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梦
司徒静娴松开了自己的发髻，她看着自己散开的乌发，躺在床上，她盖着薄薄的被子，她似乎梦到了什么。
白雾出现在他的眼前，雾气蒙住眼睛，她似乎又看到了什么东西，雾气渐渐稀薄，露出了一层层地砖，她抬头一看，看到了那个滑稽的自己，一团红绿在脸上，看着就让人厌恶的不行，她当时怎么会觉得，这个好看?
她冷笑一声，眼神从那个跟硕景贤亲近的自己移开，她看到了阿雪，阿雪满眼的担忧，她心一下子就软了。
她靠近阿雪的时候，阿雪突然消失就在这个时候她听见了一声声的啜泣，她转身，看到了小小的阿雪蜷缩在厨房里面，她浑身都是伤口，就在那边坐着，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她心疼的想要靠过去，却看见了阿雪抹了抹眼泪，悄悄的换了一身衣服，慢慢的往司徒静娴的房间走去。
司徒静娴这个时候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冲过去要拉住阿雪的手，最后还是碰到了一片虚无，衣角也未碰到。
“你不要过去！”
她喊了一句，可是，阿雪并没有停住脚步。阿雪手里面拿着两个馒头，那馒头沾着灰尘，但是是她拼死才能从许氏那边夺过来的馒头。
“小姐，小姐……”
司徒静娴能看到自己趴在床上在哭，脸上花花绿绿的颜料都花掉了，显得更为丑陋，自己抬起脸问了一句阿雪什么事情。
“小姐，我在厨房那边拿了两个馒头，你尝尝！”
司徒静娴听着阿雪的话，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果不其然，自己直接伸手打掉了阿雪递过来的馒头，“阿雪！你读的那些书呢！不告而取就是偷！你怎么可以这样！我不吃！你出去！”
“小姐，您就吃一点，这个馒头是我好不容易弄过来的。”
阿雪又捡起馒头，想要递过来，司徒静娴看着自己直接抓着馒头就扔在阿雪身上，阿雪发出闷哼，随后她听见了自己带着悲愤的声音，“阿雪，现在连你也瞧不起我么！”
阿雪没有继续说话，转身就走，她跟上了阿雪，她知道自己接下来会做什么。那个自哀自怨的自己怕只是在床上痛哭一场，从来不管这个跟着自己自小到大的侍女。
她看着阿雪坐在地上，把那脏的馒头吹了吹，又揪了一点带灰的地方，一点点吃下去，一边吃，一边看着月亮，“小姐啊，咱们现在，连饭都吃不饱了，哪里要骨气啊。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为什么你就……”
司徒静娴看着阿雪抬头抹了抹眼泪，随后露出了笑容，那种明明很难过可是又要撑着自己笑的笑容。司徒静娴觉得自己心里面抽巴巴的，有点疼。
早晨，阿雪端着馒头和小咸菜过来了，她还是那个可以露着阳光笑容的阿雪，“小姐，饭菜来了。”
司徒静娴看着自己面露一种类似嫌恶的表情，阿雪似乎明白了什么，不安的笑了笑，“这个饭菜是他们送来的，不是偷来的。”
“阿雪，你以后不要干这种事情，你要知道偷盗是不好的行为。”
阿雪的嘴唇动了动，有点想说什么，可是又不知道怎么说的意思。最后她的那句可是被她咽了回去。
司徒静娴现在看着当初的自己，自己都觉得自己厌烦，她不知道阿雪是怎么忍下去的。那个时候的自己真的很惹人厌恶。
雾气再次腾升，挡住了她的视线，迷雾再一次散去，她的眼睛看到了另一个画面，自己大婚的第二天，阿雪被人赶出府。
阿雪脸上抹着灰，看起来邋里邋遢的，那些仆人围在阿雪身边笑话她，“就你这个样子，把你嫁出去那可是为了你好，你怎么还在这里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我可告诉你，你主子都不要你了，你在这里贱兮兮的呆着干什么！滚！”
司徒静娴想要上去护住阿雪，可是她过不去，那些东西穿过她的身体直接砸到阿雪身上，阿雪一句话不说，只是在那默默的流泪，然后一个矮小的男人出来拽着阿雪，“你个贱蹄子以后就是我的了，我从夫人那边花了五两银子把你买回来的！快走！”
阿雪过上了生不如死的生活，她被那个男人强奸，她流着眼泪靠在脏兮兮的墙角上，哽咽着“小姐，小姐你不要阿雪了么？”
司徒静娴想要过去拥抱阿雪，却发现在这种情况下，自己连拥抱都做不到，她咬着下牙堂，眼睛带着一种恨，不知道是恨自己，还是恨这个男人。
“小姐……”
阿雪喃喃自语了一句，随后发觉男人动了一下，她害怕的蜷缩了一下，司徒静娴想要伸手碰碰她的脸蛋，看着自己透明的手指，最后作废了。
后来啊……
后来她看着阿雪的肚子高高耸起，男人对于阿雪也算好了起来，她松了一口气。
阿雪每日都要去茶馆里面，听听说书人说说战场的事情，每次听到说书人说硕景贤赢得了胜利的时候，她会露出苦涩但是又开心的笑容。
“阿娘?”
阿雪生了个男孩，男孩被阿雪教导的很好，阿雪会读书会识字，她对男人也不存在所谓的爱，任由男人去吃喝嫖赌，但是每次都会把大部分的钱藏起来。
“阿娘在想谁?”
司徒静娴看着小男孩想着，这个小男孩一点也不像他父亲，跟阿雪是十乘十的像。阿雪听到了男孩的呼唤，她笑了笑，“阿娘在想阿娘以前侍奉的主子。”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阿雪对上自己儿子透着好奇的眼神，想着以前的事情，她开口，“阿娘侍奉的小姐啊，是个好人，阿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的人。她会打架，会布阵，她好像什么都会，但是她看不破情这一字啊。”
“情是什么?”
小男孩歪着脑袋问阿雪，阿雪看着小男孩，眼神暗淡，“情这一字啊，最难说了。它可以让人变好，也可以让人变坏。阿娘想，倘若回到当年，阿娘绝不会让小姐尝到情这一字的味道的。”
“阿娘对爹爹没有情对不对?”
阿雪并没有回避男孩的问题，她点点头，“阿娘不喜欢你爹，你爹是把我买过来的。”
“那，阿娘，如果能再选一次，你还要跟着你的那个小姐么？”
“阿娘啊，阿娘当然要跟着她的。她是我见过最好的人。”
一直忍着的司徒静娴，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她靠近已经梳着妇人发髻的阿雪，伸手要碰她，却只是碰到了一片虚无。
阿雪去布料行里买了点布料，饱经风霜的她有了一分与常人不同的气度，她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一个翩翩公子。
司徒静娴顺着阿雪的目光看过去，是身穿红衣目蒙白布的上官葉。
“抱歉。”
阿雪呆呆的看着上官葉，一直注视着上官葉的离开，她抬手扶了扶自己的木簪子，“倘若，能嫁给那位公子，定是极好的。”
她又像是晃过神来，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嘲笑自己，“你又在想什么呢。”
小男孩随着时间长大，变成一个少年郎，他被阿雪教导的很好，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硕景贤战败的消息传过来了，阿雪一下子变得很紧张，她抓着自己儿子的衣服，最后下了个决定。
“我是夫人以前的朋友，我能见见她么？”
“夫人?我们夫人是司徒宁茹！”
“那我见见司徒静娴！就一面，我有钱！”
“滚滚滚，谁带你去见那个糟心的人！赶紧滚！”
“就一面，就一面，让我看看！”
司徒静娴看着已经不年轻的阿雪，眼神带着担忧，阿雪被硕将军府的人打了出来，只有她的儿子抱着她，一点点的挪动，回了家里面。
“娘，娘……”
阿雪脸色苍白的醒来，她没有再提去找司徒静娴，只是打听了，司徒静娴在哪。
新皇登基，天下诏曰，司徒静娴因为违背军法得到了处置。司徒静娴看着硕将军府的人用一条破草席子把自己的尸体卷了卷扔到了一边，阿雪买了个棺材。
她用自己存下来的所有钱买了一个棺材，她的儿子已经成家了，不需要她再管了。她把司徒静娴的尸体放进了棺材里面，给司徒静娴立了个碑。
上面写着，阿雪之主，司徒静娴。
等到阿雪看着自己孙子出生的时候，她松了一口气。她坐在司徒静娴的坟前，已经年老的她不算好看，只能算得上慈爱，“小姐，阿雪啊，从来没有怪过你。不过，这次迟了些，阿雪一会就下去陪你，你可千万要等等阿雪，别阿雪下去之后，就找不到你了。”
已经年老的阿雪趴在石碑上哭的像个孩子，“阿雪好想你啊，阿雪这么多年好想你啊。”
最后她手拿着一把尖刀直接捅进了自己的身上，她梳着好看的少女发髻，穿着司徒静娴好几次夸她穿着好看的衣服，死在墓碑前面，笑的安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