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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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TV的包房，昏蓝色的灯光映着时光好像转了转圈。熟悉的场景，熟悉的音色，还是那样习惯在话筒上打着节拍的食指，还是那样在光影斑驳中淡漠的瞳色，熙辰的气息和她的气息在空气中缠绕，他和她坐得很远。
可这已经不是去年的夏天了，熙辰也没再唱那首方圆几里。时霏低头缩在沙发的一角，眼眶有些无法控制的泛红，她委屈得紧。
你和我，明明都还在呢，可是欠我们的时间，它跑到哪里去了……
熙辰唱了几首歌，胸口好像被什么东西堵着，也是唱不下去，递了话筒给时霏。时霏怔怔地接过话筒，按了off键。
“我想和你说说话。”
熙辰沉默，点了头，坐在一边。低着头的样子像个被丢在商场的孩子，脆弱无力。
时霏吸吸鼻子，努力挥去心头萦绕着的那份胆怯和委屈，压下那不听话在眼眶里打转的泪珠，盯着眼前的电视屏幕定了心神，开口：
“你到底喜欢我吗？”
“……你说呢？”
“我不想和你打太极，你曾经说你喜欢我，但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人都会变，我知道的。我想确定的是，现在，目前，你是不是还喜欢我，不是所谓很重要的朋友的喜欢，而是恋人的喜欢，你是不是还如去年六月那样，不曾改变地喜欢我。”时霏拳头攥得很紧，指尖嵌入掌心的疼痛让她愈发清醒。她突然觉得体内的一股能量被激发了出来，让她变得勇敢，不再如以前那般畏手畏脚。她突然明白了晓晓的一句话：在爱情面前，本就没什么丢脸可言。
熙辰看着时霏，这样理智而直率的时霏让他有些陌生，他怔愣了一下，缓缓道：“是，我没变。”
时霏深吸一口气，“大半年以来，一直都没变？”
“嗯……”
“然后大半年不联系我……这大半年，你知道我是怎么过的吗？”她的情绪开始波动，“大半年了，我无数次打开和你的聊天界面，次数多到我都想吐，可是除了圣诞节你发给我的那个祝福语，我们就再没联系过……你说到北京就来找我，我等你，一等就是九个月！”
时霏一改平日温柔和煦的吐字，语气渐渐加快，喷涌的说不清是愤怒还是伤心让无法安坐在沙发上，她站起身，背对熙辰走到二人前方高高的茶几前。
“你的所谓喜欢，就是这般懦弱不讲信用。是，我那时候也不够有勇气，只会旁敲侧击地问你，发现你没有找我的打算就不敢再问了，可如果你真的改变了，至少和我说清楚啊，让我一个女生猜来猜去。可是你今天，却告诉我，你从来没变过！你让我怎么理解你？”
熙辰注视着两米前方靠在茶几上清清冷冷的背影，面对时霏扑面而来的质问，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说到底，都是他对不起她。
半晌，他轻轻开口：“就好像一个玻璃瓶，如果一直挂在那里，是不是就可以假装它永远都在那儿呢……只要不去碰它，就不会碎掉……我不想联系你，我怕联系了，我们之间就什么都没了……可是如果不联系，就可以好像那个玻璃瓶还挂在那，没有碎，时间就还在，我们……就没有变。”
“……“
“这半年，你以为我就好过吗……哪怕我没有给你点赞，可是你的每一条朋友圈我都看，你的每一个信息我都不想错过，我时常想着，只要你好就行了，我就看着你，你开心我就放心了……”
“阮熙辰！那我告诉你！我不开心，一点儿也不！而我的不开心，都是因为你，你的不辞而别，你的不闻不问！”时霏这是什么理论，喜欢她，却不想来找她。他折磨自己，却觉得这样不算是对她的折磨吗？
“……我对不起你。”熙辰头埋得更低。
“以前的事我不想再计较，误会也好伤害也罢，总归是理不清楚，但我希望这样的僵局能够终止。”谁让她喜欢他，在喜欢面前，她可以原谅，也可以妥协。
“我也不希望这样僵着，昨天你叫我出来，我很高兴，我以为慢慢这样我们俩的关系就能正常，至少，还是很好的朋友……”
“呵，阮熙辰，我不缺朋友，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你也很清楚我们之间的喜欢不是朋友的喜欢。”时霏冷冷地打断他。
“可是昨晚……”
“昨晚的问题，我思考了一整天，重新回答你。虽然我不那么明白你所谓的担忧究竟是什么，但是我愿意和你试一试，谁说就一定不会走在一起了，若是真心相爱的两个人，我不相信他们不会有未来的；如果真如你所说我们最后不能走到一起，那我也愿赌服输，”时霏转头看他，目光坚定：
“我喜欢你，我就不怕输，那你……要和我在一起吗？”
熙辰看着地板，一时间说不出话。听了时霏的话，心头一阵狂喜，险些脱口告诉她他愿意，再也不去管那个可怕的可能性。可是接着胸口的一段阵痛，让他清醒起来。
时霏……这样美好的女孩，他深爱的姑娘，就算他不去管去年暑假他妈妈曾经和他说了什么，可是只是为了时霏好，他又怎么可以这样自私。
熙辰唇色微微发白，眸色变得沉重。
空气好像凝滞，拖慢了时间的齿轮。这样过了很久，久到时霏以为他不会再回答了，已经转回头盯着黑色大理石的地板发呆。
熙辰却慢慢起身，走到她身边，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她睁大眼睛，透过他的肩膀看向墙面，墙面开始扭曲地眩晕。
他……他们，是不是就这样可以在一起了。
她来不及多想，鼻子被他埋在肩头，他怀中的气息熟悉又陌生，是她心心念的味道。
昏蓝色的灯光闪烁好像脱离这个繁杂世界的另一个空间。
这个空间，只有他和她。时间好像从未离开。
半晌，熙辰小心抚摸她的头，按压在左侧胸膛，“你感受的到么？”
时霏听着他的心跳，忽快忽慢的节奏。不明所以，摇摇头。
熙辰轻轻开口：“我喜欢你，我也可以和你在一起，可是如果我无法陪你一辈子呢？”】
时霏抬起脸，看着近在咫尺的他的面庞，昏蓝的顶灯下有些不清楚，只看得到晕染的蓝色的睫毛和秀雅的鼻尖。她的神色渐渐变得迷惑茫然起来。
熙辰的目光轻柔倦恋，好像在看远的地方，淡淡的忧伤在他身周笼罩。本来想着慢慢淡出她的视线，就作为一个最好的朋友一样注视着她的生活，而她会遇到更多更好的男孩子，既然从开始就是他爱了她，她是被动的那方，那随着他渐渐的抽身，她自然也就会渐渐把他忽视，让其他的男生占据她的心。只是……他不曾想过他爱的这个姑娘，竟是这般倔强，出乎他意料地对他用情至斯，如今事情演变成了这样，他既是欢喜又是难过。
闭了闭眼，他终是决定告诉她，一直以来，都是他太自私。
时霏疑惑的目光中，熙辰看着远处的墙面，淡淡开口，好像说得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以至于时霏明明听清了他每一个字，却用了很久都没反应过来。
“我的家族有心脏病遗传史，我爷爷70岁那年就是死于心肌梗死，叔叔们也都有心脏问题，爸爸却没有查出来，我记得初中妈妈刚告诉我家族有这件事的时候也让我不要太担心，说也许我不会有的。但是我大二那年在足球队比赛时晕倒休克，被送到医院，医生检查的结果，发现我也有心脏的问题，从此不可以有任何剧烈运动，也要控制情绪波动，定期去医院检查，所以，后来我就退出球队，也没和别人说起过这件事。”
时霏屏息，怔愣了好一会儿，转头看向旁边的沙发，眨眨眼，却怎么也缓不过劲儿来。
“你……”
“我的表哥，在26岁那年死了，呵呵，这病就是这样，平常看着和正常人没什么不同，说发作就发作，一不留神就过去了，全看运气。像我爷爷运气好点的，到70岁再犯病也是蛮幸运的。不过你不用担心啦，我表哥应该算是携带比较严重的吧，反正比我要严重，26岁我应该还不至于英年早逝……只是……”
他重新拥她入怀，“只是……如果是什么别的病，哪怕是癌症这样的绝症，我都至少还能告诉你能陪你几年啊，可以陪你十年二十年，到40岁还是50岁这样？呵呵……可是我这样，我一点都不敢和你赌，一点都不敢……”
他爱她，他输不起。
暑假时候去医院再复诊，好像病情随着年龄会慢慢加重，他现在已经需要每个月吃药复查了，他妈妈的话也在他耳边如梦魇一般：
“那个女孩儿不适合你，她漂亮、聪明、有主见有想法，这样的女孩你是承担不起的，你需要过一个安稳没什么波动的生活，需要一个和你在一起平平安安过日子的贤惠女子，不要太有才华、太聪明，而且，你也不能太喜欢，这样，对你对她，都不是什么好事情，儿子，听妈妈话，离开她，妈妈只有你一个孩子，妈妈想让你健康长久地多陪陪妈妈，好吗？”
虽然他妈妈是一心为了他，可是他也怕负不起时霏的责任，这样一个女孩，他不能给她幸福，就应该放手。
是他先招惹了她，却终于还是负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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