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七章 婚宴
他再也不敢妄动,只让曹恒立细细察看有无特殊阵法、阵眼之类。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一行人颇为沮丧地离开鲛人宫,让何罗所谓的“海魄珠”收回体内。龙宝也没打算放她走,继续把她扣留在小世界里,打算什么时候有了“新的思路”之后再去探索一番。
崔如铁一刻不闲,用蚁妖们啃食万古森罗木排泄出来的粉末炼制了一批两尺见长的棍子,一头微圆,一头锐尖,兼有棍子和短矛的特点;通体金绿,非金非玉非木,遇火能燃,但无损耗,颇为奇特;而且崔如铁添加了少量建木叶,使之有隐形功能,利于偷袭。龙宝用寻常灵器试砍了几下,深浅不一的裂口都能慢慢自愈,犹如修士的皮肤,除非用摇光刀那样的神器砍断,才需要回炉重新熔炼。
龙宝对这批棍子十分满意,令崔如铁大批量制作,把蚁兵们装备起来。他觉得既然棍子的原料是蚁妖们拉出的粪便,那就命名为“金光灿烂屎棍子”好了,但看到毛菊花她们脸上恶寒的表情,他心虚地否决了这个名字,“要么,让大老爷给取个名字?”
龙临正在修炼“刑天诀”,听到龙宝取的名字,笑了一声,说:“就叫森罗梃吧,简单点。”
数日后,龙临意外地收到灵犀宗魏大利的讯息,说,云水寒突然独自造访灵犀宗,和李雍密谈两日。云水寒走后,李雍忽然公开宣布永久性解除和云水曦的道侣关系。
还有一个附带的消息震得龙临龙宝的脸颊发麻:云水寒要迎娶云水曦了。
起初龙临以为这是魏大利胡乱揣摩或者以讹传讹,没想到,很快他就收到了云水曦的讯念,要他和龙宝光临她的婚宴。这邀请简单而冷淡,但确实是云水曦发出。
龙宝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云水曦受到了某种胁迫。他和龙临不一样,对云水曦和李雍都很熟稔,称得上了解他们的本性,他根本不相信云水曦会移情云水寒“那个老棺材瓤子”,虽然李老雍也不是什么好鸟。
云水寒的婚宴安排如临大敌。婚宴所在的紫澜洲外围层层甲兵把守,外围大阵似乎经过紧急改制,与先前在空中看到的有所不同,流动的金色线段不见了,变成一种时隐时显的朱红色波浪,显出一种非常应时的喜庆;龙临估计主要还是为了阻挡念秋黎闻讯前来闹事砸场子。曹恒立在空中一番俯瞰,不禁矫舌难下,感慨云水寒真是有钱任性!
经过层层盘查,龙临一行终于进入了紫澜洲的沉羽殿。据说此地原本是大瀛宗的祭祀之所,此次为了筹办婚礼,紧急翻修了一番,听几个奴仆私下咕哝,急火攻心的云水寒还杖杀了几个“办事不力”的下人龙临诸人听了暗暗摇头。
整个紫澜洲被一个透明的半圆形护罩扣住,一个不真实的“夜空”紫晖潋滟,星辰之间暗银色轻云飞渡,一轮巨大的满月金波流转,瑶台仙镜一般悬于穹顶,冰阙缥缈,澄华如霜练,仿佛隐约可见婆娑桂树之下的仙人鼓瑟吹笙,起舞弄清影,竟然极为逼真;一条又一条的流星轻柔地划过,发出嘶——嘶——嘶的清吟,橙,红,蓝,绿如梦如幻。
崔如铁看了片刻说,“奇技淫巧罢了,没什么用处”
龙宝却很羡慕,这美景小世界里都不曾有过,很是被震撼了一番,叹了口气说:“老崔呀,你这人差不多完美无缺了,可惜就是没有什么品味,而且一点都没有”
沉羽殿雄浑高阔,足可容纳十万人,已经被布置成一个超大喜宴。龙临扫了一眼,发现足有两千张大小不一的晷曜海木制成的桌子,星罗棋布般地发散着气息清馨醉人的暖意。
据说晷曜海树独生于大瀛海海底某处熔岩河口,从不见阳光,为至阴至阳之木,凛冬生暖,酷夏生凉;横截面的年轮如同紫色的旋涡状星河,辰晖璀璨,异香馥郁,虽然不及灵宝阁收藏的万年金莲香木,也是极其稀罕的奇木,此处竟用来作为饭桌,这份奢豪让龙宝羡慕得直咽口水,向龙临咕哝了一句:“这没想到老云家这么阔”。他原本对这婚事感到有些可怖,看到眼前这番犹如仙界的富贵气象,那份紧张的心思不免松弛了下来,暗想,总比和李老雍过强吧?这老棺材瓤子更有钱啊!
修真之人讲究财法侣地,每上一层小境界都是海量的消耗。没钱当然一切都是白扯。
大殿四角各有一丈高的红珊瑚树,缀满蛋青色拳头大的夜明珠,映照得大殿霞光瑰丽,纤尘可见;每棵珊瑚树上各有一对毛羽奇艳、眼带重瞳的的重明灵鸟,一见到雪沾衣便惊喜而讨好地振翅鸣叫起来。胡旺财捅了一下雪沾衣说,“咦,这些仙鸟好像在欢迎你呢!”
雪沾衣傲娇地扬起她那个玲珑漂亮的小鼻子,哼了一声说:“请把那个‘仙’字去掉!”
龙临留意了一下宾客,大部分都是妖修,人族修士少见,且服饰陌生,不知来自何门何派。令他惊奇的是居然有三十七个人是圣莲宗的服饰,从气息上看,至少有十六七名是长老级别的,里面还有一张熟悉的面孔:伊如缨。
伊如缨也认出了龙宝,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她的目光在龙临身上流转了片刻,显得有些困惑,毕竟龙临的变化太大,已经从当年的瘦小孩童长成高大少年,她不能确认。她的容颜艳丽依旧,还是一袭火红绡衫,肤光胜雪,在宾客中非常醒目,许多男修士都在暗中打量她。
云水寒身着大红吉服,头戴金丝盘龙冠,满面春风地向前来恭贺的贵宾一一拱手回礼,见到龙临一行人,他的眉心不易觉察地跳了一跳,面色微沉,那副让龙宝厌恶的警惕又嫉恨的神色一掠而过。他的身后有一个琅玕木架上悬挂着一块一尺见宽的碧玉磬模样的灵宝,布满玄奥的银丝状符纹,灵辉闪动,不知有何用处。
不多时,只见一名美貌女侍袅袅而来,用一根乳白色小棒在玉磬上敲击数下,发出凤鸣于昆仑之墟般的清越之音,令人顿感耳目清明,四肢百骸流动着无以名状的舒适。那女侍曼声道:“吉时已到!”
云水曦的身影这才从后厅走出,出现在万分好奇的众人眼前。她也穿了金绣耀眼的大红吉服,只是不施脂粉,神色淡漠,头上还带着白色的莲花状玉冠——圣莲宗的圣莲冠,没有戴寻常新妇的珠旒遮面的金凤冠。
宾客们见她虽然仙姿绝俗,但在大喜之日眼含愁郁,头饰不改,颇为不伦不类,都暗暗传音嘀咕起来。
云水曦面南而立,含露带雾的美目遥望天际,声音低沉而清晰地说:“水曦秉性恇怯,自掌圣莲以来,暗弱无为,居安忘危,致冥影恶族侵袭肆逆,同门殒于沟壑,生灵罹于汤火,万载基业,一朝倾颓宵干靡宁,愧悔难追。”她顿了顿,流下两行清泪,簌簌地滴落在婚服上。
宾客们大多是目不识丁的妖修,也不知她文绉绉的说了些什么,但见她在婚宴上流泪哭泣,都大感不吉,不禁惴惴不安,望向在一边向云水曦凝视的新郎,这个龙渊大陆最著名的杀神。
云水寒眼中那宠溺的目光让所有人都为之吃惊,连龙宝的小心脏都蹦了一下,暗骂,“妈的,这老棺材瓤子”
胡旺财动情地给毛菊花传音说:”菊花,你看吧,这是真爱啊!”
毛菊花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呲之以鼻。
云水曦仿佛对身外的一切都毫无感应,径自反省下去,简述了抗击冥影族失利的大致因果,自认无颜继续腆任掌教圣女,自此引退。言毕,她伸出右掌,指捏法诀,那顶白玉圣莲冠从她头顶悠然飘下,落于她的左手心;在那一瞬间,白莲莲瓣自动合拢,成为莲苞状。一头黑亮浓密的柔丝从头顶倾泻而下,散落在她的面颊两边和后背上。
掌托莲冠,万千青丝无风自飘。她的眼眸变得平静而决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