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夜战

  南城驻军营地。
  百位地字营重骑秣马厉兵,持枪面对百丈之外的驻军营地。
  庆朝年间,因山高路远,皇权难及。占城王虽称王,可和藩国并无两样,不纳税,不进贡。南城驻军便是占城王麾下的兵勇。
  南城驻扎兵丁五千人,可荒远之地从来都不曾发生战乱,最多就是打击部落民族而已,所以驻军军官贪墨粮饷之事极为常见。五千人的编制实则三千人不到,从古至今此事并不罕见。
  黑夜中,一百名重骑兵呼啸而来,地动山摇。
  顷刻间呼喊声和鸣鼓声便响彻驻军营地。
  程康率领一百名重骑兵就静静立于营地外两百丈处。等得一会便有一队全身披甲的步卒出了营地朝众人而来。
  打头的是一位校尉打扮的人士,远远拱手大喊“尔等可知此地乃驻军大营,且容你等速速离去,否则后果自负。”
  程康嘿的一笑,打马上前“你也不问问我们是何人吗?都堵到你家大门口了,这也能让我们走?”
  步卒中一阵骚乱,不过片刻那校尉走出了人群。走到灯火通明处将身上甲胄和武器摆放地上,双手高举“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程康打马上前“有话快说。”
  “某乃军中王副将军帐下刀笔吏杨泽,不知这位将军深夜自此有何贵干。”杨泽态度恭敬的说。
  “又是个文人,洒家都摆明刀马的到这了,你问我有何贵干?你没长眼呐!”程康气汹汹的说。
  “非也非也,若是真如将军所说,那现在您应该正在营中冲杀。”杨泽文邹邹的说。
  “呵!是觉得洒家不敢打进去?”程康语气稍冷。
  说完,程康将长枪稍稍往下一压,身后百人百骑皆动,战马刨着前蹄,将士横端长枪,只觉肃杀之气扑面而来,百名重骑威压如山如岳,气息似渊似海。
  站在众人前边的杨泽吓得一下子趴在地上“将军,稍等,将军且听我说完。”
  程康又竖起长枪。
  见状,杨泽也没从地上起来,趴在地上说“将军虽说夜半引军前来,可并未主动袭击,小人估计将军并无心交战。虽然不明将军为何在此地,可我等断然不敢轻捋虎须,若是将军不攻进来,小人和驻军将领就当此地没人,反正军中主事之人并不在此。”
  “若是攻进去呢?”程康说。
  “那小的边代替军中众人递上降书!”这次杨泽回答的异常迅速。
  “你且听好了,我乃端王帐下地字营程康,占城王欺我端王府,此举便是要前往占城要个说法的。你家李炬将军已经被杀了。你且将此话带去营中,不忿者可来试试”。
  说完程康一勒马绳“去几个人看着他家大营,若有异样,咱们就冲进去。”
  说完也不理睬那名校尉,拔马离开。
  夜色愈黑,夜风愈凉。
  南城驻军营地。
  杨泽回到兵营就悄悄的回到自己的居所,房中坐着七八名全身甲胄的官员。
  “人家说的清楚,是端王手下的骑兵,且李将军已经被他们杀了。”杨泽脱了甲胄说。
  “可有说为何堵在军营门口”一位领头的将军开口。
  杨泽拱了拱手说“回王将军,他没说,不过应该是端王打过来了,他堵门便是不想让我们前去支援。”
  “军中将士可有集结完毕,要不咱们冲一冲?”王将军又说。
  杨泽连忙摆手示意“王将军啊,你先别激动。”
  示意房中的众人稍安勿躁之后,杨泽起身出屋,看了看周围没有外人才回房间。
  吩咐心腹之人把守屋外,对屋内众人说“端王赵铄是何等人物,十年前打得北凶骑兵不敢兵过大漠。虽说这十年来在云贵高原养精蓄锐,可谁敢瞧不起他。现今,他兵临南城,岂有善罢甘休之理。”
  “占城中一众官员沆瀣一气,占城王从来都不信任我等,他李炬违反军令在先,现今我等没有兵牌令符,军中将官难以调动,下官认为,此事我们静观其变便可。”
  说完之后隐晦的给王将军使了个眼色。
  帅帐中的将官都不再言语,各自思考将如何应对。
  片刻之后听到军中呼声四起。
  有一名校尉带着本部兵马往外冲了过去。
  这一下让众人慌了神。
  王副将急忙起身,吩咐众人各自归营,没有自己的命令不可出城迎敌。
  随即带着杨泽也急匆匆的赶往自己本部去了。
  王副将回到本部,自己的亲军也早已集合完毕。
  就在众人集结之时,只见月光下一股钢铁洪流夹带着猩红的血肉由远及近。
  铁面铁甲,骑枪陌刀,所过之处无不血流成河。
  南城码头。
  海潮呼啸,海风凛冽。
  潮涧街,此街直通南北,潮起潮落之时海风异常汹涌,如同疾风过涧,常使得行人不见前路,所以称为潮涧街头。
  此时一百名宇字营步卒驻足潮涧街,屏息而立。
  左手持人高铁盾,右手掌阔背重刀,众人皆铁甲覆面。月光如银,夜色如水。阵列的宇字营如山,如岳。
  皎白的月色照得整个南城清澈透亮,府兵眼中的月色却冷冽异常。
  零零星星的有府兵在街口汇集,如丝如雨不过多久便近千人聚集。
  “杀啊!”一声洪亮的吼声在人群中响起。
  与之相对的是宇字营的沉默,举盾挥刀,抽刀推盾……整个过程寂静莫言。
  随着第一缕鲜血飞扬在空中,黑暗中也有人影在街道两旁屋顶上闪转腾挪。
  “冲啊!”
  “杀啊!”
  宇字营沉默以对。
  无论众人如何冲击,始终不能越过铁壁一步,府兵攻势渐渐的弱了下来。
  “退”宇字营中终于有声音传出。
  在府兵耳中,这一个“退”字如同天籁。
  宇字营前排众人听到命令后举盾前推,后排拔刀迎上。
  “起”又一声号令传出。
  后排起,前排退。转瞬间边完成了战线的交换。
  当又一排雪亮的铁甲出现在眼前时,府兵的冲击缓了下来。
  府兵之人也不傻,并不是这些铁疙瘩要撤退,而是让后排替换久战之人罢了。
  宇字营重步兵用此战阵毫无取巧之处,一刀一盾顶住便成。若是敌方源源不绝,己方只有战死。
  府兵众人若不能用肉身冲开铁甲阵,那便只有用自身身躯抵耗对方气力,一盾一刀而已,想过去却是难如登天。
  厮杀渐渐停了下来。
  “进”营中又有厉喝传来。
  “呼!”前排铁甲往前一步。
  退之不及之人尽皆散命。
  “进”
  “喝”铁甲又进一步。
  月上正空,血流如注。
  潮涧街不见尸骨,只因都被铁甲碾碎。街中千余人裤腿尽湿,只因血流成河。
  码头。
  赵珏持戟立在宙字营中,零星有人从街头巷尾穿出,不及众人百丈便被黑暗中的弩箭射倒。
  “宇字营那边战况如何,”赵浪向身边的黑衣人发问,
  “因阮大人之故,府兵并未尽出,并无大碍。”黑衣人回答。
  “宙字营抽调五十人过去,让宇字营退下的人来码头。地址营呢?”赵浪又问。
  “将臣卫来报,地字营冲了两阵之后驻军便再无任何妄动之举。”黑衣人回答。
  远处喊杀声络绎不觉,身后云奔潮涌之时隐约可见白帆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