果然是政局中的祸害。
夏立尚且不知道祁瑾煜默默在自己心里给她贴上了新的标签，她只见祁瑾煜甩给小贩一张银票，随后，负责赶马车的小厮，便前来帮忙将装豆腐脑的木桶搬上了马车。
“买这么多？！”夏立杏目圆睁，并开始替自己的肚子担心。
他是要整我吧？
是因为之前白云庵的事而想弄死我？
夏立默然给自己想退路。
“还想买什么。”祁瑾煜出言打断夏立的思绪。
“买齐了。”她干脆利落的答道。
“半仙，这……”小贩收起祁瑾煜给的银票，看向夏立的眼神中多了几分真诚。
夏立大大咧咧一摆手，“本来就是打算白送给你的，你不信就扔了吧。”
“信信信！小人当然信！”小贩赚了钱又得了宝贝，兴高采烈的走了。
卖花女和那名老者起初以为夏立是骗吃骗喝的那种闲人，和祁瑾煜对话也是为蒙蔽卖豆腐脑的小贩，所以才多一句嘴。
可现在看到祁瑾煜带来的马车——那规格，那材质，那气派——是真的贵人啊！
夏立也瞄了这二人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