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阿水，快来看，这是我为你留的玉簪，可好看了，我帮你戴上试试。”
我从梳妆台的镜中看她欢天喜地地给我试玉簪，不禁感慨，她还是同以前一样，若非要说有什么不同的，那就是现在的她幸福多了，有个她爱的人也爱着她，还总宠着她，瞧她这小孩子心性。
“阿水，你看，好看吗？”
“好看。”
璃君同我说了好多话，我俩都笑得不行不行的，尤其是八卦，比如朝中负责看守城门的马将军前几天逛青楼被他的夫人知道了，当即从青楼里不顾其他大人的眼光揪着他的耳朵回了府，第二天便称病没有上朝，五天后上朝时还能依稀看到他脸上的巴掌印；又比如文官楚大人爱慕朝中的一位女史，之前天气变化反复无常，楚大人担心那位女史的身体，但又不敢上前同她说话，被同僚多次劝说要霸气一点后，终于在一次下朝后，偷偷递了那女史一张纸条，结果那女史每次看见他都绕着走，眼中有些愤恨和害怕，后来同僚问楚大人到底写了什么，楚大人说本来写了‘天气无常，小心身体’，但又想起同僚之前说的要霸气，便改成了‘你给我小心一点’；再比如之前有个侍女想攀上皇上，于是趁着璃君和裴林吵架的时候计划半夜爬上龙床，结果刚进门，裴林就闻到她身上的味道给呛醒了，最后以一个妄图谋害天子的罪给罚到宴池终身洗粪桶。
璃君还为这洗粪桶的侍女感到惋惜“我之前见过她一面，生得倒是不错，可惜了以后身上这味道啊，阿林怎么就不知道怜香惜玉呢？”
哎，璃君和裴林的感情真真是一点缝隙都没有啊，都不担心裴林会看上其他人，这裴林也真是的，只闻得璃君身上的味道，对其余的女子在梦中都能排斥成这样。不过，最令我感兴趣的还是那位楚大人。
“哎，那位楚大人怎么样了？”我好奇地问道。
“最后那同僚又劝说了一番，楚大人才又鼓起勇气在一次下朝后堵着那女士将话说开了，也才知道那女史也是对他心生爱慕，据说楚大人已经向阿林请旨了，婚礼就在下个月，你们家三王爷也会收到请帖的，到时候你也可去吃吃喜酒。”
“那倒也不错，有机会我得去看看这楚大人是个什么愣头样。”
“阿水，我怎么觉着你今天和往常不一样啊。”璃君看着我道。
“怎么不一样？”
“就是，就是”，璃君想了半天，一拍桌子道，“就是和以前一样了，不像嫁给裴枫之后那样，连眉头都是忧的。”
这话让我想起了爹爹和裴枫，之前他们也说我性子又像以前那样了，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许是临行前的放松，又许是这阵子裴枫对我不像以前那样冷淡了。
天色渐暗，我同璃君话别后便出了宫。还未走到宫门口，后面一位侍女便急急追上我道：“参见三王妃，皇后娘娘说今日聊得很开心，希望明日王妃能再来陪她说说话，回去收拾些衣物，待明日来住上些时日。”
“好。”我回道，回到那马车上时才想起这位侍女面生得很，似未在璃君身边见过，许是她新添的侍女吧。
回王府以后，我便去书房找了裴枫。
“回来了，过来帮我研会儿磨吧。”我刚进书房裴枫便先开了口。
“是，王爷。”我走过去静静地帮他研磨，等了片刻也没见他再说话。
“王爷，今日我陪皇后娘娘闲聊了会儿，还未尽兴，这天色便已暗了，皇后娘娘约我明日再去，顺便住上几日。”说罢，我偷偷看了看他，他却仍是毫不在意地写着字。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放下笔抬头问我。
“夫人与皇嫂的关系甚好？”
“嗯，算是生死之交。”
“那夫人可有什么事情是皇嫂不知道的？”
我脱口：“自是没有的。”
他笑了笑道：“那夫人可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今日也可与我说说。”
我心下疑惑，怎得今天他如此怪异，问些奇怪的问题，我回望他，看到他略有些期待的眼神，我竟有些心虚：“自，自然也是没有的。”
说完裴枫并未接话，仍略有深意地看着我，我眼瞧着他嘴角的笑意渐渐消失，周身又是生人莫近的气场，他拿起笔冷冷的说了句：“既然皇嫂要同王妃交交心，那边去罢，顺德，进来研磨。”
门外的顺德听到后立马进来，我倒是站在那不知所措，也不知是哪得罪了他，真是喜怒无常。
“那妾身先回去收拾收拾。”我见裴枫仍在那写着字，似是没听见一般，只好硬着头皮出了门。
回到昭芠院，我便吩咐红颜收拾一番衣物，吩咐她明日同我一同进宫。
次日，我璃园时并未找到璃君，想着可能在寝殿，并同红颜一道去了。谁知没见着璃君，倒是见着了专门服侍裴林的李成，他将红颜留在门外，独将我请了进去。
“参见皇上。”见裴林坐在塌上，我便行了个礼。
“阿水，上次同你说的任务要提前了。”
“主上，不知这任务是······”
“黎国派使者前来商谈求和细节，使者中有不服者，想趁机接近璃君以此来要挟寡人，本是一个月之后到，但暗卫查探到另有一批人已进入帝都，寡人需要你提前扮成璃君，待日后替寡人搜集证据。”
“不知是何证据？”
“黎国先王后曾诞下二子一女，大王子虽有谋略，却生性残暴，而二王子文武双全又心系天下百姓，实乃民心之所向，近来黎国国君身染重病，大王子欲弑父杀弟，然除了传位昭书外，须得完整兵符才算名正言顺，而黎国只有一半兵符。”
“这另一半在哪里？”
“先王后诞下的那位公主极受宠爱，黎国国君亲自教授她骑术剑术，年纪虽小武功不低，国君便将一半兵符作为生辰之礼送给了这位小公主，而这独一份的宠爱引得黎国国君另一位嫔妾所生之女的嫉妒，她命人在小公主狩猎之时刺杀，途中小公主不幸摔下悬崖，黎国国君派人下山找小公主时发现了被咬得面目全非的尸体，身着的就是小公主当时狩猎之时的服饰，身边还有狼的尸体，黎国国君便以为小公主薨逝，最近得知小公主还幸存于世，并派人寻找，而大王子最近找到了小公主的下落，欲抢夺兵符。”
我脑中顿时灵光了一下：“莫非这小公主是······”
“是璃君，前几日黎国大王子的人已经来过皇宫想找到兵符，被关押起来，这几日你先准备准备，等时机成熟寡人会通知你的，到时候你扮作璃君，趁机寻到大王子意图谋反的证据，还有黎国朝中与大王子勾结的大臣名单。”
“属下遵命。”
“上次你说的话，可后悔？”
我回忆了一会儿才想起上次“只是莫水”的谈话，于是道：“属下不悔。”
裴林似是猜到我会这么说，只一笑道：“执拗得很，你这脾气真真与我那三弟像得很，好了，回去吧。”
“属下告退。”我微行了个礼便退下了，转身时听到背后传来一声叹息：“阿水，你明明可以走在阳光下的，何必呢？”
我微愣复又像没听到什么一路向前出了寝宫。人人都想光明正大的站在阳光下享受温暖，可我早在成为暗卫那天起就对先帝起过誓了。自我第一次遇见裴枫时先帝就知道我对裴枫一见钟情，遂令我起誓，我不怕拿自己的命起誓，但怕裴枫不幸福，可精明无情似先帝，我的誓言便是终生护卫裴林，不得脱离暗卫身份，否则裴枫丧妻绝后，孤苦终生。
合格的暗卫是没有感情的人，如我这般身份的，没有被爱的资格，更没有爱人的资格。若不是裴林下旨赐婚，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与裴枫有其他交集。
仔细想想我这十八年已经够满足的了，有疼我的爹爹，嫁给了我爱的人，还有一个好姐妹，我也不指望下半辈子有多幸福，可是在离去之前总还有不舍，我那孤独一生的父亲，好不容易多我一个女儿，却还要他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那璃君自从她大病之后，身子就经不起折腾，却还总是不管不顾的；还有裴枫，只要璃君保守我的秘密，我便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我在璃君的寝殿未见到她，便又折回璃园碰碰运气。我过去时便见她坐在石桌子上吃茶，旁边就只有侍候她的小丫头，我示意那下丫头不要出声，而我便悄悄过去在她背后拍了一下，殊不知她吓得立马抱头道：“我错了，我再也不喝了，今天就让我喝完这一口吧！”
我疑惑道：“喝什么？”
璃君听到我的声音松了一口气，忙拉着我坐下：“吓我一跳，我以为是阿林呢，来尝尝我这‘茶’，可香了，我这可私藏好久了，好不容易私藏的！”
她献宝似得样子让我敏锐地察觉那并不是简单的茶，我尝了一口，唇齿留香，而这味道也是熟悉得很，便问道：“这是玄机先生的酒？”
璃君点头道：“是啊，我这是偷偷叫人带进来的，花了三锭金子，真值！哎，你今日怎的有空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