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相识

  富饶钱塘,寻觅府邸。
  白素贞和小青急需一处安身之所。为了行事方便,他们一直在人烟稀少的城区外面转悠。好在钱塘风景如画,姐妹两一路上有说有笑并不寂寞。
  寻了半晌,二人找到了一处废弃的宅子,府门之上写着张府二字,虽然布满灰尘,仍依稀可辨。
  宅子周围清清静静,又风景秀丽,是个不错的地方。
  “姐姐,你看这里怎么样?就是不免破败了些。”小青说。
  白素贞环顾四周,感到满意:“破败不怕,收拾一下就好。最称心的是这里够清静,又山清水秀,我们就定居这里吧。”
  “太好了,终于有住处了。这大半天的,还真是找的有些累人。”小青松了口气。
  白素贞看着门口的匾额,既然自己住进来,就不能叫张府了。右手一挥,灵光一闪,匾额上的张府二字,瞬间变成了白府。
  小青拍手叫好:“哈哈,太好了。这里以后可就是白府了。”
  白素贞微微一笑,拉着小青进入了白府。
  府邸里面,一片破败,满是灰尘,定是长久失修,没有人住了。不过这宅院一片肃静,仍然透着原来主人的气节,定非一般富贾。
  白素贞双手合十,口中念道:“世间万物随心变,张府去去白府来。”
  话音刚落,府内灵光一闪,完全变了另外一副样子。那枯败的树木焕发了新枝,破烂的住宅宛如新生,干枯的河道有了潺潺流水。百花绽放,生机盎然。
  小青眼见这变化,叹为观止,惊道:“姐姐,想不到你的道行如此高深,真让我自愧不如。”
  白素贞摆摆手:“虽然这张府破败如此,但依然可见前主人的风骨。我怎么忍心让它就此破败下去,不过是小施法术而已,不足为提。”
  小青好奇:“这张府不知以前住的什么人,不过看这气派,也不是一般人家。”
  “这张府以前是那东汉的名医大家张仲景之府邸,被人尊称为医圣,他医术高超救人无数。这宅子能存留至今,实乃万幸,只是可惜后人将这里荒废了。”
  小青一脸疑惑:“姐姐,你怎么会知道这些呢?”
  白素贞故作神秘:“我有些推算的法力,只要是凡人的事儿,我推算的还算精准。”
  小青崇拜不已:“不知什么时候,我的法力能有姐姐这么高深。”
  “放心!”
  白素贞安慰道:“我以后会慢慢教你的。但不要心急。为今之计,我们要先确定他们之中是否有我的有缘人。”
  小青挠头:“那我们去哪里找他们呢?”
  白素贞摆摆手,掐指计算着。
  “我们明天去西湖等他们,我算出他们明天会再去西湖采风。”
  “姐姐,你大可放心!”小青背脊一挺,“明天一切包在我身上。”……
  第二日,小青和白素贞一早来到西湖。
  可是找寻了半天,也不见许仙和张显的身影。
  小青不禁泛起了嘀咕:“姐姐,这日头快到晌午,还不见许仙和这张显。会不会是你算错了呢?”
  白素贞说:“不会的,我的推算没有错。他们今日一定会来西湖。可能人还未到罢了,不如我们先到上面的亭子里歇息一下,慢慢等他们。”
  “好吧,也只好如此了。”
  小青撅着嘴,搀扶着姐姐。
  二人踩着石阶,上到一处亭子里坐下,这处亭子处于半山。亭子里四下无人,透着凉风,好不爽快。
  小青刚扶白素贞坐下,扭头一眼看到石阶下面走来两个人,正是那许仙和张显。
  小青大叫:“姐姐姐姐,你算的果然没有错,那两个公子果然来了,正要往上面走呢!”
  白素贞听了刚要起身查看,被小青一把按了下来:“姐姐不要慌,我们今天是来游玩的,假装不曾知道他们要来就好。”
  白素贞点头答应。
  但等了片刻,依然不见许仙二人上来。
  小青探头一看,大叫一声:“哎呦,姐姐不好了。他们二人没有上来,反而向着另一边走去了。”
  原来许仙张显走到石阶下,并没有上来,而是沿着另一条路向着清凉寺的方向走去了。
  白素贞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忙问道:“那现在可要怎么办呢?”
  小青灵机一动:“姐姐不急,我有办法。”
  小青冲着另一条路轻轻一吹,一阵狂风顺势而去,迎面对着许仙和张显吹来,二人难以抬头,往着石阶方向踉跄了两步。这时大风又变了方向,从后顶着二人直往石阶上走,二人不自觉已上了几节台阶。大风不肯作罢,依然在后方使力,二人干脆沿着石阶往上走,到亭子里暂避这大风。
  上了亭子,大风慢慢散去。
  许仙和张显抬起头,抖了抖身上的风尘,猛然瞧见了白素贞和小青。
  张显一脸震惊,心想:她们怎么会一起出现呢?她们那日不是并不认识吗?
  道士的话开始在张显的内心回荡!
  许仙再见白素贞,一脸的不相信,激动的拍着张显。
  “大哥,这……这不是那日的白衣姑娘吗?”扭头看见小青:“你……你不是那日托我们作画的青衣小姐吗?二位姑娘怎么会一起出现呢?”
  白素贞一时哑口,完全没有准备。
  小青眼珠一转,慌忙接口:“这不是那日断桥的两位公子吗?这钱塘也太小了,小姐,这可如何是好啊。”
  许仙听了不解:“小姐,何出此言啊?”
  “公子见笑了,其实我不是什么千金小姐,也不是出来为家中寻找画师作画。我其实是个丫鬟,我叫小青。”
  小青一边想一边说:“那日随着我家小姐出来游湖,游到断桥小姐身子乏了,让我去买些吃食回来。我和同行的丫头买了吃食,中途遇见二位公子气宇不凡向着断桥走去。于是和那丫头打赌,赌二位公子才情出众,书画了得,定可为我家小姐作一副好画。于是叫丫头赶紧去画馆买卷上好的宣纸。正好遇见您旁边这位公子丢失了钱袋,才借机和二位公子开了个玩笑。不曾想二位公子质朴,真信了我的鬼话,将我当成了千金小姐。
  我家小姐不好拆穿,所以只能让二位公子做了两幅画。小青这里先向二位公子赔罪了,希望二位公子千万别与我计较可好。”
  白素贞见这丫头将故事圆了回来,倒也说的有几分可信,起身接口:“二位公子不要见怪,我这丫头从小与我为伴,不似主仆更像姐妹。长久以来被我惯坏了,越发不知收敛。那日在断桥不忍拆穿她,谁知今日被二位公子撞破,实在让人无地自容。”
  许仙不忍白素贞难堪,连忙摆手:“小姐不用介怀,如不是小青姐姐,我哪有荣幸能为姑娘作画呢!”
  小青做戏松了口气,说:“多谢公子不和我计较。公子叫我小青就好,不知公子如何称呼,是哪里人士呢?”
  许仙自报家门:“在下姓许名仙,字汉文。自幼随着父母搬来钱塘,没多久父母就故去了,我就从小跟着姐姐生活。姐姐抚养我长大,盼着可以金榜题名,将来好光耀许家门楣。”
  白素贞一惊,与小青对视一眼。
  小青心领神会,问:“那许公子,将来是志在朝野喽?”
  许仙摇摇头:“非也非也,当今朝廷,官官相护,上朝为官并不是我的心愿。如果日后可以开个私塾,或者……”
  小青急问:“或者如何?”
  “或者,将来行医救人,造福百姓,与我张兄一起造福钱塘百姓,也算得偿所愿!”许仙说。
  白素贞心头一热,看来许仙就是有缘人无疑了。
  小青追问:“那许公子一定精通药理,饱读医书喽!如果学术不精,那不是救人,可是害人哦!”
  “小青姐多虑了,我父母就是害了小小的痢疾故去的,所以从小姐姐就让我饱读医书,可说倒背如流,治病救人何其严重,我又怎么会妄言呢?”许仙生怕被白素贞误会,又说:“那日你家小姐不是身子不爽吗?不知可否好些了,如果需要在下可以为小姐把脉。”
  白素贞没想到,许仙还记得小青的随口之言。
  “许公子有心了,我那日只是身子沉闷,回家休息片刻就无碍了,劳烦公子挂念了。”
  小青侧脸看到张显,心里寻思:对这人还一无所知,又如何确定有缘人就一定是这许仙呢。
  于是转头问道:“不知旁边这位公子贵姓呢,看公子相貌堂堂,想必也不是一般人家吧?”
  张显自从看见白素贞和小青,脑海里不自觉回想着道士的话。虽然他是江湖骗子,可就是无法释怀。
  张显回过神来,恭敬的答道:“我姓张名显,世代居住钱塘。现下家里经营一些玉器。未达富贵,但也不愁吃穿。”
  小青追问:“那张公子,你将来也立志行医吗?”
  许仙抢着接口:“对啊,我行医就是要帮大哥,完成他的抱负。”
  张显心里嘀咕:这二人为什么执意问我们做什么,古里古怪,难道其中有什么蹊跷。
  “许仙,那日我酒后的胡话,你怎么也会当真。”张显故作轻浮,“我若去开了药铺,那我家的玉器店找何人打理,我父母怎会依我呢?何况,行医救人谈何容易,一旦行差踏错不仅身败名裂,被人告到官府,吃了官司还要入狱受刑,那岂不是得不偿失吗?”
  许仙一脸惊愕:大哥今日言行古怪,前言不对后语,难道是对着姑娘家磨不开情面。
  “大哥,你当日不是这样讲的。你同我讲你的抱负,不就是救世为怀吗?”
  张显哈哈大笑:“许仙你个呆子,我那日与你多喝了几杯,脱口而出了几句狂言,夸口罢了,也只有你这种呆子才会当真吧!”
  白素贞直摇头,心想:这人几杯清酒下肚,就口出妄语。看来我的有缘之人,断不会是他。
  张显见对方不再追问,便脱口问道:“小青姑娘,敢问你家小姐是何方人士啊?”
  白素贞一时语塞,小青接口。
  “二位公子,我家小姐乃镇江人世,名叫白素贞。夫人在生小姐不久,就染病离去了。我家老爷是当朝武将,在为朝出征时战死沙场,朝廷追封为二等功,依然厚待我家小姐。可老爷生前对头不依不饶,我家小姐未免祸事,所以携带家眷,赶来了这钱塘。准备寄居在这里。”
  张显半信半疑,忽然想起了云禅寺。
  “二位小姐,前几日我和许仙在云禅寺找江湖道士理论,飞来两个女子。当时天色渐暗,虽看不大清楚,但依稀可辨就是二位姑娘。不知姑娘是什么出身,为何懂得玄门法术?”
  “正是我和小姐。其中原因公子请听我慢慢道来。”
  小青早已和白素贞对好了说辞,说的不紧不慢。
  “几年前我家老爷战死沙场,我家小姐幼年丧母,还未成人又失生父,感觉世上生无可恋,一心求死,府上众人苦苦相劝之下,小姐才不再自寻短见。
  后来没过几日,府中来了一位老妇人,上门乞讨。小姐见他身有残疾无法劳作,可怜她也无依无靠,就留在府中常住,管她吃穿,伺候的如同生母一般。
  转眼过了一年光景,有一日,这老妇人忽然幻化成了神仙,说她是黎山老母,见我家老爷平日积德行善,府上却多遭变故,本来只想点化一二,却发现小姐本性纯良,有好生之德。现在有要事赶回骊山,却不舍得与我家小姐分离。所以有意收我家小姐为徒,我家小姐本已对世事再无牵挂,去骊山修炼身心,暂时抛却人间烦恼自是愿意。所以拜了黎山老母为师,跟着去了骊山。
  后来又过了两年,小姐得老母点化,知道世事无常,自有定数。老爷虽然战死沙场,但生前积德行善已投胎转世,再世为人,小姐解开心结,告别了老母,才回到了府上。”
  许仙听了一阵心酸,心里思绪万千:原来白小姐虽为大户人家,但一生如此多舛。我自幼父母早故,她也痛失双亲,我与她真是同为天涯沦落人。
  “白小姐节哀,这父母早故之苦,我再清楚不过。但我尚有姐姐相伴,可你即无兄弟,又无姐妹,世上孤苦一人,实在让人慨叹。好在雨过天晴,拨云见日。”
  白素贞点头称是:“许公子极是!倒是许公子与我同命相怜,今日却可以发愤图强,励志救世为怀,这胸径更让我佩服不已。”
  张显接口:“那二位小姐的幻化之术,自是师从黎山老母了?”
  “张公子错了,我并不会什么幻化之术。是我家小姐,得老母指点一二,学了一些皮毛法术。”小青见招拆招:“那日,我家小姐忽然撞见那道士,他是黎山老母座下的那只花猫,这花猫受不了修炼之苦,私跑下凡,还招摇撞骗。小姐通知了老母,后用法术带我去拖住那道士,才正好撞见了二位公子。
  后来老母赶来施法收了道士,见二位公子身中符咒,便施法解除了符咒。然后小姐随着老母上骊山将一切经过禀报,才刚刚从骊山下来,走到这亭子里歇歇脚,这不,就遇到了二位公子。”
  许仙大感意外,忙施了一礼:“原来我和大哥是被黎山老母所救,当日我们醒来见院内空无一人,毫无头绪。我还以为那道士逃走了,真的恨死自己。现在得知已被老母收服,想他以后再无法行骗,我也就放心了。”
  张显一旁思绪万千,就是信不下这番说辞。
  小青搀扶起白素贞。
  “二位公子,我家小姐奔波劳累,现在天色不早,我要送我家小姐赶回去休息了。今日畅谈十分投缘,我家府邸与二位公子离得不远,在清波门双茶巷,财神庙对面的大红门墙,墙外有对石狮子的就是白府。希望以后可以有缘再聚,今日我们现行拜别了。”
  许仙,张显作揖,目送白素贞和小青离去。
  许仙见人已经走远,回头问张显:“大哥,你并不是不胜酒力,那日谈心,你目光坚定,并非酒后之言。你今日究竟为何言语反复,实在让兄弟费解。”
  张显叹了口气,说:“许仙,你本性纯良,没有防人之心。假道士虽然言语有诈,但他所讲依然让我如法释怀。我总觉得这二人似有古怪,不敢确信她们。”
  “大哥,既然你都已经确信那道士是个骗子,为何还无法释怀?两位姑娘已经把事件经过,原本告知,你还不放心吗?”许仙一脸不解。
  “或许是我太过多疑了吧,她们二人所讲,我虽然不能确信,但毫无漏洞,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张显随即安抚道:“大哥劝你一句,防人之心不可无,你要多加留意,不可轻易信人。”
  “大哥,你看我一个穷书生,有什么可被她们骗的。”许仙一摊手,“而且她们讲话坦白,身世不俗,又何必欺骗你我呢?你实在太过多虑了!”
  张显见许仙不疑白素贞二人,只得冲许仙摆了摆手,不再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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