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往事如梦(三)
那是小墨平生第一次见到韩少坤发这么大的火儿，还是对琳蓉……
但琳蓉只是站在那里，却一声不吭，也不为自己辩解，仿佛早已料到他会有如此反应。
“杀人、贩毒、走私……你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东西！”韩少坤一脸不敢相信地看着她质问道。
“这件事不仅仅是琳蓉的错，我也参与了，”萧涵突然站出来，挡在琳蓉身前，正视着韩少坤，“我们家以前就做的镖局生意，所以我们也曾经接触过这些……”
“接触过杀人贩毒吗？”韩少坤用惊讶而又略带失望地眼神看着她。
“不这样做红坊的生意怎么会有起色？难道你真忍心看着你们家长老把红坊卖给别人，看着我们这些年来的心血付诸东流吗？”潇涵继续辩解道。
“那也不能做这种草菅人命的生意!我们肯定还会有其他办法……”
“能有什么办法?”萧涵却越发激动地质问他道，“少坤，我知道你善良，但也请你看清眼前现实。先不说整个天煌城，光万财门里就有多少家客栈你数过吗？我们比之人家又有什么优势，难道就多几个会唱歌跳舞、整天被客人欺负的歌女舞女，人家就会来我们这儿吗？那我们到底开的是客栈还是妓院！”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不讲道理！”韩少坤气得涨红了脸，他看着面前熟悉却又陌生的两个人，连连摇头，厉声道：“我们韩府是名门正派！红坊也是！如果让我亲眼看着红坊变成一个只沦陷于黑钱交易的肮脏下流之地，那我宁愿它从万财门消失！”
说完他推开白轩堂的大门愤然离去。
萧涵看着他的背影，重重叹了口气，转身无奈地对琳蓉说：“算了吧，少坤不愿意我们干这种事，今后还是把暗市关了吧。”
“要是没有暗市，红坊就彻底完了，”她有些不甘心地说，“等我们先把红坊的名声立起来再关暗市不行吗？而且好不容易招来了那么多高手，还有好多都是武行榜上之人，怎么能说散就散呢！”
萧涵没再说话，她有些不安地看着凌蓉，却不知该如何劝解她。
也正是从那之后，小墨发现，韩少坤与琳蓉之间仿佛就隔了一道无形的墙，他们再也不像从前那样。而萧涵后来为了哄好他，也毅然决定不再插手暗市的事，但小墨却发现，她与琳蓉之间的距离也开始渐渐疏远起来。
大约又过了一个月，韩府又派来了一名德高望重的长老，但他此番前来却是特地来称赞琳蓉的。
大概是红坊扩展暗市的事情传到了韩府长老的耳朵里，他们商议之后一致觉得暗市招揽武行榜高手是个明智之举，甚至还纷纷捶胸顿足地感叹为何以前没有想到，毕竟在玄界，各大势力都有自己的发家生财之道，归根结底，能保住家族现有地位才是王道，至于韩少坤一直坚称的什么“笃行正道”，在他们看来不过是些缥缈的无稽之谈。
得到了红坊背后主家的助力，琳蓉对暗市也更加有了信心，她坚持认为自己的初衷是好的，而且相信韩少坤总有一天也会理解她的所作所为。她从不苛求他会离开萧涵与自己在一起，只要他能幸福，她宁愿一辈子只待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他，守护着他。
红坊在整个万财门的生意彻底被打响，风云阁的《玄界要闻录》上头条要闻便是称赞红坊为“万财门第一坊”，并称其：服务周到，档次高级，深受来客喜爱……
傍晚，小墨坐在大门前的凳子上，翘着二郎腿儿，忽闪着手中的大蒲扇，吹着清凉的晚风喝着悠哉的小茶儿。
坐了良久，他有些疲惫地望着街对面来来往往、穿着各异的行人发呆，目光聚焦到那群人的中央，那些人正在围观一个街头卖艺的杂耍团，他们无一不在拍手大笑，把口袋里的银币往地上撒去。
小墨好奇地抻直了脖子，也想一看究竟。他看到一个穿着大金袍，头戴双色红牡丹的人走在细细的钢索之上，摆出各种滑稽的姿势，手里还拿着一把刺绣绢宫扇和一张花手帕。
然而，当那人转过身时他才发现，那竟是一个画着大浓妆，长相磕碜的壮汉！
“噗！”小墨一口茶水猛地喷了出来，差点儿没把自己呛死。
“哈哈哈哈！”他看着那个卖艺的滑稽搞怪的模样抑制不住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笑得喘不上气儿，笑得连眼泪也喷涌而出。
他还从未见过这么傻帽的人，他还从未这么傻帽地去笑过一个人。
卖艺的走了，街上渐渐冷清下来，小墨一手搬着凳子一手提着茶壶准备回窝，却突然撞见韩少坤正情绪激动地从楼上冲下来，还背着厚重的行礼，萧涵则惊慌失措地一路追着他。
“少坤，你先冷静一下！”她使出浑身力气想要拽住他。
“怎么冷静，红坊现在都变成这样了，真没想到那帮老头竟也是唯利是图、见钱眼开之人！”他甩开萧涵的手，看着她问：“你到底怎么选，是跟我走还是继续留在这儿赚你的钱？”
“哎呀，天地良心，我自从上次跟你保证了以后就再也没碰过暗市了！”她抬起一手发誓般地对他说，而后又上前挽住他的胳膊，撒娇般地看着他道：“你就别生气了好不好，我明天就去说说琳蓉，叫她关了暗市，好不好？”
“你说的，明天就让她关了暗市，不然我就走！”韩少坤依旧面容严肃地看着她。
“嗯嗯，我说的我说的，我明天一定好好说说她！”萧涵笑嘻嘻地看着他，紧搂着他的胳膊仿佛是怕一不留神儿就被他跑了。
小墨看着这俩打情骂俏的人无奈地摇了摇头，搬着自己的凳子默默从一旁路过……
但他不知道，萧涵和韩少坤也都不知道，已经没有“明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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