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当年的真相
人生这条路上第一次提出以自我为中心的要求，就这么直接的被拒绝。失望和苦闷像个顽皮又不肯归家的孩子，占据了他所有的思考。
徐止礼放下报纸，幽幽站起身走向徐白杭。父子相对，他的右手覆在徐白杭的肩上沉稳的拍了拍。
“因为他是你的软肋，你的弱点。有了她的存在，今后你将无法全心全意的带领着徐氏往更好的方向发展。”成年人的对话总是这样直接的，好像没什么温情可言。
每个人都很忙，没谁有那个精力去构造一个清明坦荡的童话世界让谁去沉醉其中。
“爸。”感情上难掩的挫败感冲动袭来。
“徐白杭，我和你母亲从不会要求你牺牲婚姻助益家庭而更上一层台阶，但我也绝不会同意你身边存在一个能够轻易波动你情绪的女人。况且，你和佟芬，你们。”
“爸，我和佟芬什么都没有，您该知道的。论实力钟氏比佟氏在云城资历更老实力更强，我以为你应该不会拒绝。”
他自是不屑采取联姻去助益家庭，在爱情的存继的基础上家庭也是助益的，未尝不可啊。
徐白杭没想到父亲会如此抗拒他想要娶钟毓这件事，身为管理层不能有弱点更不能轻而易举的暴露弱点这一点徐白杭在很久之前就懂得。
“是啊，钟氏确实强于佟氏，钟毓还是钟毅的独生女不管怎么说娶了钟毓都会比佟芬对徐氏而言有百利而无一害对吗？只可惜啊，你爱钟毓对佟芬却是无感。”
徐白杭无力反驳，父亲的每句话都直戳他的内心。是啊，他爱她，真的很爱很爱，爱到想不顾一切的娶她回家。
二十多年的空白人生，他第一次衍生出这种强烈的情绪。
徐白杭停滞着思绪面上始终擒着那抹淡淡的笑，很浅。这是一个男人的决定，既然他死水微澜的生活里注定要出现一个钟毓来打破，也许这就是注定的，他不想逃也不想拒绝更不想去思考未来会怎样。
此刻，他只想现在，只想拥有。
“爸，你说的我都明白。可我爱她，如果在最好的年华里连爱一个人都无法自我决定，这一生我想大概都是会感到遗憾的。”男人眼神汇聚，坚定地看向远方。
徐止礼沉沉叹息“你，决定了吗？”
“决定了。”徐白杭认真点头。
“不会后悔？”徐止礼反问。
“谁知道呢，将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好。我更不想，让现在的自己后悔。”徐白杭轻笑，也不知道是笑自己的执着，还是笑父亲的询问。
“那，佟芬……”老一辈人的观念终归是不太一样的。
“爸，你放心佟家那边我会解决好。”时光里是男人掷地有声的承诺与保证。
吱呀，开门声打断了老人所有的回想，徐止礼回过头看了一眼床上的孙女。心中的后悔不止一点，当年如果他能够坚定的阻止，今天的这些悲剧是不是都不会发生。
徐止礼替孙女压好被子，径直的向门外走去。经过徐白杭身边，不带情绪的说道“你，跟我去一趟书房。”
徐白杭看着床上的女儿和床边的母亲，未做言语。转身，离开。
书房内
上好的青花婴戏如玉杯被狠狠地掷到地上，老爷子喜欢收藏，书房内的哪件物品不是藏品。这一款青花婴戏如玉杯在晓芳窑内原本就少见，别名卧足杯因为给人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印象而格外珍贵。
这款杯子老爷子因缘际会得到了，一直就爱不释手，今天也是气急了才会失手将手中的茶杯掷了出去也不知道事后会不会心疼。
徐白杭轻笑，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兴致想这个，看来如今真的是看破红尘了，没想到他徐白杭这辈子会栽在一个女人的身上。
“徐白杭，你告诉我当年也是在这间书房，你是怎么向我保证的？”徐止礼压抑着怒火，怒不可遏。
任何辩解，这一刻都显得无力。“对不起”
“对不起？呵呵徐白杭遇到事情我就教会了你说对不起三个字是吗？早知道你今天会来这么一出，当年我就是绑也会让你和佟芬结婚你告诉我你现在脑子清楚吗？你告诉我你成天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徐止礼不喜欢对孩子的事情加以干涉，但不意味着他会放任徐白杭胡来。
“爸，我知道。”同样的房间却失了当初的勇气，呵呵，还真是讽刺。
“你知道个屁，你知道。老子看你脑子是不清楚的，如今你事业有成也过上了娇妻爱女的生活你还有什么不知足，居然给老子来一套我怎么会有你这么没有出息的儿子。”
“爸，我已经是个成年人，我希望你可以尊重我。”
“尊重？老子当年就是太尊重你，尊重的你连东南西北人伦礼仪都分不清。当初我不让你娶钟毓你非要娶她，现在娶了她你又和佟芬不清不楚你绕这么大一个圈子，你不累吗？”
一语双关的提点，是啊，他不累吗？
累，却快乐着，至少他觉得人生一场，他没有白活过起码得到过。
“爸，当年娶了钟毓我从来没有后悔过，现在也一样。”
这么多年老人家第一次发现自己实在是看不懂这个儿子，陌生的让他没有一点熟悉感。
“你给我滚出去，我不想和你说话。还要我告诉你，小曦那丫头我会送到钟毓那儿去，你不要干涉。”
平静的面庞上因为这句话，而露出焦虑的神情，徐白杭转过的身子猛然转了回来，双手撑在书桌上死死的凝视着徐止礼。
“不行，我不同意。”
“徐白杭，我告诉你我只是在通知你，并没有在和你商量。好了，你可以出去了。”老爷子一副不想和他多谈的样子。
“爸，小曦是我的女儿，我不同意你把她送走。”
现在再多的理由都变得干涩，男人想了半天似乎只有这个答案还是可以用的。
“呵，你的女儿？那丫头性子有多倔你这个当父亲的不清楚吗？她现在对你有多抗拒你心里没数，你非得把这丫头逼死你们才甘心是吗？我不管你和钟毓之间怎么样但我徐止礼的孙女不能这么委屈，哪怕是你们这对做父母的，给她的，那也不行。”
徐白杭不可置信的看着父亲，喃喃道“您，您都知道？”
徐止礼反唇讥笑“徐白杭，我终归还是你的父亲吧！有些事情当年我没有明说你就以为我是老糊涂了，对吗？明知她不爱你，还要义无反顾的娶她，既然想清楚了，就别拿那丫头说事太不体面。”
“我……”徐白杭红唇微动，却怎么也张不开，所有的话都阻隔在嗓音里不上不下。
“我不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也不关心你们之间到底怎样。我只有一点你今天给我听清楚了，我徐止礼这个人一向护短别的什么到我这都行不通哪怕天皇老子来了也不行，徐家只有一个孙女，就是徐紫曦，谁也改变不了。”
“是啊，谁也改变不了，也没有想要去改变这个事实。”
当年没有后悔过的事情，如今依旧没有后悔，这是在后来很久的生活里徐白杭一直敢肯定的。若是时光再来一回，那一年的那一天的选择会不会不尽相同！
徐紫曦再度醒来，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完全陌生的场景。
这间房间很简单，不像她从小到大生活的房间梦幻可爱。她用力的撑起身子环视着整体的格局。记忆里，迷糊间她只记得自己一直在在发烧。
医生、护士、还有爷爷奶奶都一直陪在她身边，还有那个人。一切都显得迷迷糊糊，她拼命地想要睁开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
难道，这里是？
她心口咯噔一声，隐约间有个答案将要呼之欲出。
房门被打开，钟毓端着粥连忙走了过来，眼底的惊讶与喜悦十分明显只是那眼下的乌青也提示着她这场病来的有多猛，钟毓这几天有多辛苦。
“小曦，你醒了？”钟毓放下刚煮的红豆粥，粥上一层浅浅的白糖清晰可见，香糯柔软的味道传遍整个房间。
空气中流动着白糖在红豆粥里点点融化的声音，滴滴答答的清脆如山间的溪涧自流而下，雾气在朦胧间透露着些许的不真实。
“溪涧岂能留得住，终归大海作波涛。”这是从前钟毓带她去看峡谷瀑布时教会她的，再美好的事物也没有经久不衰的道理。
那些舍不得的东西，终有一天会化于无形而消散，只是她没想过会这么快，快到她还没有长大她还没来得及有所准备。
那些美好，就消散了……
钟毓探出手试探的摸了摸她额间的温度，“不烧了呀。”徐紫曦木讷的神情里没有一点色彩，干净，易碎。
钟毓没想到她不过是去找个房子的时间，她的小曦会变成这个样子，如果早知道，那一天无论如何她也不会放任她留在徐家。
一个十三岁的孩子亲眼目睹了父母失败婚姻的全过程，这种打击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