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药石无医

  “豆腐!豆腐!白玉豆腐!”
  小李哥推着小推车,卖力吆喝道。
  烟花祭卖糖葫芦,让他着实赚了不少,总算了攒下了些许家底。
  祭祀过后,用家里的三只老母鸡到集市换了个手推车,卖起了自家磨的豆腐。
  日子也算是蒸蒸日上,安逸舒适。
  日上三竿,艳阳当头。
  “豆腐。”小李哥的嗓子沙哑下来。
  青石路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寻了个关了门的建筑,将小推车靠在了墙边。
  从推车下面拿出瓦罐与白瓷碗,为自己倒了一大碗清水。
  小李哥又渴又累,大口大口地喝起了水。
  “吱呀。”门开了。
  小李哥转头,碗还叼在嘴里。
  身后关了门的建筑开了门。
  一玄服公子摇摇晃晃,从里面走了出来。
  小李哥见了,心里感叹。衣着考究,容貌英俊,这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啊。
  又见那公子走路飘忽,深情恍惚。暗暗皱眉。
  心中的感叹变为唾弃。
  暗骂,青天白日的,就喝得如此烂醉。想来也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主儿,不过是上辈子积了善德,这辈子投胎投的好罢了。
  暗翻白眼,鄙夷万分。
  “!”廿九嗖的一下站起了身子。王爷出来了。
  他本是蹲着与白亭一边磕着瓜子,一边聊着王爷的八卦的。怕瓜子皮乱扔脏了地面,就将袍子搭在腿上,接着瓜子皮。
  白亭见了也跟着,往廿九袍子上扔瓜子皮。暗想,这古人也还是真不错,蛮有公德心的。
  见苏景年出了追月楼,廿九一个激动,直接站了起来。
  而袍子上的瓜子皮,就被尽数抖了出去。
  “……”白亭缓缓直起身子,脸上、身上、连头上的羊毛卷上,都沾满了瓜子皮。
  用手摘下糊在镜片上的瓜子皮,白亭怨念道:“年轻人……火气这样大……不好……”
  苏景年的意识仅还残存着一丝清明。
  她靠着这唯一的一丝清明,强撑着出了追月楼。
  走起路来晃晃荡荡,犹如腾云驾雾般,好似踏在云端。
  苏景年只感觉天旋地转,自己的身体已经几欲不再受控zhì。
  眼前的人与物,模糊不清。景象重影叠叠,飘摇转动。看得她只想作呕。
  心口有如火烧,苏景年捂住嘴。顺着墙根一步步的往街角挪去。
  小李哥喝的心满意足,放下手中的白瓷碗。撅起屁股,推起小推车就要离去。
  身后一股力道猛地撞了过来。
  “啊!”小李猝不及防,连人带车飞了出去。
  车翻碗碎,小李哥摔了个漂亮的四脚朝天。
  白玉豆腐,遍地开花。
  “谁啊?!”小李怒吼,试图从地上爬起来。
  可惜豆腐散了一地,一踩一滑。他尝试了几次,都又原地再次跌倒。
  小李哥摔得眼冒金星,一身的豆腐渣。
  路上的行人都被他滑稽的表xiàn引了过来,边围观边大笑。
  小李怒极,费劲了全身力气才从地上爬了起来。
  见那醉酒的玄服公子在自己身后的墙根处扶着墙,便了然是这烂醉鬼撞到了自己。
  烂醉鬼衣冠楚楚,而勤劳的自己居然落得如此的狼bèi不堪。
  小李哥心理万般不平,大叫到:“哪来的烂醉鬼?!!!青天白日的!走路都不带眼睛的?!”
  围观路人指指点点,都说这大白天便喝成了这样,成何体统云云。
  苏景年皱眉,强作精神。甩甩浑浑噩噩的头,定睛看向小李哥。
  说:“是、是在下不对,对、对不……”
  “噗……”
  鲜红的血从她捂嘴的手指缝中,喷溅而出。
  苏景年躬起后背,将身体靠在墙上。
  身体的剧痛更是让她透不过气。
  “啊!!!”小李哥惊呼,“血……血……血!!!”
  围观群众围成的小圈子,瞬间弹开。
  议论四起。
  廿九见苏景年被围了起来,本就暗暗着急。见人群中惊呼连连,便猜测是苏景年出了事。
  三步并作两步向人群冲了过去。
  “诶?!”白亭本是在摘着脑袋上的瓜子皮,一个眨眼的功夫,发现眼前的廿九不见了。
  站在原地,迷茫地搜寻起廿九来。
  “对、对不住。”苏景年强忍剧痛,道歉道。
  “你……你……”小李哥吓得声音都颤了起来,抖着手指着苏景年问道,“你没事吧?需要我送你去医馆吗?”
  “不、不。”苏景年连连摆手,“噗噗……”
  口中鲜血不断喷涌,玄服前胸,已被鲜血湿透。
  “!!!”小李哥张大嘴,已经完完全全傻掉了。他只在杀猪的时候见过如此多的血液。
  “让开!!!让开!!!”廿九扒开层层人群,挤了进来。
  苏景年迷糊中见到廿九的身影,笑了起来。
  蹭着墙壁,勉强直起了身子。
  “咳咳咳,”将喉咙中的血咳了出来。
  苏景年气喘吁吁,尽力地平稳着呼吸。
  拨开额头前的刘海,露出异色眸。
  “啊!!!”围观群众中有人认出了苏景年,大叫到:“以色谋?!!!是北域王!!!”
  “王爷!!!”
  “北域王啊!!!”
  “异色眸!!!”
  一呼百应,群众纷纷下跪,“王爷千岁,千千岁!!!”
  叩拜声此起彼伏,以苏景年为中心极速扩散开来。
  小李哥呆若木鸡,问道:“你、你、你是王爷?!”
  “呵呵呵。”苏景年低笑了起来。
  攒足了底气,高声喊道:“皇上要杀我,要灭北域!!!”
  “?!”
  一片哗然。
  “皇上怎能残害北域王……”
  “王爷惩治阉党……”
  “北域乃是大齐支柱……”
  “南国没了北域必亡……”
  “好好的,干什么自己人要打自己人……”
  “皇上是老糊涂了吧……”
  “肯定阉狗报复王爷……”……
  民潮汹涌,群情激奋。叫骂声、喊冤声、哭嚎声,振聋发聩。
  苏景年阖上双眼,笑着从墙上滑落。
  意识终是被身上的剧痛击败,昏死过去。
  “!”廿九见王爷就要倒地,飞身上前。
  抱住了苏景年,一个闪身,匿了去。
  “?”小李哥擦了擦眼睛,“?!!!”
  “王爷?!”小李哥大喊,“王爷不见了?!!!”
  人群闻言,又一次炸开了锅。
  有去衙门报官的,有跑回家收拾细软要逃难的,有奔走相告皇上要杀王爷的。
  一时间,天京乱作一团乱麻。
  白亭迷惑,这古人到底是在做什么???
  先是围成一圈,又是下跪,再是四散而逃。
  她呆呆地站在街角,直到十七出现。施展起轻功,提着领子将她带走。
  永宁站在追月楼五楼窗旁,目睹了方才的一qiē。
  暗恨,苏景年,你够狠。
  为了回北域,为了动摇民心,为了左右父皇的判断,居然做到了如此地步。不惜亲身散步谣言。
  又暗暗讥笑。放你回去又如何,最后还不是会死在我手上。
  甩袖转身,唤道:“来人。”
  一黑衣人出现,跪地。“主儿。”
  “老鲁如何?”永宁问道。
  “回主儿,鲁掌柜怕是……”黑衣人不再说下去。
  “呵呵呵,”永宁笑了起来,“老鲁的命,能续多少日,便续多少日。”
  “是。”黑衣人颔首。
  “打开门窗,释放毒气。”
  “是。”黑衣人闪身离去。
  少顷,追月楼一层至四层,门窗大开……
  “师尊!!!师尊!!!”
  廿九在竹林外焦急喊道。
  不见任何回应。
  廿九心急如焚,低头看向怀中的苏景年。
  苏景年身子缩成一团,不断地痉挛着。眉头紧皱,鲜血间或从嘴角渗出。
  廿九的前襟已然被血侵透了。
  “离、离、离若……”苏景年抓着廿九的衣衫,低声唤道。
  “主人……”廿九的眼泪在眼眶中直打转。
  他眼中的苏景年永远都是光芒万丈,俊采风流。
  何曾见过她如此痛苦无助的模样。
  “廿九!”十七提着白亭追了过来。
  “十七哥!!!”廿九奔了过去,泪水横流,“主人、主人,师尊、师尊……”
  话不成话。
  “有十七哥在。”十七沉声安慰廿九,有给他个放心的神色。
  放下手中的白亭。十七深吸一口气,咬牙冲入竹林。
  须臾。
  “咚!”一声巨响响起。
  廿九与白亭,眼睁睁看着十七从竹林里飞了出来,摔向身后。
  重重地砸在地上,十七翻滚连连。卷起一片尘土,地上的草皮都翻卷了起来。
  滚出了十几米,十七伏在地上,连连咳血。
  一绯色身影从翠竹中缓缓走出。
  如妖绯瞳,俯视众人。只一眼,便敏锐地发觉了廿九怀中昏厥的苏景年。
  瞪了一眼趴在地上无法起身的十七,低声道:“随我进来。”
  转身带路。
  白亭托起自己快要惊掉了的下巴,问向廿九说:“这、、、这就是传说中的、、、功夫?!”
  廿九没空搭理她关于武功的问题,嘱咐道:“白大哥,麻烦你照顾十七哥。主人的情况耽误不得,我去追师尊。你带上十七哥跟上。”
  转身跑着去追破心。
  “哦哦哦。”白亭连忙点头,心想看来那酒鬼病得确实不轻。
  跑向十七,将他搀扶了起来。
  “诶?!”白亭突然反应过来,炸毛。吼道:“你个小兔崽子?!!!谁是大哥?!!!”……
  小筑
  破心将苏景年安置在自己的床上,为她把起来脉。
  “……”
  破心收手,阖上双眼。
  “师尊?”廿九唤道。心中隐约有些不祥的预感。
  “师尊……”十七抚着胸口,虚弱唤道。
  “药石无医、金灯无义,”破心垂眸,低声道:“小狐狸身中的,是这两种奇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