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妹的梦魇

  晚上下班走回家,一身粘腻腻的汗,浑身不舒爽。打开淋浴,抱着自己站在水下任由水流冲刷。我觉得自己好像流泪了,却不清楚是为什么?因为失去了席中正这个朋友?还是师兄又一次鬼使神差的来到了面前?我的脑子是不是真的进水了?我真的什么都想不明白。
  洗了很久很久,水凉了又重新启动热水器。等到关掉水龙头,对着镜子擦干雾气,镜子里的自己好似要被烫熟了,活脱脱一只红虾米。
  一贯的程序启动。从客厅到卧室,浮土擦拭干净,又洗净了平板拖布开始擦地。等到喆喆在门口咚咚的敲门,这里那里都干净亮堂了,又是一身大汗淋漓。开门放他进来,听着他唧唧呱呱的兴奋的讲述在学校跟小伙伴们玩儿拉火车。一天的烦恼全不见了。又进去浴室洗个澡,好像关上了一扇厚厚的门板,外面世界的嘈杂全不见了。
  她细细推想过问题出在哪里。她曾经最痛苦的,是对她真如兄妹般的一个大哥,一转脸竟似不相识。随着时间的推衍,她慢慢接受了这个现实,也慢慢琢磨出一些门道。自己错在真把对方当了大哥,言语间少了许多敬畏,许多事情不是对方不介意,只是没有发作。最终情势变迁,两个人的关系早已潜移默化的发生了改变,自己尤不自知。很多介意慢慢积累,量变质变,再加上一些心思叵测之人的落井下石旁敲侧击,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一切竟成了必然。
  她一直是那种一旦信任,便会毫无保留的傻姑娘,甚至为了朋友,自我牺牲,不懂得自保。在这个社会上,没有金钱地位,纯真就是蠢。性情中人永远会受制于工于心计。
  处境变坏以后,她选择忍气吞声,曾经寄期望于终有一天兄妹之间误会开解。现而如今她决然放弃了那个期待。没有期待便不会将自己置于误解委屈的可怜境地,便也不会彻夜的失眠,诛心。但她也学不会倒戈相向,她不再卑微乞求,但初心难改。矛盾并未淡化,一波又一波,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她学会了逆来顺受,登高踩低那些同事的白眼,甚至恶语相向,她都泰然受之,心下不是不痛,但她无力反抗,也不想反抗。她一直信奉的东西,坍塌了。她最好的两个闺蜜,也摄于领导的威慑力,若即若离,言不由衷。
  失败,做人失败,工作失败,交朋友也失败。她的自信完全崩塌,三观尽毁,留下无望的一片人生陌路,不知何时是个尽头。
  好在她还有一个家,一个天真可爱的儿子,一个可以依靠的老公,身体健康,视他如掌上明珠的父母。所以每当她回到家,把自己的小家归置停当,她自己就好像钻进了蜗牛壳,安心,又温暖。世界繁杂甚至是丑陋的一切,她全摒弃如不曾见。
  九点就陪着儿子躺下睡觉了,是夜她做了一场梦,回到母校的主楼教室,考物理,她一道题也不会。心慌的什么似的,一抬头,监考正是师兄,他镜片下透出精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她掌心透出汗来,偏面色上不肯有一丝认输,她知道,只要她求他,一个眼神,他能为她解了眼下的困境。可她偏不要,而他,偏要等她有所表示才肯动作。两人就这样僵持着,最后一声刺耳的铃响,她大汗淋漓的从梦中惊醒。
  口渴的要命。起身批了睡衣去餐桌找杯子喝水。站在窗口,重重的吐出一口气。月朗星疏。好不容易定下的心,又摇荡起来。
  她不由想起师兄隔着会议桌,隔着那些人和心思定定的那一眼。
  睁着眼到天亮,听到哐啷啷的收垃圾车开入后面小区,她认命的拔起身子。又一天,她要扎挣着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