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巨龙哀鸣
冒牌的司马慎面容僵硬,一步迈出,举刀向前迎去。
两个司马慎,一模一样的样貌,一模一样的黑冠白袍,一模一样的雪亮唐刀,几乎瞬息之间就迎在了一起。
“死!”司马慎面目狰狞,发出了一声咆哮,手中的唐刀带着破空之声,紧接着又是一声布帛撕裂般的巨响,冒牌司马慎瞬间就被连人带刀斩成了两半,被斩碎的唐刀哗啦啦四处飞溅,但又立刻被迸发而出的碎肉和骨渣所掩盖。大量的鲜血如同迎头一个木桶泼下一般,将司马慎从头到脚浇了个湿透,成了一个狰狞的血人,几块内脏而肠子也顺着惯性,扑头盖脸地贴在了司马慎的头上,脸上和脖子上。
司马慎杀完一人,又携着满身猩红余势不减地向前冲去,几乎与手中的唐刀合为了一体,从凌弘的角度看去,好像司马慎是直接从那人的身体中间强行穿过一般,快到不可思议。
在昏暗的宫殿里,披挂着碎肉的司马慎如同从地狱里走出的恶鬼,势不可挡,一身杀气激荡得封闭的大殿凭空刮起了一阵大风。完全成为血人的司马慎却依旧刀不沾血,又是反手一刀,向着怪人的脖子上抹去,刀刃上一圈又一圈的云纹折射出锐利的光芒。
“桀桀桀……”怪人浑浊的瞳仁里已经反射出了雪亮的刀光,却无动于衷一般一阵怪笑,直到那把唐刀几乎要触及刀皮肤的一瞬间,才伸出满是黑泥的一根枯槁手指,在刀刃上轻轻一弹。
“叮——”一身颤鸣,在空旷的大殿里回响,以两人为中心,肉眼清晰可见地泛起了一圈又一圈往外扩散的水波一般的气浪,司马慎上一秒还气势如虹锐不可当的身躯,瞬间就被弹飞了出去,在空中翻滚了数圈以后,重重地落在了凌弘旁边的地面上,更是贴着地面向后硬生生地滑行了数米,直到撞击大殿的门槛,才生生停了下来。一指之威,竟至如此。
司马慎灰头土脸,用左手勉强将身体撑了起来,浓眉下一双狭长的双眼充满了疯狂和不甘,身上浸满了鲜血的白袍也被气浪和地面的摩擦撕裂了大半,右手的唐刀疯狂地颤动着,几乎抓握不住,虎口处已经血肉模糊,淋漓的鲜血顺着刀刃一滴滴淌到地面,末了,更是“哇”地喷出了一口鲜血来。
“嘿嘿嘿,你的刀,还不错。”似乎是惊讶于没能直接将对方的武器崩断,怪人有些诧异地舔了舔嘴唇,“这样精美的云纹,不是你们平喜国的锻造水平吧。”
凌弘叹了口气,已经准备好凭借高超的轻功身法逃之夭夭了。圣阶的力量,果然无法抵挡,这随意的一指,可以明显地看出对方根本没有使用多少力量。和这样的人正面作战,想要灭杀自己简直易如反掌,一指击飞司马慎,根本只不过是猫捉老鼠的游戏罢了,还是赶紧撤了,回去保护霍山和菁瑶要紧。凌弘可以感受到,这皇城从今天起必将大乱,皇帝已死,本非平喜国人的自己留在这里也已经失去了一切意义,还是赶紧搭乘皇城内的传送大阵,远离这淌浑水要紧。
“我必……杀你!”司马慎如同一头嗜血的野兽般,发出了沉重的喘息声,几乎从牙根里挤出来这句话,右手将颤抖的唐刀猛地插入铺满金砖的大殿地面,挣扎着还想起身,凌弘却已经一个闪身从他身旁飞速掠过,往殿外天阶的方向奔去,末了还在司马慎耳旁飘过一句话:“快走!”
“想走?你们一个都走不掉!”司马慎对于凌弘毫无仗义和气节地溜走还在一个愣神,怪人已经狞笑了一声,属于圣阶的威压更加恐怖了几分,又把准备起身的司马慎压得控制不住身体,又趴倒在地。
凌弘此时已经如游鱼一般掠出殿外,粉红色的雾气依旧笼罩着整座皇宫,把整个天际都染成了一片妖异,看不见月亮和星星。陡峭的天阶被层层浓郁所覆盖,往下延伸,看不清通往何方,如同连接了黄泉九幽。
有了前次经验的凌弘一咬舌尖,努力保持着灵台清明,又是脚底生风,飞快地往天阶下跃去。周围的雾气如同有生命一般,化作千万缕带着甜腻气息的雾条,向着凌弘缠绕过来。
刚刚踏上天阶顶端第一个台阶的凌弘脑袋微微一眩,就觉得眼前的景物出现了几缕参差不齐的残影,又是一阵模糊变换,周围突然如同趋于平静的湖面,一下子显化出空旷的大殿,围绕着五爪金龙的巍峨大柱,几缕干瘪的官服尸体,一具身穿明黄色龙袍的无头尸首,怪人正站在不远处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司马慎半蹲在凌弘身边,有些诧异地问:“既然走了,你还回来干嘛?你不是平喜国人,自然不需要为君王死节,你走吧,我不怪你。”
凌弘翻了翻白眼,颇有些无奈地拔出腰刀,一脸戒备,心道谁知道殿外还能遇到鬼打墙,圣阶的场域果然诡异非常。
“桀桀桀,很好,都带上了一缕微弱的气感,二阶巅峰的血肉,可比普通人要美味得多。”怪人脏兮兮的嘴角竟然流出了一缕涎水,又用黑乎乎的手背用力一抹,看得凌弘脊背发麻。
突然,怪人似乎察觉到什么异状,回头一看,那具身着龙袍的无头尸首不知何时已经笼罩了一层紫色的雾气,聚而不散。就在怪人回头的一瞬间,那团紫色的雾气又如同挥发了一般,慢慢逸散为丝丝袅袅的烟气,向着大殿上空飘去,隐约间化为一条袖珍般的紫色烟龙,发出一声哀鸣。
如同响应这声哀鸣一般,皇宫不知何处响起了一声沉重的丧钟,发出“当”地巨响。
皇城东南角的郊区外,醒目地屹立着一幢怪异的圆形建筑,如同祭坛一般,被周围一圈又一圈地环形阶梯所环绕,整体金灿灿地,即便在夜色下也凸显着不凡,如同黄金筑成,等间隔地镶嵌着不知名的珠子,散发出莹莹的光芒。圆形建筑的顶端是一小层平台,不知是各种材料,呈现水蓝色的半透明状,在珠光的照耀下,隐隐可以看见密密麻麻的奇怪纹路,似乎是某种不知名的文字。
霍山站在圆形建筑物的脚下,惴惴不安地来回渡着步子,一张圆滚滚的胖脸上布满了细细麻麻的汗珠,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肥胖的身躯来回运动累的。
菁瑶坐在第一层台阶上,两手拖着腮,倒是出奇地没有说话,秀气的眼睛直愣愣地,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喂,你们到底走不走啊。”一个兵士打扮的人不耐烦地打着哈欠,深更半夜搭乘传送阵,让他极度怀疑这两人是潜逃的罪犯。要不是看在白花花的银子的份上,他早就通知监天卫了。
“等个人,就走,就走。”霍山没有一点高官的觉悟,忙不迭地陪笑着,又回过头对着菁瑶叹了口气,“丫头,等一会儿凌弘那小子来了,你就跟着他通过传送阵,回望东城。凭借这小子的武道实力,保护你的安全还是不成问题的。”
“那爹爹你呢?不行,菁瑶哪儿也不去,就要陪在爹爹身边,要走就一起走。”聪慧如菁瑶,顿时敏锐地捕捉到了霍山的话语里隐藏的意思,不满地撅起了嘴。
“唉,爹爹毕竟是平喜的臣子,没有面见圣上,又怎么能不告而别。只是爹爹实在是放心不下你的安危啊。”霍山的脸上满是疲惫,又是一阵摇头,“再等一刻钟,要是凌弘那小子还不来,我就单独送你走。”
霍山的话还没说完,突然就像看到了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一样,脸色刷地一下白了,嘴巴还保持着长大的姿势,肥大的身躯似乎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重量了,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
往西北方看去,在京城的中央,皇宫的方向,可以清晰得看见一条如真似幻地紫色巨龙盘旋,发出一声濒死般的哀鸣。
“当——”沉重的丧钟声响彻京城的每一个角落,如同一下下的重锤,不停地敲击着京城每一个人的内心。
原本月明星稀的夜空,一下子阴云密布,不停地发出隐隐的雷鸣,整片天地,似乎都在因为什么事情而伤感着,愤怒着。
“皇……皇上,驾……驾崩了……”霍山浑身颤抖着说出这句话,一下子晕了过去。
怪人有些恼怒地听着这一声又一声的丧钟,不敢置信地自语到:“怎么会!这个看似昏庸的皇帝身上。怎么会聚集了这么浓厚的国家气运!竟然引发了丧钟自鸣,天地同悲!从未听过,有小国的君王陨落时,会引发这种异状!这片天地,在排斥我的气!区区小国气运,竟敢驱逐我!”
怪人挠着自己光溜溜的头皮,渡着步子,语无伦次道:“我的气,在被天地排斥!不行,夜长梦多,此地不宜久留,韩绮玥那个贱女人,还是让她再多活一会儿,哪怕不要宝物了,我还是先找到神女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