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要打十个
凌弘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一脸呆相地打了个呵欠。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古香古色的正堂,一面硕大的丝绸屏风上,绣着苍松冷月,飞瀑流云,颇有几分意境。大堂正中的画梁下,是几张价比黄金的檀木桌椅,正首的位置正坐着一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面色苍白,一身唯有长安城御衽斋才出售的雪蚕长袍一尘不染,雍容而华贵,彰显着不俗的身份,两名面色冷峻的黑衣人如同雕塑般在其左右负手侍立,更众星捧月般衬得这名年轻人贵气凌人。只是美中不足的是,年轻人的右手正用一张白色的丝帕紧紧捂住口鼻,胸前不时的剧烈起伏和咳嗽声,使得这位贵人看起来病恹恹地。
而在凌弘的右手边,站立着一个发福的中年男子,一身暴发户般的绫罗绸缎里似乎快要塞不下肥胖的身躯,一张圆脸因为愤怒而涨成了猪肝色,此刻正恶狠狠地瞪着凌弘,显然刚刚的怒吼正是他发出来的。
凌弘摸了摸鼻子,完全无视了身边那道杀人的目光,一双呆滞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前方的年轻人,看得那位贵人再次捂着嘴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凌弘的目光在年轻人身上的雪蚕长袍上游离了一会儿,再次失去了焦距,嘴里却不停地喃喃念道:“长安……长安……我是谁……我是凌弘……”
“太子殿下恕罪,臣这个门客脑子一向有些问题……”中年男子一看凌弘如此失礼,不知是因为肥胖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原本就油光满面的脸上又是一阵汗如雨下,赶紧一个拱手,把圆脑袋深深地埋进了胸口,心里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后悔不已,自己怎么就鬼迷了心窍,想在太子殿下面前炫耀一下这个王牌打手,却忘了这个家伙根本就是一个白痴,这下洋相出大发了,万一太子殿下怪罪下来,那可真是得不偿失了。
“咳咳咳……无妨。”太子一脸病态,一阵咳嗽后,又用白丝帕轻轻拭了拭嘴角,抬起头对正兀自东张西望的凌弘露出一个善意的微笑,却是难得没有一点架子,又把目光投向那中年男子道:“霍山,这位小兄弟就是你所说的那位,你新招揽的阶位高手么?太年轻了,年轻到令本宫实在难以置信。”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太子看似不经意地,轻轻摇了摇头。
“臣不敢欺瞒殿下,三个月前,臣曾亲眼看到此人一剑将一只斑斓猛虎劈为两半。一刀,仅仅一刀,没有任何拖泥带水,强大的破空之力甚至又将断成两截的虎尸又由两边向后掀飞了几米远。有如此力道,的确是阶位高手无疑。”霍山恭敬的头颅又往下低了几分。
“咳咳咳……”太子顿时面露异色,“一头成年的猛虎少说有七八百斤,更有一身钢筋铁骨,怪力无穷,云从龙风从虎,扑击起来,其力量不可想象。哪怕是一个壮汉,手持巨斧,最多也只能做到当场格杀,绝不可能做到一刀劈为两半。如果你所说属实,那的确是阶位高手不假。”
常人哪怕是剁一根猪骨,也需要在砧板上奋力剁上好几刀,猛虎的骨头,又岂是猪骨可以比的?一刀分尸猛虎,这个人该有多可怕的力量?
凌弘眨了眨眼睛,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似乎在听一个别人的故事。
“这位小兄弟看起来精神不太好,是不是受过什么刺激,或者咳咳咳……什么撞击,伤了头脑?本宫听他嘴里始终在念叨着长安,你镇守的这座望东城,往东北方向跨过天险涯江,便是大唐的福泉郡。难道他是大唐人?”太子说着说着,突然眼神也有些迷离,似乎是在感慨,“长安啊,大唐,多么强大,咳咳咳………多么传奇的地方。我平喜国全国的国土加起来,也比不上大唐的一个县。与其当平喜国的太子,倒不如当长安的一个小吏来得幸福。阶位强者,在我平喜国,已经是脱俗的存在,哪怕是大将军,也不过是二阶的实力,在大唐,二阶却也仅仅是城门守卫之流,数不胜数。”
凌弘抬起头,看着太子失态的样子,原本迷茫的眼神突然隐约透出一股轻蔑。
十方世界,广阔无垠,虽然诸国林立,百家争鸣,但真正能主宰天下的,只有东方的大唐,西方的大秦,北方的大元,和南方的大越,只有这四国,有资格在自己的国号面前冠上一个“大”字,其余无数小国,亿万苍生,在四国王者眼中,都与蝼蚁无异。大国一郡,纵横数十万里,普通人穷极一生,也难以走完一郡。纵为小国之王,也不如大国县官来得大权在握。宁为大国狗,不做小国王,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如果你的舞台比别人低,就注定只能坐井观天。
十方世界,芸芸众生,虽然以普通人居多,但也有修炼之人,靠自己的力量与天下争衡,凌驾于普通人之上,努力掌控自己的命运。
修行一道,艰难万分,普通人若无机遇与天赋,终其一生,也难以成为阶位强者。
而一旦登堂入室,成为阶位强者,从此便与普通人不同。
哪怕是一位最弱的一阶强者,也是万中无一的高手,其双臂臂力超过五百斤,可以搏杀猛兽,轻易击败数十个普通人,更是可以使用许多普通人眼中不可思议的武技与神通。阶位强者与普通人之间,犹如天壤。
阶位强者,其实力以“阶”来划分,以一阶为最低,九阶最高。
一阶到三阶的强者,又被统称为凡阶强者。
凡阶的高手,虽然也是以一当百的可怕存在,却并非不可战胜,终究也只是人力而已,左右不了什么大势。传说高阶的修炼者,一剑可以斩碎山岳,神通可以焚煮江河,其手段对于普通人来说,与神灵无异。
“不瞒殿下说,此人正是臣半年前巡视涯江时,偶然所救,当时他浑身是伤,在滩涂上奄奄一息,臣一时心善,便将他救了下来。”说到着,霍山一双绿豆眼露出几分无奈,“只是此人养好伤后,颇有些痴痴傻傻,只记得自己的名字,其他的都是一问三不知。臣原本准备等他伤好了就打发他走,没想到几个月前,臣携家眷游山玩水,路遇猛虎,是他救了臣一命。”
“你这胖子,一时心善,却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在我平喜国,哪怕是王室,也要对阶位高手礼遇有加,而你却能对他呼来喝去,当成门客使唤。”太子微笑着说。看着霍山尴尬的模样,太子又眉头一皱,道:“只是此人来历不明,万一是大唐的逃犯,只怕为我平喜国招来灭顶之灾啊。”
“太……太子殿下!”霍山浑身肥膘的身体一股脑的摊在了地上,让人根本看不出他是在下跪,若不知情的正好走过殿外,怕是会疑惑这个胖子是不是被人打了一顿躺地上爬不起来。
“臣……臣对平喜国的忠心,日月可鉴,”霍山跪在地上满头大汗,一身锦衣华服几乎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湿淋淋的,“臣万万不敢引狼入室,败了我平喜国的国运。”
“行了,胖子,本宫知道你这家伙的品行,”也许是被霍山过激的举动逗乐了,太子苍白的脸色似乎有了一丝的血色,他微微含笑,摆了摆手,“你这家伙虽然爱贪些小便宜,也有些小滑头,可是本宫相信你不会给平喜国带来灾祸,要知道,我们这等蝼蚁小国,可经不起一个大国的征讨。”
太子的一番话,说的是事实,也是无奈,大国与小国之间的差距,无异于天与地,旦且不说物力财力,只说武力,想要灭掉平喜这种弱小国家,大国甚至连将军都不用出,只需遣派一员偏将和若干二阶武者,要知道,想要做一员大国的偏将,起码也是要三阶以上的实力,还是只能做默默无名的那种,可是对于平喜国来说,一个二阶武者,就足以让他们奉为座上卿,三阶?那是想也不敢想的存在。
“谢太子殿下厚爱,”胖子方才舒了一口气,他跪在地上直起身子,拱手作揖道,“但是臣等以为,央央大唐,人才辈出,高阶武者人云亦云,这种在他们看来完全不入流的凡阶武者,想必实难兴师动众。”
“你说的也是在理,”太子点了点头,可视线却下意识的从霍山移转到了其背后的凌弘身上,他微微一笑,无神的双眸似有了精光,只见他道,“霍山,听你说这个小兄弟,以一人之力,生劈猛虎,让我实为振奋,如若能够展示一番,让本宫开开眼界,岂不更好。”
“这个……”霍山心道不妙,一时语塞,他诚惶诚恐的回过头瞟了一眼身后的凌弘,可是回复他的只有凌弘那死鱼一样的眼神。
霍山也有他的难处,话里是说这凌弘是自己的门客,可是自己这主家当的实在窝囊,使唤不动这凌弘不说,还要一日三餐的管饭,若不是看着他的凡阶强者实力,怕赶走他全家上下讨不得好,还反惹一身骚,他早就自己拿着扫把打出门去。
“那个,凌弘啊,你要不……”
“十个,一阶”
凌弘将怀里抱着的腰刀随手丢给了背后的殿内侍卫,衣摆一甩,信步走到了厅殿正中,一对剑眉下的鹰视双眸横扫殿内所有人,最后落在了正中的太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