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
他听闻老先生自那夜后匆忙地要启程归去,他连忙找上老先生,心道老先生一定知道些什么。
老先生在逼问之下说是千真万确看见有人纵火,当时他就缩在门缝外不敢吭声。
季子戌听得满腔怒火,可是该找谁报仇呢?还涉世未深,连家中有与谁结怨都不知道。
他来时的路上还在庆幸地想着,这老先生许是他家的远方亲戚或是故人,可以照拂他一二。
失望的是他与老先生互不认识,老先生也不是什么有权势的人,帮不到他什么。
老先生也只问顾疏去哪儿,是否还平安。季子戌听后委屈得心酸,蹲在地上哭得淋漓,从来没有人会想起来问他一句如何,老先生颤巍巍地从里衫掏出铜板,小心翼翼地数了数,转身就走了,不一会拿着个肉包子回来,香得季子戌哭不动了。
老先生将包子塞到他手上,和蔼地摸着他的头说:“从前我的小徒儿就爱吃这个,也因是这个才与她有缘的,那时候年纪该是与你一样大呢。”
季子戌大口咬着包子和着眼泪咽下去,他拉着老先生的衣袖,抽噎道:“你说的姑娘,我曾见过一面,我们本家待她极好,那待遇看着也就只比老祖宗低些。”
说起顾疏,老先生就抹眼泪,仍是不大相信:“这么好的小姑娘怎么就没了呢。”
“应是我家得罪了什么大人物,才惹来灭门。”季子戌将最后一口肉珍惜地吞入腹中,低下头恹恹道。
老先生抹泪的手一顿,错愕地看着季子戌,“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去报官呢?”
季子戌发狠道,“官府有多少是父母官?官官相护,流寇就是他们的结案词,什么流寇,那群人根本就不是冲着钱财来的,在我们府上一刀一条人命杀红了眼”
老先生被惊得说不出话,手抖得拿不起东西来,久久不能平复。
“我徒儿走得冤啊,好不容易才苦尽甘来就这么走了,来时投个好人家。”
话都说完了,老先生仍旧是要启程归去,季子戌就一言不发地送他,老先生出门了才恍然转过身轻问一句:“小兄弟你要去哪,不如跟我走吧?”
季子戌摇了摇头拒绝,只催老先生快走。
顾疏一听到当年季家、师父,有些奔溃,眼泪根本就止不住,哭得站不稳,季子戌出手扶了一把,她干脆就与季子戌坐在山坡上。
“你知道么?师父也走了,都是我连累的”
一直以来,顾疏都在自责,师父与季氏一门的死都有她的缘故,她知道内情,知道那个道貌岸然的君王是有多厌恶母后,连带着不喜欢季家,不喜欢她所有跟母后有关系的,他就要抹杀得干净,就像是犯了错不知悔改的孩子,一心只想要掩饰,用一个又一个杀戮去掩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