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一章
那两个字终是咽进了肚子里，但沈瑜知道他要说什么，因为，他也是。
夜风吹落了片片银杏叶，好似彩蝶翩跹，缤纷绚烂，吹得树下之人衣袂翻飞，青丝飘扬，更吹得人心思荡漾。
天边一轮孤月。皇城中洞箫歌舞，悠扬丝竹的余味还未散尽。
今日是穆燕归班师回朝的庆功宴，宴席刚结束，就被皇帝召去了御书房。
“微臣参见陛下，不知陛下深夜召见有何要事？”
皇帝合上手中的奏折，似笑非笑，道：“路途遥远，穆将军刚回京，本不该深夜召见，打扰将军休息了。”
“陛下，这是哪儿的话？折煞微臣了。”穆燕归不知道皇帝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此次平定西北，短短几天便击退蛮夷，穆家军果然骁勇无畏，足智多谋。”皇帝泯了一口手中的清茶，将瓷杯“啪”的一声落至桌面，赞叹道。
穆燕归附身行着礼，看不到九五之尊复杂的神色，谢道：“陛下谬赞，固守疆土，护社稷安定，为陛下分忧乃臣分内之事。”
皇帝站起身，层层叠叠的衣摆拖至地面，散步似的走到穆燕归身旁，摆弄着袖口的祥龙图案，悠悠道：“当年你父亲随我征战四方，现如今穆将军以一敌百，屡战屡胜，且军中多为将军俯首称臣，这江山倒是都着了你穆家军的痕迹。”
自古帝王多忌惮功高的臣子，满身的荣光又如何？到底君心难测。
穆家军战功赫赫不假，但都落得个怎样的结局，自己再清楚不过。
穆燕归不是没有想过自己的下场，只是不知道这一天竟来得这样早。
“微臣不敢，望陛下不要听信小人谗言，臣忠君之心天地可鉴。”穆燕归额头紧贴地面，冷汗沿着额角湿了褐色的方砖。
一声冷笑，不寒而栗，玄色锦靴停在了眼前。
“朕的天下你自是不敢，那朕的人呢？”
厉声呵斥像是一柄剑，直抵咽喉，随时可以了结性命。
穆燕归心下大惊，终于明白过来。
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
是自己不甘心，纠缠天子的枕边人，简直胆大妄为。
没等穆燕归反应过来，一幅卷轴被扔至面前，缓缓摊开，画上人的模样再熟悉不过。
是自己画的苏汀雨。
右下印章清楚地显着三个字：穆燕归，画背面还有半句诗：白头不相离。
“好一个‘白头不相离’！不知将军是想要得谁的心啊？朕的人你也敢觊觎！”
因着愤怒，皇帝头顶的冕旒摇晃着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陛下，此事全是微臣一厢情愿，望陛下不要怪罪于苏汀……苏大人。”
穆燕归觉着的确是自己自作多情，苏汀雨如此冷漠，就像一顷终年封冻的湖泊，任凭多少温热都化不开大片大片的寒冰，怪只怪自己割舍不下这份感情，才连累了他。
“我当然不忍心开罪汀雨，所以，你要替你俩受罚，所有的罪责都要你一人承担。”
皇帝其实看得出来，苏汀雨的心思不在自己身上，否则也不会把这幅画压在枕下，但总有办法让他死心的。
“微臣任凭陛下处治。”
穆燕归抱着必死的心，只要能护住苏汀雨，不顾一切。
许久，才听得皇帝开口道：“你说，朕该如何处治你呢？如果杀了你，一来损我一员大将，那朕岂不成了昏君，二来汀雨知道了，岂不要恨死朕。所以朕要你亲自去做一件事，让汀雨彻底断了对你的念想。事成之后，你需隐姓埋名，驻守边境，此生不得回京。”
念想？他真的对自己还有念想吗？
苏汀雨在屋中踱步，眼光掠过这里的每一件摆设，不想漏掉每一处关于穆燕归的痕迹，最终停在了一幅画像上。
墙上挂着一幅人物肖像，昏黄烛光明灭着暗褪的墨迹。
那是自己画的穆燕归。
当年他们两人各为彼此作了一幅画，还在背面提上诗句，两幅并起来是：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不麻烦啊，这样才不会划到手。”宁檬笑了笑，“你哟，下回不要直接用手捡，万一划破怎么办？”
宁檬的好脾气小时候也是经历过的，可是现在听着宁檬仍旧像是哄孩子的语调，叶佳一总是有些别扭。
“早点睡吧，晚安哦。”
叶佳一站在原地，看着宁檬的背影抿了抿唇。
人已经按照自己的安排住进来了，可是，怎么还是有点怪。
叶伊坐在一贯喜欢的靠窗的位置，桌前摆着一碟吃了一半的蓝莓松饼，细长的手指在桌前面轻轻敲了起来，在敲到第三下的时候，有人拉开了对面的椅子，俯身坐了下来。
“对不起，这个位置有人了。”叶伊低头看了看手机没有收到“浮生梦”说到了的消息，于是利索的想要赶走对面的人。
“哦？我以为这是我的位置。”程慕生微微扯起一边的嘴角，“之辞”
叶伊吃惊的抬起头，狭长的眼眸一刻睁得老大，死死盯着眼前的人。
叶伊自问是见过不少长得好看的人，毕竟自己家里就有三个，宁檬又是一个。虽说是颜控，却极少可以见到令自己喜欢的不行的长相，眼前这个人便是一个。
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眼睛长得很是好看，像是自带这一股子灵气一般，黑白分明，清澈的不行。
“你是，浮生梦？”第一次面基见到如此一个人，叶伊实在是想挖个坑来庆祝一下了，当然这是抛出需要填坑这一点。
“不然呢？程慕生。”程慕生伸出修长又白皙的手，努着嘴示意了一下叶伊。
叶伊也伸出手，轻轻一握，不时的打量着眼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