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东夷,嘉陵关下
  东夷国三军主帅朱召高骑战马置于三军之前,威风凛凛,一旁的楚玉瑾端坐于战车之上,威仪非凡,其后是以高玉明为首一字排开是各路主将,皆严阵以待!
  此时已有善言辞的两名骑兵位于嘉陵关下叫阵,两人一唱一和的正起劲。
  “余飞老儿,还不速速开关受降,怎么我军昨日才刚小试牛刀,就把你吓成了缩头乌龟,不敢出关应战了,想当初你趁我军与北临交战疲累之际,偷袭我嘉陵关的魄力哪去了?”
  另一将领大声笑道:“听说余老将军刚新娶了第十六房小妾,怕是这温柔乡待久了,就自然学会了女人扭扭捏捏的那一套,咱们还得再多喊几次,否则余将军可不好意思出来。”
  说完东夷军将纷纷哈哈大笑,一时关下笑声震天!
  南安主将余飞的儿子余震听到东夷将领如此侮辱自己父亲,已气的七窍生烟,提着大刀就要往外冲,还是余飞命人将他抓了回来。
  他告诉儿子,他自有打算,目前已在研究对付偃月阵的方法,让他不要着急,实在听不下去就拿东西堵住耳朵。
  “将军你听,有守将听到东夷军在关下齐唱歌谣。
  “余飞余飞,阵前交锋,缩头乌龟。”
  “不如归家,鸳鸯被里,梨花海棠。”
  待余飞听清东夷将领的歌谣全句后,当下就老脸一红,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当真是欺人太甚!
  此时他儿子余震却小声嘀咕道:“谁让你又娶了个才16岁姨娘,还大摆宴席,都不嫌害臊,待我回去就杀了那丢人现眼的小贱人!”
  说完就大踏步扬长而去,留下余飞捶胸顿足,口中喃喃:“逆子,逆子!”
  嘉陵关下歌谣声越来越大,各路将领轮番传唱,一直从天明唱到了天黑,又从天黑唱到了天明,大有越唱越起劲之势。
  到了第二日,余飞终于忍耐不住,开关应战。
  城门既开,数千将士,浩浩荡荡,旌旗飘扬。
  战鼓雷雷,震天动地,两军对垒,气吞山河。
  楚玉瑾手持破风剑,气势汹汹,一身令下:“列阵!”
  高玉明立即会意携众将立即列队成半月状,楚玉瑾转身一个回旋,已然立于阵眼之中,身形数变,快如闪电。
  侧翼之中负责攻位的高玉明等诸将,刀光剑影,气势如虹。
  已见识过偃月阵厉害的南安守将,纷纷后退。
  一身戎装的老将军余飞见状大吼一声:“给本将军向前冲,谁再敢军前后退半步,立斩无赦!”
  老将军铿锵有力,满面自信道:“全军听本将军号令:骑兵营全力主攻阵眼,飞弩队,步兵营主攻侧翼,飞骑营主攻后卫。”
  南安将士听令,果然一众骑兵齐齐攻向阵眼之中的楚玉瑾,其他军士也尽皆照令而去。一时双方相互厮杀,喊杀声震天。
  东夷兵强马壮,以战术阵法见长,南安兵多将广,主将余飞多年征战,与众将合作默契,攻守兼备,两军一经交战,均都不留余力。
  一时之间整个嘉陵关下,尸横遍野,流血漂橹,每个将士都在竭力拼杀,手中刀剑已然成了身体的一部分,原本的血肉之躯也似乎成了铜皮铁骨,刀砍剑劈,浑然不觉。
  有将军拼杀半晌才惊觉,自己的左手已不知何时被砍掉,转瞬就被身后的军将踩成肉泥,有军士刚刚举起手中大刀,项上头颅已然落地,骨碌碌已朝前滚出数米,一双惊愕的双眼,死不瞑目。
  嘉陵关顷刻之间已成人间炼狱,到处是层层叠叠堆积着的尸体,原本承载着世间生灵最圣洁的血液,如今却成了四处飞溅的污浊,鲜血染红了大地,也染红了每个兵将的眼睛,入目之处,皆是血红的一片。
  交战已持续了整整一天,双方均死伤惨重!
  楚玉瑾脸上此刻已沾满血迹,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敌军的,他手握破风剑,身形不断变化,所到之处,一剑封喉。
  突然自远处有冷箭呼啸而来,他忙腾空而起一个侧身躲闪,却还是有一只冷箭顺着他的鬓角擦过,脸上赫然出现一道血痕。
  就这一空挡,余飞已然趁机杀入阵眼之处,连杀数名侧翼军将,后位的军将见前军倒下,立即跳前补上,加入新一轮厮杀。
  此时楚玉瑾再次进入阵眼之中,与余飞敌人相见,分外眼红,剑锋所起,势如破竹,猎猎做响。
  余飞久经沙场,老谋深算,一回转,一侧身,皆是虚晃,数十个回合后,楚玉瑾渐渐头晕眼花,而余飞也显然力有不足。
  楚玉瑾心中快速盘算,破风剑寒气逼人,眼中尽是狠绝。
  “影子!”
  身后身着一身普通军士铠甲的影子突然暴起,手中寒光骤起,数十把飞刀纷纷朝余飞而去,余飞大惊失色,连连后退,楚玉瑾长剑飒飒,一路随行,余飞退无可退,只觉突然一阵剧痛自前胸袭来,一低头,就看到破风剑已直直插入他的心口,已然穿胸而过。
  “你……胜之……不武!”
  至此南安老将军余飞卒,是年五十三岁。
  余飞死后,南安军一时群龙无首,其子余震仓促带军慌忙后退至关内,放下关中石门,只守不攻。
  东夷军士将整个关口团团围住,朱召率军同时出动战车和撞城木一起撞向石门,另一边楚玉瑾已带领军士搭建云梯,数十将士同时向城墙上而去。
  南安守关将领们持巨石,滚木,火箭,匆忙抵挡。石门撞了一次又一次,每一次都像撞在关内众人的心上,云梯上的东夷将士死了一批又一批,然又新的一批再次攀上……
  整个关下已然尸横遍野,一个又一个的东夷将士从云梯上倒下,尸体在关下累积数米之高,已然成了人墙,身后的将士踩着同袍的尸体再次纵身而上,再慢慢又从云梯上滑落成为新的一轮人墙……
  关下指挥的楚玉瑾,手举破风剑,双目血红一片,口中仍然下着命令:“上,再上,再上……”
  双方交战已持续了整整两日,众将士渐渐体力不支,朱召在看了一眼身后越来越少的将士和嘉陵关上仍然在源源不断滚落的滚木和火石后,又最后发动了一次撞击石门,再次失败后,终于还是下令停战修整。
  “唔唔唔……唔唔唔……”
  息战鼓一经吹响,双方人马皆长舒一口气,终于都可以歇一会儿了!
  待众将士终于都退回关外,朱召这才发现楚玉瑾一直在恶狠狠的瞪着自己,此刻他手持破风剑,满身血污,一头墨发散乱不堪,额前沾满血迹,宛如杀神,比这更可怕的是,他满身的滔滔怒意。
  他突然就持剑而起,直直指向朱召,剑鸣轰轰。
  “为什么这个时候鸣息战鼓,再有一刻,我军就可冲上关隘,谁让你下令这个时候鸣鼓?”
  朱召见状,慌忙后退,他身后的参将忙上前劝道:“殿下息怒!”
  “息怒!如何息怒!今日我定要杀了朱召这个误军庸才,方可告慰我东夷今日战死沙场的数万亡魂!”
  朱召闻言,也立时暴怒,他一把推开挡在他身前的参将,胡乱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怒道:“楚玉瑾,你好大喜功,完全不顾众将士性命,你知道如今我军已损失了多少人马,再打下去,是要全军覆没吗?”
  朱召再一想到这些日子在他这里受的气,以及他全然不顾将士性命的打法,还有如今他竟还在三军阵前执剑直指上官,这一桩桩一件件只要他上告太子殿下,都可治他死罪,于是他终于硬气起来。
  “楚玉瑾,你敢执剑直指三军主帅,就算你是王爷,其罪也当诛!”
  高玉明见势不对,连忙拉住楚玉瑾,劝说起来。
  “王爷,不可,时已至此,还需从长计议!”
  此时其他将士也纷纷加入劝说,楚玉瑾这才终于放下手中长剑,满脸沮丧的缓缓朝自己营帐方向走去。背影萧索,步履蹒跚!
  高玉明忙跟在他身后追了上去。
  “王爷,已经打了整整二日,将士们体力已然消耗殆尽,无力再战,而且确实已死了太多将士,嘉陵关下我军的尸体已然堆积如山,无立足之地,朱将军也是想暂时修整补给一下!”
  “打仗就会流血,就会牺牲,就是以命换命,双方已经打了这么久,此时拼的就是耐力,我军体力不支,难道敌军就不疲累吗?”
  “明明我军已占尽上风,此时只需再坚持一时半刻,只要我军冲上关隘或者撞开石门,就可大获全胜,此时停战,是给敌军时间修整,此后他们定然会闭关不出,嘉陵关易守难攻,我军今日牺牲的数万将士终是白白牺牲了!”
  楚玉瑾握手成拳,狠狠朝帐中几案砸去,顿时几案四分五裂,他的拳头也血流如柱,他却浑然不觉。
  高玉明见此忙唤军医来替他包扎,而后又耐心劝道:“王爷,时到如今,就算你杀了朱召也无济于事!反倒是给了他机会去王上那里参你一本,倒不如我们再想想是否有更好的破敌良策。”
  楚玉瑾闻言也渐渐平静下来,今日之事,确实要防备朱召突然告状,战场已然足够残酷,但怎敌王城中波云诡谲,防不胜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