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琉璃灯
姜父和姜田野陪着苏护渝，姜禾苗则跟在方氏和宋氏旁边，手里提着一盏精致的小兔子灯，这是方才路过一家酒楼时，姜禾苗在所剩无几的花灯中，一眼相中的。但它之所以没被人领走，最主要还是因为它的谜面难猜，不少人尝试后都失败了。
姜家人虽然都读过书，但猜这灯谜对他们来说还是有些困难，最后还是苏护渝出手帮姜若苗赢下了这兔子灯。
这兔子灯实在是精致可爱，姜若苗忍不住来回摆弄着：“自小生在富贵家，时常出入享荣华。万岁也曾传圣旨，代代儿孙做探花。没想到谜面竟是蜂蜜，苏哥哥，你真厉害。蜜蜂是探花郎，苏哥哥也是探花郎，探花郎解探花郎，真是妙极。”
看着姜若苗毫不掩饰地崇拜之情，苏护渝勾了勾唇：“苗妹妹好好读书，以后也定能有此造诣。以后有机会，希望你来京卫府，我介绍女先生你认识。”
“好，说话算数，我一定努力。”
“前面便是丰登楼了，苗儿了一定要跟紧我和你阿嫂，千万不要再乱跑了。”方氏细细地嘱咐着。
“我知道了，娘别担心。”姜若苗点点头。
“娘怎么不担心，你先前也答应的好好的，结果呢？”
唉，果然人不可失信，她方才也是这么答应的，结果却没做到，如今也难怪娘不信她了。姜若苗无奈的心想。
来看花灯王的人果然很多，丰登楼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姜若苗紧跟着方氏，一边还要护着自己的兔子灯，真是寸步难行。
“给我吧，我替你拿着，这儿人这么多，别蹭坏了。”
姜若苗抬头一看，是苏护渝，果然翩翩公子就是翩翩公子，这环境摩肩接踵的，时不时还有人撞到他的肩膀，他却一点也不狼狈，还是一副清贵公子的模样。
姜若苗又四处张望了一下，没看家自己的爹爹和阿兄，本来想着将兔子灯给爹爹或者阿兄的，想来是人太多冲散了，她是真的很喜欢也很珍惜这兔子灯的，所以也不矫情：“如此便麻烦苏哥哥了。”
“不麻烦，举手之劳。”的确是举手之劳，苏护渝生的高，十八岁的个子比姜父还高，所以他只需要稍微将兔子灯举高到胸前便不会被挤到。
姜若苗还在脚步艰难地往前挪动着，人群另一边的刘清焕和齐贡宣倒是一眼就发现了在人群中冒出一个头的苏护渝，于是拼命挥手叫喊着：“二哥，二哥。”
刘清焕和齐贡宣有两个小厮帮忙开路，很快就来到了苏护渝身边：“二哥，你跑哪去了，让我和清焕好找，还有，你怎么跟个姑娘家一样，拿着个兔儿灯。还别说，这兔儿灯还怪好的。”
“这是我的兔子花灯，是苏哥哥帮我赢回来的。”姜若苗生怕齐贡宣抢走了自己的花灯，急忙回头道。
“哟，是你呀，你怎么和我二哥在一块。”刘清焕看见姜若苗，顿时有些好奇，啧，苏哥哥？这么亲密的称呼，二哥什么时候跟这个小姑娘如此熟稔了。
“我们见苏哥哥独自一人，你们也不陪着他，怪可怜的，便邀他一块放河灯看灯王。”
“我们……”
“好了，这里人多，不方便说话，先到前头去吧。”苏护渝适时打断了刘清焕的辩驳。
这可真是冤枉，分明是二哥撇下我们自己跑了，怎么成了我们不陪他了，可二哥那警告的眼神，他又不敢把实话说出来，只能吃下这哑巴亏。
好不容易挤到了丰登楼下，姜若苗的面纱也蹭掉了，苏护渝就着周围花灯的光亮，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她。
水灵灵的杏眸，挺翘秀气的小鼻子，樱桃似的小嘴，桃腮带笑，娇憨可爱，还未长开便如此引人注目，这样的相貌投生于农家，也难怪姜家的人都格外娇养着她。
方氏注意到姜若苗的面纱脱落了，便回身细心地给她重新给她戴上。姜若苗也毫无察觉，因为她的眼睛已经被丰登楼的两盏琉璃灯给吸引住了。
那是两盏羊角琉璃灯，外观极为精致，晶莹剔透，点上烛火格外明亮，周围纸糊的花灯与之一比，简直是相形见绌，黯然失色。不过它们胜在形态花样百出，在灯王旁边倒也不算辱没。
琉璃灯在大庆并不算很普及，只京卫府和皇宫里比较流行，据说这羊角琉璃灯是丰登楼的老板花了大价钱让人锻造的，在五里镇是头一份，不过，这羊角琉璃灯可没有什么谜面，人家早就说好了，价高者得，也是，这么昂贵的东西，若就这么白白送出去了，可就亏大发了。
羊角琉璃灯的拍卖就在丰登楼现场，由丰登楼的人起拍叫卖，底下感兴趣的人便喊价竞拍，总之便是价高者得。
五里镇能喊得起价的不多，也就那几户富户，他们早已跃跃欲试，而大部分人还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
首先喊价的是张地主家，但很快便被林地主家压了一头，很快其他大户也开始加价，刘清焕家也派了小厮参与其中。
两盏羊角琉璃灯的叫价越来越高，最后，一锤定音，由王举人家用一百两银子拍下。周围看热闹的百姓纷纷咋舌，乖乖，一百两，足够一个普通的五口之家在镇子上好吃好喝三年了，有钱人家的银子莫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齐贡宣拉着刘清焕不满地嚷嚷着：“清焕，你怎么不接着加价，就差一点，这羊角琉璃灯就是我们的了，不是说好拍下你我各一盏赠给姑祖母的吗？”
“这灯虽不错，但是却不值这个价，继续加钱也不过哄抬价格罢了，着实没有必要，还不如从京卫府运回两盏更精致的。”刘清焕老神在在地回答道。
他原先确实有心想拍下灯王送给祖母，齐老太太上了年纪便不爱来凑这热闹，但花下虚高的价钱买这花灯，免不得被祖母说败家，倒不如花些心思抄写佛经更能哄祖母欢心。
两盏羊角琉璃灯在丰登楼上进行交接，由王举人家的下人提回府里，周围的人一看灯王被领走后也就渐渐散了，姜若苗也四处寻找着自家爹爹和阿兄。
“苗儿，时候不早了，咱们该回了。可看到你爹和你阿兄？”方氏也从琉璃灯中回过神来。
“爹和阿兄在那处呢。”姜若苗手指向一处。
“姜婶，我送送你们。”苏护渝此时开了声。
“这多麻烦呀，夜深了，苏公子也快回府吧。”方氏婉拒道。
“不麻烦，今夜多亏你们不嫌弃我跟着，我才不至于太孤单。”苏护渝语气谦和有礼，让方氏也不好拒绝第二次。
“清焕，贡宣，你二人先回刘府，我送姜婶他们一段路便回。”
刘清焕和齐贡宣对视一眼，两人眼里都带着疑惑，这，这是怎么回事，不过一晚，二哥怎么与姜家人的关系如此融洽了，要知道二哥虽然看起来是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但其实私下却不是一个容易相处的人，与其他世家的相处也是若即若离，也不知两家人是哪里入了二哥的青眼。
“那行，二哥既然这么说了，那我二人便先回了，不过你得带上青书，我们才放心。”刘清焕也不坚持，只指派了其中一个小厮给苏护渝。
……
接近亥时末，看花灯的人都陆续回家了，街上逐渐显得冷清起来，方氏靠着姜父，宋氏挽着姜田野，而姜若苗则偷偷溜到苏护渝身旁，拉了拉他的袖子，示意他放慢脚步。
苏护渝配合着她小步走着，并示意青书别跟的太紧：“何事？”
“那个，就是，”姜若苗有些扭捏，似乎有什么事不好意思说出口，“方才五里河边，我赠了你一盏河灯，对吧？”
“嗯，确实，所以呢？”
“那个灯，是我亲手叠的呢，那叠的纸也是我自己裁的。”
“如此，便更要谢过苗妹妹了。”苏护渝弯起嘴角，想看看她在卖什么关子。
“有劳动便得有回报，对吧，所以，我送你那盏河灯，你就用一块枣泥酥回报我吧。”姜若苗满怀期待的眼神看向苏护渝，她馋那枣泥酥很久了，可惜被阿兄送了人，不过能尝一块也是好的。
苏护渝哑然失笑，竟是为了块枣泥酥：“可我也帮你赢了一盏兔子灯，这不算回报吗，还是说你要把兔子灯还给我换枣泥酥？”苏护渝知道她是极喜欢兔子灯，绝不会轻易放弃的。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姜若苗忙摇摇头，她对这兔子灯喜欢还来不及，怎么会舍得拿它换枣泥酥，可枣泥酥她也难以割舍，姜若苗顿时陷入了纠结，眉头皱的紧紧的。
苏护渝实在见不得她皱眉失落，于是决定不再逗弄她。
“拿去吧。”眼前出现一双手，修长的手指提着一个纸皮袋，袋子里隐约飘出香甜的气味，是枣泥酥！
姜若苗惊喜的抬头：“谢谢苏哥哥，你真好，我只吃一块就好，其他的你拿回去。”
她取出一块枣泥酥，撩起面纱，小口咬着，小腮帮子鼓动，像一只偷吃的小松鼠，还满足的眯起眼睛，不多时，一块枣泥酥就吃完了，姜若苗还在回味着，还是熟悉的味道，不愧是多宝坊的招牌，唇齿留香。
苏护渝瞧着她满足的小模样，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