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下场

  姜田野连忙松开手,尴尬地笑,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掐了姜若苗的脸,看着她雪白的脸上突兀的两块红痕,一时有些愧疚。
  “苗儿疼不疼?”姜父问逃脱了魔掌后躲在他身后的姜若苗。
  “可疼了阿爹,不过如果阿兄给我买粽子糖就不疼了。”姜若苗探出头来说道,眼里尽是狡黠。
  姜田野脸上的愧疚僵住了:“咱家的粽子糖我一个没尝,你这么快就吃完了?”
  “苗儿想吃便吃了,问这么多做什么,明日你便去给你妹妹买粽子糖,听见了吗?”姜父发话了。
  姜田野的脸更僵了:“知道了。”
  姜若苗一幅胜利满足的小模样,高兴得眼珠直转,猝不及防对上了苏护渝戏谑的眼神,姜若苗小脸顿时红扑扑的,哎呀,苏哥哥会不会觉得她很贪吃呀,不过一想到有糖吃,心里又忍不住暗喜。
  很快,方氏和宋氏牵着驴车回来了。苏护渝看到了,便也提出了告辞。
  姜若苗觉得两天未见自家爹爹和阿兄了,一路上有说不完的话,前头牵驴的姜田野一顿讥笑,说她像个话痨,以后嫁不出去,惹得方氏和姜父对他连番斥责。
  姜父斥责他是基于不准欺负姜若苗,而方氏则是不准他拿姜若苗的婚姻大事做调侃。
  看着姜田野一脸吃瘪的样子,姜若苗和宋氏都笑的不行。
  ……
  “那梁生旺那事是你叫人干的?”苏护渝信步走到马车前。
  “是。”秦朝川没有否认,一边拉着缰绳一边替苏护渝掀起帘子。
  苏护渝很是意外,秦朝川向来是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这次居然对梁生旺用上了套麻袋这种手段。
  “发生了什么事?”秦朝川向来不多管闲事,哪怕为他办事这么多年也为见他使过这样不入流的手段。
  “这事和姜姑娘有关的……”秦朝川觉得接下来的话实在是不敢直白和他家世子说。
  苏护渝踏上马车的背影一顿,紧接着便钻进了车棚内:“说。”
  “是,那梁生旺打量着等姜家罪名判了后,以姜姑娘孤儿寡母的境况,先占了他们在乌取村的老宅,他还同人说,到时候便请了媒婆去姜家,把姜姑娘定下来做他们家儿媳妇。”
  苏护渝的角色着实不好看,这让秦朝川有一瞬的犹豫,顿了顿口才接着说道:“那梁生旺的儿子今年十五岁,是个痴儿,之前还曾因为□□了隔壁村的一个姑娘差点被告上公堂,也是求了林主簿摆平了此事。属下看不得他们家的做派,这才叫人套了他麻袋打了一顿。”
  苏护渝听完脸色顿时冷凝起来,精致的面容显出一股戾气:“他倒是敢想,却不知道有没有命做。”
  苏护渝顿了顿又语气不满地说:“打得太轻便宜他了,去,明日给他们家添把火,让他们知道有些事想都不该想。”
  说完便面无表情地放下了帘子示意秦朝川驾车。
  “是,属下明白。”秦朝川内心苦笑,世子这是怪他下手轻了,可他也是怕把人伤的太重了没法上公堂对峙了。
  第二日,从乌取村到五里镇甚至到县里,都在议论着林主簿家的桃色新闻。
  尤其是许多酒楼茶馆还把它写成了段子,专门请了说书的人来传唱。
  “话说这林守方啊,连考了三十年没考上举人,年近五十时方结识了咱们姜县令,幸得县令赏识,命他做了主簿。”
  “这前十年吧,不说有功但起码没做啥坏事,可谁知坏就坏在他五十九岁那年认识了他那十六岁花容月貌身姿勾人的二夫人罗兰,这可真是,一树梨花压海棠啊。”
  那说书之人喝了口茶,继续他绘声绘色的演说。
  “可他那二夫人却不是什么单纯的小姑娘,那可是个吸血的蚂蝗。”
  “吃要山珍海味穿要绫罗绸缎,这林守方那点子俸禄,哪里够她挥霍,这林守方啊,最后还是没守住那规矩方圆,不仅到处放印子钱,还伙同他那二夫人的姐夫梁生旺诬陷人家匿税,谋夺了好几处宅子,还闹出了人命。”
  “可怜那周其三被污蔑入狱后,气得一口气没提上来便去了,留下他那老妻和孙女被梁生旺赶出了宅子没地方去,后来没办法便跳了河,可怜那周其三儿子儿媳死的早,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还是街坊四邻凑了点钱给他们入了殓。”
  底下的听客顿时议论纷纷,人命啊,夺人财产还害死了人,这在百姓心中那可就是十恶不赦的罪名了,更何况里面还涉及朝廷官吏。
  说书之人拍了拍醒木,假装咳了一下,继续说道。
  “多亏那五柳胡同的姜家不是认命之人,那镇国公世子也是善心善行之人,愿做他家讼师,把林主簿和梁生旺的罪行揪了出来,给之前受害的人家和大家伙出了口恶气。”
  “如今那梁生旺被判了死刑,三日之后处决,那林主簿被判流放到那西北绝域。儒家说,不忍刑杀,流之远方,要我看来啊,这江县令也是对林主簿网开一面放了他的性命。”
  说书人又停顿下来,举起茶壶喝了口茶。
  “那二夫人呢?可是陪他过去一起去?”底下的听众急急问道。
  “祸不及家人,那二夫人没被判刑……”
  话还没说完,便被人打断了。
  “就这么放过她?要我看这女人就是个罪魁祸首,要不是她那林主簿指不定不会犯这罪行。”
  “是啊是啊,那女人就是红颜祸水,可不能就这样放过她。”
  台下的人义愤填膺地说道,一时间人声鼎沸。
  “听我说完,听我说完……”说书人吼着嘶哑的嗓子喊到,手里的醒木拍的啪啪作响,台下吵闹声方渐微。
  “虽然官府放过了这罗兰,但她却也是在林家待不下去了,不止是因为林主簿这事,更重要的啊,是……”
  说书人语气里一阵意味深长,在台下的人急着问是什么之后才缓缓开口。
  “更重要的是,她居然和自己的姐夫,就是那梁生旺通奸,这林主簿也是气得怒火中烧,直言要浸了她猪笼,也就那大夫人好心饶了她一命,只把她送回了她姐姐那……”
  话还没说完,底下又是一阵热火朝天的议论。
  “呵,要说这女的怎么会嫁了林主簿呢,那六十岁能满足得了她,原来是外面还有人滋润着呀,居然还偷人偷到了姐夫头上。”
  “可不是嘛,一个小妾这几年的做派硬要比大夫人,如今可好,落得这么个下场。”
  “这怎么说,大夫人不是饶她一命了吗?”
  “你不懂,这送她回姐姐家,她姐姐看着偷了自己相公的人会有什么好手段,女人的嫉恨啊,亲妹妹都抵不过。”
  “哎呦喂,这可有趣了……”
  不过一日,这些事便传的沸沸扬扬,时人的娱乐并不多,说新闻八卦就是平民百姓最大的娱乐。
  原先还有人在议论梁生旺和林主簿谋财害命被镇国公世子揭露并打进大牢审判的事,渐渐变被林主簿的二夫人和自家姐夫梁生旺通奸,林主簿戴绿帽的桃色给覆盖了。
  ……
  “二哥,你去打官司惩戒那刁民污吏,怎么不和我还有清焕说,我也好和夫子告个假给你助威啊。”齐贡宣跨门进了赋韵阁,有如此好玩的事,他居然错过了。
  “是啊,二哥,我们起码还能帮帮忙。”
  噗嗤,一旁坐着的姜若苗忍不住笑出了声。
  “呦,是你呀,你怎么在这,还有,你笑什么呢?”刘清焕看见姜若苗也在赋韵阁有些纳闷道。
  “我在笑你们说的话呀,可惜你们没瞧见那日苏哥哥的英姿,像个战无不胜的大讼师一样,侃侃而谈有理有据,县令大人听的除了点头就是点头,根本用不着助威。”
  “果真?那真是太可惜了,没能见识到二哥的神勇威武的模样。”刘清焕语气间颇为遗憾。
  “快给我们讲讲那天的经过。”齐贡宣也凑了过来,他觉得姜若苗作为当事人一定知道更多内幕。
  苏护渝面对他们的兴致勃勃神色淡淡,只吩咐人给他们添点茶水和点心。
  “真是气人,二哥这般的英勇事迹,竟比不过这等桃色八卦,这些人是怎么想的。”刘清焕忿忿不平道。
  “世人皆庸俗,何况他们这等平民百姓。”齐贡宣一幅世人皆醉我独醒的姿态。
  “我看不是世人庸俗,是你自己庸俗罢了,再说了,平民百姓怎么了,难不成就低你们一等了。他们不过是把八卦大大方方挂在嘴边,而你们却假清高地私底下议论。”姜若苗嘴里吃着牛乳核桃糕,语气不屑,“再说了,方才是谁拉着我要我一定要讲那些事的。”
  “这怎么能一样,我关注的是二哥的事,算了,跟你这小丫头说不清楚。”
  “这有什么不一样,说白了本质上也是八卦,哼,道貌岸然。”
  “算了,君子不与小女子计较。”齐贡宣撇撇嘴道。
  “你别自得,君子可不是形容你的,苏哥哥才是所谓的谦谦君子。”
  姜若苗不给他反驳的机会,径自端走了牛乳核桃糕走到了苏护渝的书桌前。“苏哥哥,你还没说去不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