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司命之誓

  “追追岁之术吗。”
  凌弘一晃神的功夫,四周背景下的星辰大海居然似潮水退潮般急速回缩,最后坍塌为一个小极点,在极不稳定的状态下猛然爆发。凌宏只觉得身下一虚,整个人瞬间坠入雪白色的深渊里,而陈逍则漂浮在半空,素白色长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如碎裂瓷器般布满裂纹的脸上勾勒起一抹淡淡笑容。
  “凌兄弟,好好考虑,三日为限,给我一个答复。”
  脑子里嗡的一响,仿佛已经撞击地面,凌弘不自觉打了一个寒颤,眼前的世界却突然间明亮了起来,没小腿深的绿盈盈草地隔着衣物磨挲着自己,微微发痒的触感令凌宏重新感知到了自己身体的存在。
  在凌弘的背后,是一轮冉冉升起的朝阳,如金箭般的至地平线上刺破云层绽出万道霞光,映红了半边天际,这炙红的温暖气息,洒在了秘境中心那棵巨大的参天大树上,与其本身散发出的辉光交融在一起,使得德馨木整个树都被金灿灿的光斑包裹,其中逸散的能量气息也越发的庞大起来。
  可是这些凌弘都没有过多的在意,他的脑子里一直都在循环着陈逍的那一句三日为限的话。他昨夜的经历,不真实的犹如遁入了一场梦境,可作为梦中人的自己,居然没有感觉到一丝的异样。
  胸前的一股微弱的能量波动将凌宏拉回了现实,他伸手穿进衣襟里摸索,入手感比草纸还要粗糙几分的纸张被他攥在手心带了出来。“这是”凌宏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纸张不是其他什么随身携带的草纸,而是昨晚与陈逍喝酒时,陈逍与他的那张司命之誓!
  这司命之誓,样子被整齐的裁得四四方方,即使有些褶皱,也无法掩盖由它逸散出的那股代表天地正气的淡金色能量气息,攥在手心,却不似其他普通纸张一样冰凉,倒像是一个活物一样拥有着略微的温度,而且乍一看,白纸上什么也没有写,但如若是下意识去盯着看,就会发现那纸张上会立即显现出它原本的黑墨字迹,只是这字迹,凌宏一点也不知道上面写着什么。
  凌弘还记得陈逍所说的,只要在上面签上自己的名字,这司命之誓上所写的内容就会立即生效,一旦有一方相违背其中的条款,就会立刻受天之谴责,死无葬身之地,哪怕你是神阶实力,在天的自然无形神威下,也不过只是渺小的蝼蚁。
  这也让凌弘不得不慎重了起来,他读不懂上面所写的内容,这也代表着他完全不能确定陈逍口中所言到底是不是与这司命之誓上一致,假设陈逍上头所写,是签订誓约以后凌弘不能多活一秒,那凌弘下一秒说不定就会因为违背誓约被天降雷当场击毙。
  可一回想起陈逍给自己的报酬,不仅仅是帮自己把仙踪这一轻身功法下的追岁之术解锁,还许诺要传授给霍菁瑶一套养气调息法门,更重要的是能够逃离大秦的一道路引!想想十方大陆何其之大,单单是大秦一个郡城管辖范围,一个人在没有阴阳家传送阵的情况下靠徒步穷尽一生都难以走出去,更别说走到其他国家,再加上凌弘现在背上了通缉犯的身份,更是难上加难雪上加霜,陈逍提出的这个路引报酬在某种程度上含金量比前两者更高更能诱惑凌弘铤而走险。
  “嘶”凌弘倒吸了一口凉气,脑中却在天人交战,他呆呆的看着手中的那张充满诱惑力的司命之誓,半晌也没能真正下定决心去签下自己的大名。这才是真的赌上了自己一切的誓约,一面是只相识几天却对自己反常照顾的陈逍,一面则是自己想要带出大秦的霍菁遥,凌弘将司命之誓紧紧攥着,仿佛握住的不是一张纸,而是自己不明确的未来。
  还是在好好考虑一下吧。
  凌弘最后在心里暗自自我开脱道,他需要时间消化一下昨夜陈逍所说的每一句话,而陈逍给的时间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三天的时间足够仔细考虑许多事情了。
  将司命之誓贴身放好,凌弘紧蹙的眉头也随之舒展,仿佛完成了什么解脱,他一手握着唐刀的刀鞘,突然身形一动,在碧草如茵的草地上急速狂奔了起来,速度越来越快,如果此时有一个能看清凌弘身影疾驰而过的人在这,他会惊讶于凌弘这时候的飞驰,更多层次上已经是接近于踏空而行,整个人已经完全被一股气托起,与其说是在奔跑,倒不如说被自身充盈的能量气流裹着走,这便是三阶的依仗,真正的御气,在加上仙踪功法的加持!
  一秒数丈,这也许是凌弘在昨夜之前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除了达到圣阶真正做到御空飞行,只怕再快也很难在进行突破了,可是昨夜之后,情况已经大不一样,只见凌弘在心中默念一句“追岁”,整个人便如同遁入异次元空间一般凭空消失,下一瞬在出现时,已经在十丈开外,严格意义上来讲,这已经不是常规的疾跑,而是纯粹的跨越时间空间的瞬间移动,缩地成寸,一步天涯。
  “咳。”
  初次使用仙踪功法下的“追岁之术”,凌弘并没有掌握好诀窍,动作没有衔接上的他原地摔了一个狗吃屎,不受控制的在草地上滑出了数十尺不知滚了多少圈才停下来,一点好处没尝到不说,倒是吃了一嘴的草和土。
  凌弘并没有气馁,相反他甚至有些兴奋,他可以明显感觉到这“追岁”步法与自己那轻身功法是有明显区别的,在使用“追岁”之后,自己眼前的世界会回到那一宇璀璨星空下的天阙,自己于天阙间快速穿越,最后视线再恢复正常时,已经在十丈开外。
  厉害,何止能用厉害来形容,凌弘已然激动得浑身颤抖,自己本就是以轻身功法比同阶强为傲的人,这下有了“追岁”,自己更加不愁与同阶战斗会落太大下风,甚至于三阶巅峰他都敢上前一战。以消失的方式遁入其它时空,在突然出现给予致命一击的方式,实在是太适合自己的功法套路了,这招无论是在出击又或者是跑路的情况下,都属于上乘功法。
  但是很快凌弘又高兴不起来了,因为凌弘发现“追岁”之法好是好,但是也如自己所想,这功法不能够连续施展,如果说凌弘体内此时凝练起来的气有一瓶酒壶,那至少需要消耗掉一半酒壶的气才能汇聚起三颗供发动“追岁”的球体能量流,每用掉一颗就需要消耗一柱香的时间来重新汇聚,再加上“追岁”几乎跟要命一样的消耗,哪怕是步入三阶的凌弘,也是没办法持续使用的。不过凌弘并不信邪,到底还是要试试自己的身体极限到底能够到达什么地步,他这样想着,从地上支起了上半身,扭头看向了德馨木方向。
  德馨木一如往常,巨大的树身向四周辐射着充盈的能量外,自身携带的辉光还很好的将坐落其中最大最粗树枝上的数座素白色的建筑很好的隐藏了起来。
  只见那依树枝而建的汉白玉平台往上,顺着台阶,正前方便是一堵筑在水池环抱中的白墙,越摸十数尺高,上覆盖黑色瓦片,作起伏不平的波浪形状,四只姿态各异的瑞兽各自端坐屋檐四方。白墙两边,分别用黑墨写上飘逸的“儒”字做装饰,一个朱红色油漆的大门夹在其中,门上黑色牌匾以遒劲有力的笔法上书“经世致用”四个金色大字。
  最后一个“追岁”次数用完,凌弘才堪堪落在了平台上,身体内的气几乎要被用尽,他趴在平台边缘往下一看,百米的高度看下去还是让心理素质自认为强的凌弘有些发怵,底下的房子完全变成了蝼蚁一样大小的存在,仿佛只需要伸出一只手指便能够碾碎一片。
  “你是什么人?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下去。”
  一声严厉但又不失礼貌的警告在凌弘身后响起,本想打坐调息回复一下体内告罄的能量,这一下只能先爬起来应付来者再继续了。
  来者是两个身穿儒家素袍,背负君子长剑的儒家弟子,这两人看起来年龄并不大,显然不是什么太过于高层的人物,也许只是这一片区域负责警戒守卫工作的儒家弟子,实力不过二阶巅峰,这对于凌弘来说并不是什么太大的威胁,所以凌弘便不在意的慢吞吞的爬起来,正欲懒懒散散的说上一句什么话,突然浑身上下一股不自然的感觉突兀袭来。
  这种感觉很熟悉,尤其是这几日凌弘一直在刀尖舔血,更是在熟识不过,这是一种被人盯上的不自在感,只是少了那种来自高位者的压迫,此人并没有强于自己多少,但是能够隔墙远距离锁定自己,已经表明了此人也不是什么泛泛之辈。
  凌弘探寻的目光扫向面前三座建筑,左右两个偏房完全可以排除,唯一剩下的便是正对面前的那座最大的房子,盯上自己的那个人,就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