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为你而来
安静,绝对的安静,安静得仿佛在荀焱打响响指的刹那,凌弘就被放逐到了一个没有时间的空间,四周的一切,都在这一刻戛然而止,无论是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儒家弟子,又或者是左右帮扶的两人,还是台阶上的姬翰邈,在此刻都如同被剥夺了时间在他们身上流逝的权利一样呆呆的站在原地,好似一具具没有生息的雕像。
“这是”凌弘吃惊的下意识问道,但是很快他便惊奇的发现自己居然是可以动的,只是他的任何一个动作,都会造成周围空间的扭曲,就好像整个人泡在一桶粘稠的液体里蠕动一般。
“一个小型的时间裂隙罢了,”荀焱横了凌弘一眼,似乎对于他的无知感到异常的失望,“这样在这个儒家秘境之中,就不会有人能够听到我和你的对话了,也许吧,除了他。”
“关于时间与空间的法则研究与运用,不是一直都是阴阳家的门人才会的吗,怎么你也”凌弘一谈起阴阳家,就会想起那遍布十方大陆各个角落的传送阵,无论大小高矮,无一都是阴阳家先辈杰作,世上再无第二个门派能够对这一术法使用得如此通透。
但是凌弘这时候也想到了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陈逍,他于大秦时为众人逃脱而搭建的临时传送门,再加上为昨晚酒宴的私密性特地开辟而出的境中境,种种现象都表明了此人并不是一般的等闲之辈,如果按他所说,他只是喜欢每种功法都学习一点点,那么这一点点的知识量,也未免太过于可怕了吧。
“身为儒家巨子,整个秘境的所有权都是我的,只要我想,我能在这个瞬间展开无数个境中境,”荀焱颇为得意的咧嘴一笑,但是很快脸上的笑容又沉了下来,他往前凑近了凌弘,冷声问道,“但是,我发现除了我之外,居然还有人能够在我的秘境里展开一个小空间,还是我无法深入探知的那种,很显然对方对于空间与时间的操纵手法,已经远远高于我巨子令能够掌控的范围。”
“你想说什么。”凌弘眼底闪过轻微的诧色,虽然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但是他心里还是忍不住犯起了小嘀咕,心道难不成昨晚与陈逍的事情已经被眼前这个脾性暴躁的儒家巨子得知了不成?
荀焱闻言哈哈一笑,嘴角勾起了一抹带有侵略气息的弧度:“你再害怕什么,还是说,在担心我知道了你们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凌弘不言,他自知心里问心无愧,昨夜与陈逍交谈的内容都事无关儒家,自然不怕被荀焱知道什么,他只是很讨厌荀焱这种咄咄逼人的态度。
“不用担心,就算你们真的在密谋些什么,我也无法知道,我说了,对方在这一领域的造诣远在我巨子令在秘境中所能控制的层次之上,只是有一点我想说的是,”荀焱顿了顿,收起了身上那股桀骜不羁的姿态,犹如换了一个人,“小心陈逍。”
“这与你无关,让我离开这个时间裂隙。”凌弘开始不耐烦了起来,甚至连说话的语气都重了几分,他生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就会与面前这个人厮打起来。
“你难道不想知道陈逍是什么人吗,”荀焱踱着步绕着凌弘开始转圈,“我大秦儒家于秦地虽然明面上见不了光,但是在暗地里却是安插了不少的眼线,纵览大秦九州八十一郡,无一不有我大秦儒家隐门人士大隐隐于市集间,他们搜索情报,交易情报,再通过渠道,送到我这里来。”
“可是哪怕如此,”荀焱的声音霎时一个转折,他转过身,深邃的眼眸仿佛虎狼一般要吞噬凌弘的存在,“我也无法得知陈逍的具体身世,就好像这个人是凭空出现在大秦。”
“我对这个不感兴趣。”凌弘倔强的反驳道,但是心里却不觉凉了几分。
“你该不会真的被他的鬼话洗脑的吧,”荀焱假做震惊的叫道,旋即发出了阵阵大笑,笑的凌弘瞬间浑身的寒毛炸立,“是啊,一副看淡世间的表情与行为举止,断裂的剑,烧毁的同心结,为了一颗能够保存尸身不腐的寒明玉就肯帮我们儒家与同为圣阶的白飞驿互搏,真是一个为了亡妻而不顾己身安危的男人不是吗。”
“不,他似乎也为了你们口中所谓的极锐大墓而来。”凌弘突然忆起了在那个温暖的后房里与第一次陈逍见面,他就曾经提到过这极锐墓穴,还说在其中会得到不错的传承,很明显他很了解这个墓地,说不定亲自进去过也说不准。
“你是不是总是抓不住别人话的重点,你这样傻头愣脑的反而让我怀疑你也是个藏着小心机的伪君子,”荀焱无可奈何的苦笑道,“我话的意思是,你真的以为他是你想象中的那样吗,有没有想过,他给你的第一印象,包括之后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为了引你入圈套才伪装出来的假象,说的假话,你有没有考虑过这样一种可能,陈逍,为你而来。”
陈逍,为我而来。
这一句话让凌弘犹如一道晴天霹雳在脑后爆炸,他仔细的回忆着与陈逍相处时的每一个细节,包括陈逍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这些画面都像跑马灯一样快速的从凌弘闹钟闪现而过,越回想,凌弘的眉头越发紧皱,事情的进展,似乎也真的如荀焱所说,陈逍一直在明里暗里的引导着自己去往他给自己定下的方向,如果这一切都只是巧合,那也未免太过于巧合了吧。
“我什么都没有,他别无可图。”凌弘执着的说道,可是一想起陈逍对自己的过分照顾,他坚定的信念根基,难免已经出现了松懈的动摇。
“我不得不承认,你也是一个在武学造诣上不弱于我的人,年纪轻轻就能够和我一样拥有三阶实力,恐怕不假时日也能够鱼跃入圣阶,”荀焱侧过头逗弄了一下肩膀上的猎鹰,“可是这是你的事,与我没有太大的干系。”
“极锐墓穴,还有几天开启。”凌弘冷冷的问道,他迫切的想要验证自己心中所想。
“哦?你也对这个墓穴感兴趣吗?”荀焱狐疑的瞟了凌弘一眼,只是伸出套着金属手甲的手,伸出了三根手指,“三天,可能还不到三天。”
凌弘有些窒息,如果前面的尚且能够称之为巧合,那么现在这个又该如何解释,陈逍与自己的契约,是在三日后身体虚弱时保护自己七日,而极锐墓穴的开启,正好是三日后,再加上陈逍本身就对墓穴有点想法,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凌弘仿佛陷入万丈深渊一样的万劫不复,他眼前所能看见的,都只是陈逍高高在上,俯看他坠落深渊时的那一抹不明所以的微笑。
“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一些。”凌弘咬紧了牙关,一字一句断断续续的说道。
“不为什么,你是自由身的江湖人,而我不一样,我的身后是传承了千万年的儒家,而我身为儒家巨子,自然有我的职责所在,只是目前形势多变,”荀焱停了停,不由得朝后一看,似乎在注视着什么人,“凌弘,关于儒家的事,我并不想你过多的掺和,这不是你能够接触的层面,包括我在内,我们都是操盘者的棋子,但是我并不想永远如此。”
“如果你能够清楚我话中的含义,那么,你也不难理解我今天,又或者是之前的所作所为,每个人都需要一张合适的面具,我也不例外。”
荀焱语罢,没有等凌弘在说些什么,便打响了响指,时间再一次回到了凌弘的身上,四面八方的嘈杂也瞬间纷涌而来,只是这时,凌弘已经没有太多的心思理会,他只是静静的看着荀焱,荀焱也回望着他,两人短暂的对视片刻,荀焱跳开了视线,与凌弘擦肩而过,慢慢往平台边缘而去,跟随其后的,是那个一直默默无闻如同忠诚仆人般的颜圭。
从一开始凌弘上到这里,在到被目光锁定,最后一个儒家弟子倒飞而出,这一出闹剧仿佛都是荀焱为了自己而做的表演。
凌弘呆愣在原地,无助的好像一棵在飓风中摇摆的孤草,稍有不慎,便会被连根拔起。他抬头看了一眼台阶上的姬翰邈,俊朗的外貌下写满了愁云惨淡,似乎还在为刚刚与荀焱的交锋耿耿于怀,但是在凌弘眼中,那一瞬间不经意流露出的佞笑,还是让凌弘不得不对他戒备了几分。
“尊师,你怎么又出手伤人,你知不知道”
“又没死,慌什么。”
身后传来了荀焱的交谈声,凌弘回头一看,才发现是正要返回下面的荀焱与刚刚上来的人群碰了个正着,而那人群前头的蓝白色身影,正是昨日阻止了凌弘荀焱缠斗的烟儿无误,只是那烟儿,黛眉微蹙,好像在为荀焱伤人之事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