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凌弘在嘴边又沉吟了一遍,旋即抬起了头,无感情波泛的双眸一眯,冷着脸反手将药瓶摸出又抛回给了陈逍。
陈逍轻松的承下药瓶,只是那总是挂着笑意的俊美脸庞,此时却是有一抹黑雾飘过,但是又瞬间变回正常,他哈哈一笑,将药瓶拍在了桌面上,信手推到了凌弘面前。
“凌少侠看起来毫无心机的不羁样子,没想到变起脸来,连我都要楞上一愣,你且说说,这又是何故?”
“你说的这个墓穴,我没有兴趣,我只想治好菁瑶的病,你给我这药,无非就是想让我替你卖命换人情,但是,有恩必报,我凌弘其他事皆可让步,这种丧尽天良的盗墓行径,我是绝不会干的,我不信,偌大的秦国,没有第二个大夫能治病。”
凌弘说罢,冷眼起身拱手作揖,正欲愤而离去,却被陈逍唤住,凌弘不悦的微微斜过头,却是连正眼都不想见陈逍。
“我知道凌弘少侠秉性耿直,我自然不会让凌弘少侠为难,这药,就当我送于少侠的见面礼,如何?”
陈逍狡黠一笑,纤长的手指绕着酒杯沿口圆抹,一副自信满满的嚣狂模样,仿佛已将一切的局势走向拿捏在心里,凌弘的每一种抉择都会正中下怀般的进入他早就准备好的陷阱。
“药铺老板,也是儒家人吧。”凌弘背对着陈逍说道,“看起来你答应了他什么事情,来换取寒明玉。”
“嗯,果真如此,你也听到了,我并不想瞒你,这足够证明我的态度了吧,”陈逍莞尔一笑,起身拍了拍发皱的衣袖,拿过了桌上了药瓶,走上前去亲手将它塞在了凌弘手里,“这药你拿着,你无需还我什么人情,就当做我认了你这个朋友,朋友,只是如此。”
凌弘冷漠的双目一瞟,正好对上的是陈逍善意的微笑,只是在这背过火烛的环境下,阴暗的精致五官显得莫名阴测测的诡异。
凌弘攥着手心里圆滑的葫芦药瓶,心里开始自行盘算起了自己的打算,只见他一声不响的走出了暗室,来到来炕头前,霍菁瑶仍旧在被窝中蜷缩着,只是在这温暖的铺盖下,她的脸色已有了些许改观,甚至额前还微微的渗出了些汗珠。
凌弘小心翼翼的替霍菁瑶擦去汗,生怕将这个脆弱的精灵吵醒,他将手中药瓶中唯一的一颗药丸倒入掌心,顿时不大的房间里,便溢满了一股清新的芳香。
“菁瑶吗,很美的名字,但是看起来,你们并不是亲兄妹,甚至于……”陈逍故意拉长了尾音,“没有血缘关系。”
凌弘没有说话,只是坐在床头,将虚弱的霍菁瑶上半身抱起,为她抚去几缕乱发,然后将手心里的暗绿色药丸送入了霍菁瑶口中,末了,还不忘将刚刚在床头桌前倒好温水一起喂下,方便送服,等一切的做完之后,凌弘才安心的让霍菁瑶安心躺倒,自己则起身,转头看向了陈逍。
“听说今天此城中有儒家头目要被当众斩首,你该不会应承的是这件事吧。”
凌弘试探性的问道,因为就在方才,他骤然想起在城外听见人们的议论,其中便有今天午间有儒家人要被行刑的消息,这便也解释了,为什么刚刚药铺老板会如此行迹匆匆的出门了。
“说真的,如若不是你的实力不匹配,你的长相,还有机智程度,和我一个故友,真是有着惊人的类似啊。”陈逍也随之迎向了凌弘探寻的目光,那深邃的双眸,不仅将凌弘的气势完全压下,甚至还要将其完全贯穿般犀利。
“没错,就是此事,让我在他们劫囚的时候,为他们挡下法家高手白飞驿。”陈逍轻描淡写的回答道。
“白飞驿?”凌弘把名字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喜闻乐见的并想不起有关于此人的任何讯息。
“是啊,法家白飞驿,法家当属三流左右的强者,年幼时学的一手漂亮的机甲术,现年三十出头,便有了四阶的可怕实力,一把亲手打造的可变化百般兵器的折扇更是让他一时风头无量。”
“三流……”凌弘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强如四阶的圣阶强者,在秦国法家的庞大势力群体中,却也才只能够排到三流水准,那么想想自己才突破不久的三阶,凌弘甚至于已经开始有了头晕脑胀。
“好了,凌弘兄弟自相多保重,时辰差不多了我也该履行我的承诺了,方才的事,无须太过多挂怀,就当我陈某人一句无心玩笑。”陈逍在凌弘沉思之时,已经又回去了一趟暗室,只是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一把别致的宽刃长剑。
长剑的剑鞘连同剑柄通体呈现一种奇特的蔚蓝色,凹凸有致的鞘身上,用行散的条纹,在上头刻绘了许许多多无意义的图案,但是也就是这些图案,在稍显阴暗的房间里,静静流转着湛蓝色光辉。
就当凌弘还在惊叹于刚刚怎么没有看见这柄武器的时候,剑柄上绑缚着的一缕残破的剑穗却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串已经被火焰撩烧得只剩下一半的同心结,带着无法挽回的黑红色烧焦,孤零零的剑柄上晃荡着,这凄惨的模样,和整把剑的大气,显得是那么异常的不相称,反观陈逍,他似乎也注意到了凌弘在看剑上的剑穗。
“都是过去的事。”陈逍捧起了同心结,又很快将它丢下,凌弘看的很清楚,就在刹那间,陈逍那傲气的眸间,不知为何,闪过了一丝空余的温情,只是那股温情,已经得不到释放的对象。
“我得走了,凌弘少侠在此处一定要多加小心,儒家那帮人出手后,此城一定会陷入混乱,你带着一个姑娘,还要多加小心。”陈逍作了一个揖,仿佛凌弘此时才是这家铺子的主人。
凌弘点了点头,他不是不想帮忙,而是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且不说他并不想惹麻烦,说回来,霍菁瑶此时的状况,却也是经不起凌弘太多的折腾,人情可以以后再找机会报答,但是要是人没了,就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凌弘目送着陈逍走出了店铺,虽然店铺内一片狼藉,可是却无一个人前来驻足围观,想必这附近定是有专人把守,从陈逍一出门便有一个便装男人上前询问这一点,便已经让凌弘猜到了一个大概,可是这一切显然并没有那么重要,当铺内归于寂静之时,凌弘倒吸了一口气,背过门外无限的光明,走入了阴暗的后堂。
如果只有自己孑然一身,那么凌弘为报人情随之去劫囚又如何?只是现在有了霍菁瑶,凌弘是万万不敢又太多引人注目的举动,现在的他,只想单纯的保护好这个可怜的少女。
赎罪?
何罪之有。
霍山不是自己所杀,甚至于霍山某种程度上也是为了保护霍菁瑶而死,该是一种自然而然的父爱举动,即使没有血缘关系,多年的相处,早已心灵相同。
但是就是有这种莫名对于霍菁瑶的愧疚,成为了让凌弘无论如何都摆脱不掉的枷锁,也许真的是因为霍家人对自己有着救命之恩吧,所以凌弘才那么的执着于霍菁瑶。
“爹……爹”
霍菁瑶无意识的念叨了一句,只见她歪了一下脑袋,一颗豆大的泪珠毫无预警的突然从眼角划过,滴落在头枕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对不起……”凌弘几乎是细若蚊声的脱口而出,他傻傻的站在了霍菁瑶的床铺前,一时之间竟思绪沸腾,可是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也许真的是自己太过于弱小了吧,如果当时能在强一点,强一点,哪怕是如今的三阶,也不至于落得一个需要让霍山霍菁瑶独自先行的结局,这样想来,霍山的死,与自己也是逃不过关系的。
变强,还需要变强,哪怕,不是为了自己。
凌弘摊开了手,一股温热的气息便由掌心升腾起,这便是所有修炼者体内能量基础——气,如果一个三阶以上修炼者没有了气,那么他即使徒手空有一身武技,武学上也再也不会有任何实质性建树,换言之,气便是支持修炼者别于普通人的特殊之处。
脚下的地面突然轻微的震动了几番,看起来像是有什么重物在非常远的地方重重砸在了地上上,也是在与此同时,屋外细碎传来的百姓哀嚎也是越来越多,在凌弘三阶实力的听力前,似乎同时还听到了街边跑过了近百重甲兵身上的玄甲鳞片的相互摩擦声。
凌弘本想无视,可是越发不安的心悸感却是让他一点也无法平静下来,从远处辐射而来的圣阶气息让他时刻保持在了一种精神紧绷的状态,更重要的是,那气息,并不止一股,而是有三四股之多,相互冲撞着,发出了由远及近的刺耳音爆。
“就是这里了,白飞驿大人说了,这家药铺就是儒家据点,我们先把它翻个底朝天!”
屋外一声猖狞的叫喊,从屋外铿锵走进了不少重甲秦军,兽首覆面,屋内屋外足有百人之多,为首的几个,大刀在手,赤翎甲盔,一眼便注意到了后堂的稀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