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宣战’
雄鹿之城位于哈维玛王国北部边境的寒风领，领内分布着大片山脉与森林，是王国重要的木材和毛皮的供应地。不过虽然被称为寒风领但这里并没有常年被冰雪覆盖，只是冬季时的降雪量比起其他地区要多不少。
作为领主所在的重要城市，雄鹿之城被建在了领地的中央，背靠着王国第二高峰的龙吼峰。有传说龙吼峰上住着一只巨龙，他与第一任的领主定下了协议，当外敌入侵之时它将会从山顶飞下帮助城市驱逐那些入侵者。
一直以来都没有人见过那只巨龙，况且雄鹿之城即使在‘燃烬之灾’时也未被卷入到战争中，但不管是城内的居民还是外来的旅人，他们都不会有自主的仰望那高耸如云的山峰，然后仿佛感觉到峰顶有一双眼睛正在俯视着他们，心胸坦荡者会倍感安心，心怀不轨者则会莫名恐惧。
寒风领的领主庄园便建立在龙吼峰的山脚上，庄园四周没有金属的围栏，取而代之的是领内特有的铁枝矮松。一条青石板铺设的大道由山下向上延伸，穿过一座足够两辆马车同时出入的白玉石拱门，在巨大的花园前被一分为二又在宏伟的居所前合二为一。
将大部分士兵留在了山下，派拉蒙特等人带着少数精英进入了领主庄园。但他们站到了居所的门前后，一名穿着干练华服的男人带着四五个随从出现在了门口。维康斯?卡布莱特公爵，寒风领第四任领主，曾在‘燃烬之灾’时参与了对抗恶魔的战争，战争结束后携功归来继任了领主之位。
“啊，欢迎您的到来，派拉蒙特将军。”维康斯公爵微笑着快步走下了台阶，“您这一路肯定很辛苦吧，快请进寒舍休息吧。”
“公爵大人您就不要这么客气了。”派拉蒙特大笑着迎了上去，“日后还要仰赖您的支持呢！”
“为了哈维玛王国重归安宁我一定会竭尽全力的。”维康斯公爵微微欠了欠身子说道，而后他又抬起头向派拉蒙特身后看了看笑道：“咱们就不要站在这里说话了，况且让尊贵的四皇子殿下一直站在我的居所外面实在太让我惶恐了。”
“哈哈，这是我的失误，”派拉蒙特大笑着使劲点了点头，转身走向了已经换上正装的哈米尔和安吉尔两人，他恭敬的微躬下自己的身子说道：“四皇子殿下，王妃殿下，请两位移步楼中吧。”
“好的。”经过路途中短暂几日的训练，哈米尔已经稍稍有了那么一点上层的气质，不过他依然还是有些不习惯的拉了拉自己的衣领。安吉尔倒是相当聪慧的记住了派拉蒙特告诉她的所有事情，她谦逊而又安静的跟随着哈米尔，见到维康斯公爵后冲她微微点了点头并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这个女孩看上去
相当有气质呢。”维康斯公爵望着安吉尔的背影露出了欣赏的表情。
“是啊，这丫头的确不一般呢。”一旁的派拉蒙特点了点头，“几日前她还只是一介平民，而且……还失去了自己的父亲。”
维康斯公爵没有说话但脸上满溢着钦佩的表情。
一行人来到了客厅，哈米尔和安吉尔坐在了主座上，邦迪斯和阿尔莱德站在他们的身后；派拉蒙特坐在了两人的左边，身后站着哈迪斯将军和几位副官；维康斯公爵坐在了两人的右边，一名管家打扮的青年恭敬的站在他的身后。
“大体的情况我在信中已经说过了，我想听听公爵大人的意见。”派拉蒙特开门见山的说道。
“没有问题。”维康斯公爵直截了当的回答道，“您信中的内容我第一时间就告知了其他大人们，他们都表示对此没有意见。”
“那么诸位打算什么时候宣布消息，具体又是通过什么形式呢？”派拉蒙特问道。
“既然四皇子殿下已经驾临，那消息随时都可以对外公布，其他大人们已经保证到时会立刻响应的。”维康斯公爵回答道，“第一步就由殿下在雄鹿之城进行宣告吧。”
“哎？我要……讲话吗？”哈米尔有点吃惊的说。
“是的，殿下。”维康斯公爵点了点头，“您的这一次演讲至关重要，当您的身份被公之于众后，所有人的目光都会聚集过来。您必须要彰显您的威仪，也要表明您的态度，这是您必须要做给支持者和反对者们看的事情。”
“明白了。”哈米尔点了点头，“那么需要我什么时候去做？”
“万事都需要准备，您不用着急也不用担心，这一路奔波想必您和王妃殿下一定很累了，在准备妥当之前就请您先好好休养吧。”维康斯公爵笑着说道。
哈米尔和安吉尔两个人被带离后，派拉蒙特问维康斯公爵道：“公爵大人，四皇子殿下的这次初登场势必会引来不少人吧？”
“以我现在的这点威望，至少整个雄鹿之城和周边的几个村镇的居民都会聚集过来的。”维康斯公爵回答道，“这次的宣告需要的就是观众，而且越多越好，这样我们的行动才能尽快步入正道。”
“你不怕那些心怀鬼胎的家伙们混入其中吗？”派拉蒙特轻笑了一声又问道。
“我想派拉蒙特将军一定有能力避免发生不幸的事情。”维康斯公爵微微一笑道。
派拉蒙特微微苦笑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被带到客房的哈米尔并没有因为房间的宽敞明亮而感到惊叹，也没有被房间内干净整洁的家具和舒适的床铺所吸引，他从离开客厅开始就是一副愁眉不展的表情。终于有些按耐不住的阿尔莱德使劲叹了口气后问
道：“我亲爱的四皇子殿下，您自从离开客厅后就一直苦着脸，是想起了什么烦心事吗？”
“不，抱歉。我只是担心自己应付不了演讲。”哈米尔露出了歉意的表情，“我只是一个旅馆伙计，虽然我可以面对整个大厅的客人，但站在一群人的面前讲话我实在没那个自信。”
“如果你是担心没话讲的话，公爵大人应该会教你如何去说的。”阿尔莱德边说着边走向了房间内的一把椅子，当他坐下后便开始把玩一旁桌子上放的茶杯，“如果你是害怕站在人群面前的话，那现在就去克服它。以后的日子里你少不了要在人前讲话，这点事都做不好的话其它的问题也就没必要考虑了。”
“这么……严重吗？”哈米尔看上去有点害怕似的。
“阿尔莱德先生的话说的有点重了，不过严格一点来说他的话也没有错。”邦迪斯笑了笑说道，“虽然跟另外三位皇子殿下的斗争中确实会有血雨腥风，不过那些都是暗藏在阴影中的。人们真正看到的，也需要他们看到的都只是些唇枪舌战而已，这些几乎都是要由您自己完成的。”
“你要卖一个有疤痕的苹果，你会将哪一面展现给你的顾客？四皇子殿下。”阿尔莱德拿起了果盘中的一个苹果忽然插话说道。
“没有疤痕的那一面。”哈米尔毫不犹豫的回答。
“所以嘛，你要跟那些贵族和平民们展现你优质的一面，你要让他们觉得支持您是正确的行为。”阿尔莱德将苹果扔回了果盘，“就像你在旅店里宣传美食和酒品一样，你要学会宣传你自己。”
“对于国王其实是有一种说法的，国王是权力的象征也是精神的象征，他会在臣民们恐惧惊慌之时给予安抚，在他们彷徨无措的时候给予指引。身为皇子你是要具备这种力量的，毕竟你是未来的国王啊。”邦迪斯走到了哈米尔的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哈米尔刚要开口说话，阿尔莱德便立刻打断了他，“您还是先深思熟虑一下再做回答吧，如果觉得自己一个人思考有欠缺，那您也可以与皇妃殿下商量一下。”
“阿尔莱德先生！”安吉尔满脸通红的大声叫着阿尔莱德的名字，她羞涩的表情和扭扭捏捏的模样让人看了倍觉可爱。阿尔莱德无奈的笑着叹了口气，邦迪斯则一副什么都明白似的微笑不语。
“殿下您先好好休息吧，如果您有什么需要小人的地方，我随时听候调遣。”阿尔莱德深深的鞠了一躬然后退出了两人的房间，邦迪斯随后敬了个军礼后也离开了房间并为其关上了房门。
离开了哈米尔和安吉尔两人的房间后，邦迪斯和阿尔莱德便碰上了前
来询问情况的派拉蒙特，跟着那名年轻管家三人边走边简单的交谈了几句，听到了哈米尔的情况后派拉蒙特大笑起来，“哈哈哈，他有那种烦恼很正常的嘛，毕竟是刚刚才开始做皇子。”
“总感觉……他一直以来都非常不自信呢。”邦迪斯微微皱起了眉头，“这样的一个人真的能肩负起皇子的身份吗？”
“从一个平民瞬间变化成一个有机会成为国王的皇子，这种巨大差距的身份变化难免会产生不自信的心理。不过我看这小子还是很有志气的，培养一下的话应该还是很值得的。”派拉蒙特笑着说道。
第二天早上，阿尔莱德和邦迪斯来到了哈米尔二人的房间，准备陪同他们前往餐厅与公爵和将军二人一起用餐。从屋里出来后哈米尔便立刻向二人说道：“邦迪斯先生，阿尔莱德先生，对于昨天的回答我已经想好了。但在此之前请你们接受我的歉意，我为我这段时间的糟糕表现向你们道歉。”
“言重了，殿下。”邦迪斯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我们理解您因为忽然变化的身份和环境所产生的动摇心理，我们也没有苛求您现在就习惯这一切，所以您没必要向我们道歉。”
“你日后需要面对的挫折还多得很呢，而且它们比你这段时间所遭遇的要困苦的多。如果你总是在困难面前犹豫不定，那你终究会在另外三位皇子殿下的面前败下阵来的。我们这些家伙在有些事情上可以帮忙，但不是所有事情都能帮忙。”阿尔莱德有点不客气的说道。
“我已经明白了，谢谢你们两位。”哈米尔笑着说道，“虽然咱们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我已经将你们两位视为我最亲密的好友了。有你们两位帮助我日后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再害怕了。”
“我一定会竭力效犬马之劳的。”邦迪斯郑重的行了一个军礼。
“为了我那些皇室的财产。”阿尔莱德笑着说道。
餐桌上，作为主人的维康斯公爵和哈米尔坐在了长桌的两头，派拉蒙特将军和早上刚刚到达的哈迪斯将军两人坐在了公爵的旁边。两位将军的副官和邦迪斯与阿尔莱德各自站到了各自主人的身后。
“殿下，我打算将您的对外宣告定在后天上午，不知道您意下如何呀？”维康斯公爵礼貌的问道。
“没有问题，我听从您的安排。”哈米尔也礼貌的回答道。
“殿下您这个回答有点太谦卑了，您应该说就按照你的安排来办吧。”维康斯公爵笑着说道。
“嗯，我知道了。”哈米尔点了点头。
“到时前来聆听您声音的人一定是鱼龙混杂，不过我们会竭尽所能的保护您的安全。”维康斯公爵继续说道，“就请您到时安心发挥自己的全力就好
了。”
“所有工作我都交给哈迪斯了，由他安排的话一定没有问题的。”派拉蒙特笑着说道。
“是嘛，那就拜托哈迪斯将军了。”哈米尔虽然礼貌的点了点头，但当派拉蒙特话音刚落时他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原本抬着头在一旁微笑的安吉尔也似乎是想要遮掩什么低了一会头。
“斯普希特城的失败让我很惭愧，我承认那里发生的一切都是因为我的考虑不周。”哈迪斯面露遗憾的说道，而后他又板起脸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继续说道，“但我绝对不会让那样的失败在雄鹿之城发生第二次，我以钢铁雄鹰的名义起誓绝对会让皇子殿下的宣告顺利进行。”
“请恕我失礼，几位大人。我想知道这次的护卫行动我们也是由哈迪斯将军负责安排吗？”阿尔莱德忽然向前走出一步然后问道。
“不，你和邦迪斯两个人现在是皇子殿下的亲卫队，你们由皇子殿下亲自指挥。”派拉蒙特回答道。
“遵命！”邦迪斯行了一个军礼。
两天后，四皇子殿下的首次露面吸引了雄鹿之城以及周边大片城镇的居民，包括那些暂居的商人、冒险者和旅行家们也都赶往了指定地点。建设在中央广场上的高台周围，密密麻麻的围满了前来目睹皇子容貌的人们。
在士兵们的疏导下，哈米尔两人搭乘的马车来到了高台下，从马车上手拉手下来的二人看上去有些紧张。趁着搀扶二人的机会，邦迪斯和阿尔莱德小声的为哈米尔打气。
“皇子殿下，务必调整好自己的心态，按照公爵大人教给您的话来讲就可以了。”邦迪斯笑着说道。
“这可是你的第一步，要是这一步你都走不好，那剩下的路也就不要想走的平稳了。”阿尔莱德嘴上依旧严苛。
“放心好了，虽然这么多人的确让我有点害怕，不过我是绝对不会退缩的。”哈米尔点了点头，并且还转头与安吉尔相视一笑。
做了两个深呼吸后，穿着一身华丽衣袍的哈米尔拉着同样着装华丽的安吉尔，按着这两天维康斯公爵所教授的登台动作，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向着高台的顶端走去。随着他们越来越接近顶端，周围的人声也愈发嘈杂起来，当两人踏上最后一阶台阶，整个广场沸腾了起来。
“殿下，您做好准备了吗？”站在一旁迎接他们的维康斯公爵微笑着问道。
“可以开始了。”哈米尔轻轻点了点头。
维康斯公爵行了一礼后便转身走向了高台的前沿，他高声向四周的人们宣布着第四皇子的到来，并不停的描述着哈米尔登基后会为他们带来的好处。哈米尔面无表情的平视着前方，抓着安吉尔的右手不由得又紧了紧。
“别紧张，殿下。”派拉
蒙特站在哈米尔的身后小声的说道，“一会虽然只有邦迪斯和阿尔莱德先生会陪同您，但王妃殿下会一直在您的身后默默看着您的。”
“谢谢。”哈米尔表情姿态都没有变化，只是轻声的动了动嘴巴。
“现在！请各位聆听我们伟大的四皇子殿下的声音吧！”维康斯公爵结束了他的演讲，高台下一阵欢呼后很快安静了下来。维康斯回到了他原本的位置并恭敬的向着哈米尔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再次深呼吸后哈米尔坚定的迈出了自己的右脚，当他站到前沿俯视着下面黑压压的人群后，一股让他有点窒息的压力从脚下迅速蔓延至他的头顶。为了平息内心的这份压抑他扫视了一遍视野内的听众们。
“虽然公爵大人向你们介绍了我，但你们一定依然对我十分的陌生。”哈米尔开口朗声说道，他停了一下并对这句试音十分的满意。稍稍舒了一口气哈米尔继续说道，“你们很多人应该只是在最近的传闻中听到过我，那时的你们或许并不相信直到现在我站在了你们的面前。”
“我想在我出现之前，你们只知道我的那三位哥哥，而且也都将希望寄托在了他们的身上。”哈米尔像公爵教给他的那样不带任何情绪的语速稍缓的说着，“你们对我这个忽然出现的四皇子一定充满了疑虑，你们或许有些人会觉得我华而不实，根本无法领导你们。”
高台下开始出现了微弱的声音，哈米尔也在这时再次停下了讲话，他再次扫视了一圈下面但已不再是为了压抑紧张。他忽然不打算按照原定的内容发言了，他微微思考并决断了一下后开口了。
“现在的我可以给予你们很多的许诺，就像其他三个人一样的许诺。比起他们三个在皇宫内长大的皇子，我这个突然出现的乡下孩子或许并没有什么优势。”哈米尔故意又停了一下，高台下的声音变大了，“但我不认为我的身份是一种劣势，甚至是一种耻辱。相反我认为就是因为我成长于市井，才会比其他三个人更加清楚你们需要什么。”
“我比他们更加接近你们！我比他们更加了解你们！我对你们的一切都感同身受！”哈米尔不由得变得慷慨激昂起来，“我想你们任何一个人都希望这个国家的领导者们能够倾听你们的声音，但所有你们想要表达的一切都是由外人描述给我的那三位哥哥的，而我一直都在你们的身边听着你们所说的一切。”
“我不会许诺给你们什么华丽的未来，但我绝对会为你们改变这个受病痛折磨的国家，我不是来自于高塔的娇子，我是来自于你们身边的朋友。”哈米尔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使劲的大声吼道：“请相信我一定可以不会让你们失
望的！”
高台下传来了让整个广场都微微震动的欢呼声，哈米尔转身向着身后的几个人走去，维康斯公爵主动迎了过来并一脸欢喜的对他说：“您的表现真是太好了，殿下。”
“谢谢。”哈米尔微笑着回应道。
四皇子出现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国家，而哈米尔的演讲也为他争取到了很多民间的支持，进而影响到了许多贵族与领主们。原本只是忽然出现而且身份低微导致几乎没有影响力的哈米尔，因此很快挤入了这场王室斗争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