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笑容背后
“请为我们尽快准备一间干净的屋子。”马库斯有点慌张的说，“我们需要尽快为我的同伴治疗。”
“需要我们镇子里的医生帮忙吗？”冯卡洛斯一边招呼着身后的镇民一边继续关心的询问道。
“谢谢您，镇长大人。”马库斯点了点头并感激的说道。
“你们去把我办公室二楼的客房收拾干净。”冯卡洛斯转身对靠近过来的镇民们说道，“你去把缪斯大夫请到那里，告诉他是急诊。”
送走了马库斯他们，冯卡洛斯拦住了与他相熟的卡维斯并问道：“你们在盐湖那里遭遇了什么怪物？”
“庞大而又强大的魔物。”卡维斯表情凝重的回答，“不过迪亚巴大人他”
“他有点高估了自己的实力。”弗兰克毫不客气的说道。卡维斯有点责怪的看了一眼对方，轻轻叹了口气然后点了点头。
“真遗憾，看上去迪亚巴大人伤得很重。”冯卡洛斯露出了些许悲伤的表情。
‘“被庞大的魔兽咬了一口，没死就是很幸运的事情了。”弗兰克看不惯迪亚巴的行事，所以便有点口无遮拦。就算卡维斯在旁边一个劲的咳嗽也阻挡不了他发表自己的意见。
“我想大家都累了吧？”冯卡洛斯苦笑了一下，然后拍了拍手对所有的佣兵们说道：“我们为你们安排了临时的住所，当然如果各位还想喝一杯的话，我们这里有淡啤酒。”
大部分的佣兵都没有什么心情喝酒，只有阿尔莱德这个在战场上大放异彩的家伙，兴奋的挥着手雀跃的来到冯卡洛斯的身边，他使劲咧着嘴笑问道：“请问啤酒在哪领？”
‘“你带他过去吧。”冯卡洛斯冲身后一名酒馆服务员打扮的女子挥了挥手，然后指了指阿尔莱德。
等两人走远，冯卡洛斯很好奇的盯着阿尔莱德的背影问道：“那小子有什么表现吗？”
“你别看他其貌不扬普普通通的，这位小爷可是有神明庇护的。”弗兰克做了个古怪的表情后说，“要不是他在场，这次回来的人恐怕能少一大半。”
“这么厉害的家伙吗？”冯卡洛斯有点吃惊的问道，看到一旁的卡维斯也点了点头，便再次望着远去的阿尔莱德，微皱眉头似乎有了什么心事。
阿尔莱德向酒馆老板要了一间单人的房间，然后他从服务员的手中接过了她那大大的托盘，一只手从腰包中掏出了两枚银币扔给了老板的和服务员后，他小心翼翼的端着满是食物和酒水的托盘走上楼去。
老板亲自上楼为阿尔莱德打开了房门，然后两人礼貌的相互致意后，老板退出了房间，阿尔莱德将托盘放到了桌子上。木质的圆桌在发出了短暂的吱呀声后终于撑住了没有散架。阿尔莱德拖过了一旁的椅子，一屁股就坐在了上面，而椅子发出的剧烈声音让他又瞬间跳了起来。
“这里还真是贫穷啊。”阿尔莱德摇了摇头慢慢的坐回了椅子，在确认屁股底下这堆木头不会变形断裂后，他端起了托盘上的大酒杯。
“你后悔来这啦？”一个沙哑的声音伴随着人影从阿尔莱德的影子里钻了出来，海林克姆斯一边在房间内转悠着一边似乎很好奇的查看着每一个角落。
“只要他们能付我足够的佣金就行了。”阿尔莱德从烤鸡身上撕下了一根腿后说道。
“啧啧啧，我对此表示怀疑呢。”海林克姆斯用食指抹了一下窗檐，然后冷笑着将指尖的灰烬吹走。
“别说废话了，那个穿长袍的家伙拿的水晶球到底是不是个稀有的玩意？”阿尔莱德有点急切的问道。
海林克姆斯却没有立刻回答，他拖过了床旁的另一把椅子坐下，还前后要晃了两下试试椅子的质量。最后他盯着阿尔莱德似笑非笑的问道：“说起来你在那群凡人面前直接提起我的名字，你就不怕他们中有人认识我吗？”
“你个连信徒都不知道在哪的家伙，哪能这么轻易的就撞上认识的人。”阿尔莱德不以为然的回答，“行了，赶快看看那个水晶球的力量。”
“真不知道你是无畏啊，还是没脑子。”海林克姆斯笑了几声然后抬起了张开的右手，在他的右手手心处出现了一颗长袍男人所持之物一模一样的水晶球。海林克姆斯眯着眼睛反复看了好一会，方才走到阿尔莱德的附近并将手中的东西展示给他看。
“很普通的吸收生命力的魔法，就像某些邪恶的法师们所掌握的一样。”海林克姆斯在阿尔莱德伸手的瞬间将水晶球收了回去，“那个病入膏肓的家伙只不过发现了逆转魔法的方式，从而让他的那些玩具们活了过来。”
“也就是说不是什么稀罕玩意？”阿尔莱德有点失望的问。
“这个世界哪有那么多神兵利器啊。”海林克姆斯笑着摇了摇头。
“原来就只是一个疯子啊。”阿尔莱德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将一块黑面包塞进嘴里。大嚼特嚼了一番后，阿尔莱德又问道：“那个家伙难道就只是为了摆弄他的那颗破水晶球，就霸占了那片啥都没有的盐碱地？”
“因为这颗水晶球就是湖里的东西啊。”海林克姆斯坐回了椅子后说道，“那个家伙肯定是从哪里知道了这件事，所以便攻击了那片盐碱地。”
“什么意思？”阿尔莱德抬头疑惑的看着海林克姆斯，后者嗤嗤的笑了几声说：“就是说那颗水晶球一直在吸收那片地方的生命力。一片好好的湖泊变成了一片盐湖，其周围的土地也不再能够耕种，这就是一种生命力丧失的表现。”
“干！让一个疯子给骗了。”阿尔莱德喝了一大口酒，愤愤不平的说道。
“你不打算去找那几个凡人冒险者献献殷勤了？”海林克姆斯靠在椅背上仰着头问道。
“不去，今天已经够累了。没必要再围着那几个已经没有用的家伙团团转了。”阿尔莱德头也不抬的边吃边说。
“你这家伙可真是个混蛋啊。”海林克姆斯笑着说道。
随着阿尔莱德一声满足的打嗝，托盘上除了酒杯和盘子已空无一物。轻轻拍了拍肚皮并畅快的吐了一口气后，阿尔莱德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并向床走去。不过他没走两步便被同样站起来的海林克姆斯拦住了。
“干什么？”阿尔莱德不解的问。
“有人过来找你了。”海林克姆斯微微一笑道。
门外响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敲门声，阿尔莱德回头望向房门眉毛微微皱起，与此同时海林克姆斯化作了一阵黑烟消失在了房间内。阿尔莱德叹了口气然后礼貌的问道：“门没锁，请进来吧。”
推门而入的是冒险者小队最年轻的那名队员——奥福瑞德，他小心翼翼的走进屋内并向阿尔莱德鞠了一躬。阿尔莱德连忙迎了上去并露出了惊诧的表情，“奥福瑞德大人，您怎么过来了？如果您有什么吩咐直接告诉我就好了，您如此大礼小人承受不起啊。”
“拜托你帮帮我们吧，阿尔莱德先生。”奥福瑞德有点悲伤的说。
“您先请坐。”阿尔莱德将奥福瑞德让到了桌旁的椅子上，并顺手将桌子上的一切挪到了床边的那张椅子。他回到了奥福瑞德的身边，就像一名侍者般恭敬的站在那里，脸上也很严肃的问道：“您不要着急，慢慢告诉我就好了。”
“不！等不了了！”奥福瑞德从椅子上快速站了起来，“迪亚巴的伤势不能再等了。”
“那就请您长话短说吧。”虽然看得出奥弗瑞德是想让自己与他一同前往，不过阿尔莱德却并不打算走出房门。奥弗瑞德张了张嘴似乎想说点什么，但很快他便放弃了。
根据奥弗瑞德所说魔物在咬伤迪亚巴的右腿时，尖牙上的毒素流入了他的身体，虽然莱恩和罗萨卡拼尽全力为其止住了流血，抑制了病毒的扩散，但他们却无法杀灭病毒。
镇子里的缪斯大夫尝试着配置了数种解毒药剂，但效果都很不明显。想起了阿尔莱德的药剂师身份后，马库斯便决定让奥福瑞德请他帮忙。
阿尔莱德略微沉思了一下后，从包里取出了一瓶乳白色的药剂，递给奥福瑞德后他笑着说道：“这瓶药应该可以治疗迪亚巴大人身上的毒，这是用十几种解毒草药和数种魔物肝脏混合而成的，敷在受伤的地方就可以了。”
“这药对症吗？”奥弗瑞德似乎有点不放心。
“您不用担心，我使用过很多次了。”阿尔莱德笑着回答。
“你真的不能跟我去一趟吗？”奥弗瑞德还是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真抱歉，奥福瑞德大人。”阿尔莱德露出了歉意的笑容，“我只是担心如果迪亚巴大人知道这药是我提供的，可能就不会配合治疗了。”
“是嘛，好吧。”奥弗瑞德很理解的苦笑了一下，“真的很抱歉呢。”
再三致谢后奥弗瑞德离开了房间，在他关上房门后不久，海林克姆斯再次出现在了阿尔莱德的身后，他笑着说：“你不是不打算去管那几个冒险者了吗？”
“那瓶药的确能够驱除那家伙腿上的毒，但起效的过程可是很痛苦的，腿伤加药效那可真算得上是痛彻骨髓。”阿尔莱德阴笑了几声，“除非意志非常坚定的家伙，否则他会巴不得丢掉自己的那根右腿。”
“你真是个恶魔。”海林克姆斯冷笑着说。
“彼此彼此。”阿尔莱德头也不回的笑着说道。
原本的庆祝宴会取消了，但冯卡洛斯还是为所有人准备了丰盛的食物，大家围坐在几张长桌旁相互之间几乎默默无语。安静的广场上只有微弱的风声和餐具碰撞的声音，偶尔的低声交谈也只是为了相互间传递东西。
马库斯等人单独坐在了一张桌子旁，虽然面对着满满一桌的食物，但所有人都不为所动。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黯淡的神色，迪亚巴憔悴不堪的脸上更是一片土灰，他面无表情的盯着空荡荡的右腿裤管，眼睛里的泪水不停的打着转。
“好了，大家都别多想了。”马库斯率先恢复了过来，他努力挤出一点笑容然后说道：“大家都还活着，不是吗？”
“迪亚巴虽然暂时失去了右腿，但咱们可以去找矮人工匠为他制造一条更加灵活更加便利的假腿啊。”马库斯看到同伴们依旧愁眉不展，便加重了语气说道：“我听说优秀的矮人工匠可以让他制造的任何东西都变成武器。迪亚巴，如果你有了那样的假腿，你一定会比现在还要厉害的！”
“队长说的对。”莱昂德笑着附和道，“大家都还在这里，这就是一件最好的事情。”
“打起精神来！”莱昂德碰了一下莱恩，“来吧，为大家的平安弹奏一曲欢快的音乐吧。”
莱恩环视了一圈周围的人，当他的目光停在迪亚巴的脸上时，后者露出了一丝勉强的微笑并冲他点了点头。至少面对同伴迪亚巴还是很宽容很友善的。
随着莱恩弹奏的欢快音乐，沉闷的广场终于一点点热闹起来，人们的脸上开始露出笑容，相互之间的交谈也不再是简单的要求和回答。酒杯被纷纷端了起来举过了头顶，有些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并走到了空隙间跳起了舞。胜利的庆祝宴会依然到来了，人们渐渐忘却了白天那段不好的回忆。
阿尔莱德没有离开座位，没有加入到狂欢的人群之中，虽然他与每一个靠近过来的人都大笑着碰杯，但他始终都是一个人埋头吃喝。当对面的灯光忽然被什么东西挡住后，阿尔莱德方才停了下来并抬头查看。
“阿尔莱德大人是不喜欢热闹吗？”冯卡洛斯端着酒杯饶有兴趣的看着阿尔莱德。
“不，镇长大人。”阿尔莱德匆忙的在裤子上抹了一把手，然后端起酒杯与冯卡洛斯碰了一下。“我只是不想让迪亚巴大人生气，毕竟今天这事是因为我的疏忽导致的。”
“哦。”冯卡洛斯举起了酒杯并用余光督了一眼不远处的迪亚巴，此刻他正强颜欢笑的与自己的同伴们交谈着。“不过我听说”
“镇长大人，小心隔墙有耳，毕竟人言可畏啊。”阿尔莱德打断了冯卡洛斯接下来的话，笑着举起酒杯要与他再次碰杯。
“闲话就说到这吧。”冯卡洛斯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他忽然露出了严肃的表情问道：“阿尔莱德大人，我其实对您有个请求。我希望您能帮我们的镇子一个忙，当然事成之后的佣金我会尽可能的满足您的。”
“什么事能让镇长大人不去选择那边的几位冒险者大人，而是直接来找啊我这个小小的佣兵呢？”阿尔莱德微微一愣然后开心的笑道。
“您白天的表现我可是从与我相熟的那两位佣兵队长那里听到了不少，虽然有点对不起专程前来帮助我们的马库斯大人他们，但这件事情我再三考虑后还是希望直接找您。”冯卡洛斯苦笑着说道。
“您尽管吩咐吧。”阿尔莱德没有再说什么废话，而是直接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我代表全镇上下对您致以最深的感谢。”冯卡洛斯很高兴的说道，“不知道您有没有看到我们镇子北方那大片荒废的农田，还有再往北的那片密林。”
“那里原本应该成为镇民们维持生活的场所，就是因为森林里盘踞的那一大群穷凶极恶的猛兽，才导致我们镇子除了依靠西边那片盐碱地外，再无其他生活来源。”冯卡洛斯有点忧愁的说道。
“您是想让我消灭林中的那群野兽吗？”阿尔莱德问道。
“只要能大幅削减它们的数量就好了，这样镇子里那些曾经做过猎人的镇民就可以重操旧业了。”冯卡洛斯使劲摇了摇头说道。
“嗯。”阿尔莱德似乎略微沉思了一下，“问个失礼的问题，镇长大人。您打算为此付我多少佣金？”
“这”对方提出的问题的确让冯卡洛斯有点为难了，虽然他刚刚还保证会尽可能的满足对方，但真的面对这个问题他却有点不敢说话了，毕竟这个镇子实在太穷了，国家下拨的资金也只够勉强支付几位冒险者和所有佣兵的任务奖励。
“我也不为难您了。”阿尔莱德笑着说，“我接受您的任务且要求只有一个，林中所有的战利品都归我一人所有。”
“这没有问题。”冯卡洛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只要不是金钱解决的事情他都愿意爽快答应。
“抱歉，打扰你们一下。”奥福瑞德这时忽然凑了过来，与他一起的还有法师莱昂德。后者向两人施礼后便与奥福瑞德做到了冯卡洛斯的身边。
“很抱歉听到了你们的对话。”莱昂德面露歉意的说道，“刚才的那个任务能不能也让我们加入？”
“请别误会，阿尔莱德先生。”奥福瑞德在莱昂德话音刚落后便立刻十分慌张的说，“我们并不是想硬挤进来抢一杯羹，我们只是想尽可能的为我们同伴恢复过来做一点努力。”
“没有关系。”阿尔莱德的脸上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反正这原本就应该是各位大人的任务，小的只是靠着一点特殊的本事得了些便宜罢了。”
“你那可不是一点特殊本事。”莱昂德苦笑着说，“不过还是谢谢你的通情达理。”
“马库斯大人他们也会参加吗？”阿尔莱德看着还坐在长桌旁畅聊的四个人问道。
“莱恩和罗萨卡应该会留下来照顾迪亚巴。”莱昂德笑了笑说，“其实就算这里已经没有什么任务可做了，我们也是会留下来住几天的。”
“那就是说马库斯大人也会加入喽？”阿尔莱德似乎很高兴，“那可真是太好了，其实如果让我一个人进入密林还是有点害怕的，能有一位冒险者负责指挥那就太让人放心了。”
奥福瑞德和莱昂德只是笑了笑，虽然他们没有说话但表情里已经表露出他们对马库斯这位队长的自豪之情。
“就定在明天一早出发吧。”阿尔莱德好像是在询问两人的意见。
“那就在这广场集合吧。”莱昂德点了点头。
“镇长大人不是说卡维斯先生他们的队伍曾经进入过密林吗？”奥福瑞德想起了什么说道，“要不要也邀请他们一同前往啊？”
“这样的话不如把所有人都叫上吧，密林中地形复杂，那群野兽估计也很狡猾，战斗力更多的话处理危险情况也会更加容易吧。”莱昂德也提议道。
奥福瑞德和莱昂德有点兴奋的相互交流着离开了，冯卡洛斯看着他们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然后转头对阿尔莱德一脸歉意的说：“真是抱歉啊，我应该换个地方与您讨论这件事的。”
“您无需自责。”阿尔莱德轻轻摇了摇头，“我并不介意更多的人参与此事，说实话这次的行动我倒真希望人能够多一些。”
镇子外，几个穿着斗篷的人正遥望着中心灯火通明的卡斯米兰镇。其中一个声音有点苍老的人问道：“你确定他就在这里吗？”
“我已经查证过很多次了。”另一个年轻的声音回答道。
“今晚就在附近扎营吧，明天我们再去做最后的确认。”苍老的声音说完，那几个人便同时消失在了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