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一章 恩怨两清
转头又对闻人玉道：“我想，慕容公子是不想连累你吧，另外，他估计也是对现在的处境，以及南国目前的这个现状感到失望了，所以生无可恋，便索性提前断了自己的生命。”
闻人玉登时泪如泉涌，却还在咬着牙尽量不哭出声来。
“对了，这是扶蓉送过来的，说是慕容铮留给你的遗书，你打开看看，或许就能明白了。”墨韶云掏出一张带血的布，上面是慕容铮留下的血书。
闻人玉赶紧拿过来，布揪在掌心里，她的手剧烈颤抖着，但是犹豫半天都不敢摊开来看。
墨韶云知道她需要一些时间来平复心情，而且这时候一个人安静地待着比较好，于是拉着上官曜出了门。
“我担心她会想不开自寻短见，还是进去看着比较好！”上官曜低声道，眼里尽是担忧。
“不许进去！她看了慕容铮的血书之后，即使再伤心也不会再做傻事了，你就放心吧！”墨韶云将他生拉硬拽着走了。
上官曜狐疑地问道：“真的？你就这么肯定？”
墨韶云笃定道：“当然了，我是女子，自然明白女子的心思，走啦！”
房间内，闻人玉又犹豫了很久，几乎要把血书都捂热了，才终于下定决心，打开来看。
她一边读上面的血字，一边掉眼泪，哭的泣不成声。
正如墨韶云所说，慕容铮上面写着自己自尽的缘故，就是看透了这个黑暗的令人绝望世道，对君主失望透顶，觉得了无生趣，便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上面倒是没写因为不想连累闻人玉，但闻人玉自己倒是清楚的很，除去以上这个原因之外，他是不愿意看到她再为他折腾。
其实从一定程度上来说，是她害死了他，不是吗？
闻人玉开始有些钻牛角尖，心想自己就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人，不如随了四哥去的好。
可随即，她又看到遗书的后半部分。
慕容铮让她一定要好好地活着，就算是为了他而活，也不要有愧疚和自责，更不要有轻生之念，否则他在九泉之下也无法瞑目。
这一下，闻人玉就是想死，却连死的脸面都觉得没有了。
她哭了一整夜，哭到嗓子沙哑，眼泪干涸，肝肠寸断，到了黎明时候，终于累到极致，睡了过去。
上官曜偷偷地进去看过，见她虽神色憔悴，但至少还活着，心里有几分欣慰，自己在外面守了一夜，也总算值得了。
闻人玉这一觉足足睡了一天一夜，直到次日清晨才醒过来。
她自行洗漱好后，便准备出门，不料刚到房门口，就看见上官曜走来。
“你要干什么去？”上官曜十分紧张地问道。
“我就是出去走走啊，睡了好久了，身体有些僵，出去活动活动，没什么问题吧？”
上官曜狐疑地盯着她看，总不太相信。
“那我陪你一起吧。”
“不用了，我……”闻人玉刚要拒绝，就被上官曜不客气地打断：“你要是不乐意的话，那就回去躺着吧！”
闻人玉又恼又急：“你！怎么这么欺负人的？我想去哪里还要经过你的同意不成？你以为你谁啊？”
上官曜厚着脸皮，嘻嘻一笑，说：“我谁也不是，只是今天负责看着你，不能让你乱跑而已，既然接受了这项任务，就要好好完成，所以，没办法了。”
“你……唉，真是败给你了。”闻人玉自己身体还没好，连轻功都施展不得，要想摆脱这个家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所以只有认命了。
于是乎，两人便出了客栈，在街上闲逛。
闻人玉卧床好多天，已经很久没出来过了，如今走在这熟悉的街道上，她的心就如被针扎一般疼。
曾经这里是她的家乡，她将这儿的一草一木都看得无比珍贵，她还曾经发誓，要跟四哥一起，用尽生命来保护这片土地，和这土地上的子民。
可现如今，物是人非，慕容府没了，是被它效忠的皇帝亲手毁灭的，这里的子民虽然为之痛心，可也只是痛那么一两天，现在慕容家才查封不到一个月，他们就渐渐地淡忘了。
有时候想想，慕容家尽忠这么多年，有什么意义呢？
闻人玉坐在桥头的石墩上，望着河里的水，岸上的柳，还有街上的人，不由心灰意冷，满是绝望，她忽然间明白了慕容铮临死前的心境。
失去了奋斗的目标，也就没有了活下去的希望，当时慕容铮就是看不到光明了，所以选择结束自己吧。
现在闻人玉是不能以自尽来解决心事了，但是，她可以离开这个伤心地，甚至离开这个让人绝望的国家。
可是，她又还没想好该去哪儿。
“我想去把四哥的遗体要回来，好好安葬，你说衙门的人会允许吗？”
上官曜颔首道：“会。”就算不允许，他也要逼他们允许。
“那就太好了，现在就去吧！”闻人玉阴郁了好长时间的脸，终于见到丝许笑意，就算是为了这抹笑容，上官曜也不能拒绝她。
“好，我跟你一起去。”
两人来到衙门时，上官辰和姜魁都不在，据说是外出办事去了，只有扶蓉一人。
闻人玉此时见到扶蓉，已然能用平静的心情对待了，而扶蓉也少见的没有刻意针对闻人玉，两人进行着很平静的对话。
“我来带走四哥的遗体，希望你行个方便。”
扶蓉摇头道：“不行！”
“为什么不行？他都死了，你难道还是不肯放过他？”闻人玉皱紧眉头，真是无法理解面前的这个女人。
“前天我已经将他安葬了。”扶蓉淡然地回答道，“就在慕容家的陵园里，你若想见他，就去墓前看看吧。”
这倒是让闻人玉相当吃惊，扶蓉什么时候变得有人性了？
“你为什么这么做？你不是恨透了他么？”
扶蓉叹了一口气，说：“我是很恨他，但是如今人都已经死了，我还能如何？毕竟我们也是夫妻一场，在他死后将他安葬，也算是有始有终了，再说，我现在有了身孕，总不能对我孩子的爹太过无情。”
闻人玉大吃一惊，目光移向扶蓉的小腹处，一时间内心五味杂陈，不过一阵发愣之后，更多的还是欣慰，欣慰四哥还有一条血脉留下，慕容家不至于绝后。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还要回朝廷吗？”
扶蓉摇摇头，说：“不了，我打算辞去职务，去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好好生活。”
“你若当真能这么做，我也就放心了。”闻人玉顿时间，对扶蓉的怨恨都消失了，只盼着她能把孩子生下来，将他养育成人。
临走之前，闻人玉悄声对扶蓉道了一句：“我替四哥谢谢你。”
扶蓉甚是惊讶，望着她没有说话。
闻人玉知道，其实就算没有扶蓉，皇帝还会派其他人接近慕容家，或许以其他的罪名，夺了兵权。
其实自己真正应该的痛恨的，是那些高高在上玩弄权术的统治者，恨他们为争权夺利不择手段，而不是同为棋子的扶蓉。
“我还以为你会要求跟扶蓉一起走呢。”上官曜戏谑地笑道。
闻人玉斜眼瞥了他一眼，无语道：“你脑子不正常吧？我跟她一起走算怎么回事儿？”
“抚养慕容铮的孩子啊！”上官曜心想，这世上有不少这样的痴情人，因对本人爱而不得，便将情意转移到他的孩子身上，将其视如己出，无怨无悔地抚养长大。
闻人玉嗤笑一声，说：“扶蓉这个生母还好好活着呢，抚养也轮不到我啊，再说了，就我这德性，自己都养不好，哪里还会养孩子？可别扯淡了！”
“那你以后自己有了孩子怎么办呢？”
“我自己有孩子？”闻人玉只思索了一下下，就摇头道：“我不会有孩子的。”
上官曜不解，忙问：“为什么？”
“不嫁人就不会有孩子了，这都不懂？”
“你不嫁人？”上官曜几乎要惊掉了下巴，“为什么不嫁人？”
闻人玉突然停下脚步，盯了他一会儿，撇嘴道：“你问的太多了！”
上官曜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确问多了。
“好了，你先回去吧，我自己去陵园就行了。”
“我去有什么不行？”
闻人玉哼道：“我有很多话要跟四哥说，你这个外人在场不方便。”
“外人”这两个字令上官曜心里不太舒服，可也无话反驳，最终只得认了。
上官曜回到客栈，有些怏怏不乐，墨韶云见了便问道：“你不是跟闻人妹妹出去了吗？怎么就你一人回来？她呢？”
“去给慕容铮上坟了。”
墨韶云点点头，又问：“那你为什么闷闷不乐的？哦，不会连这种干醋也吃吧？”
上官曜白了她一眼，垂头丧气地说：“那倒不至于，我只是在为自己可怜的命运悲叹而已。”
“啊？你……怎么可怜了？”墨韶云上下看了他一圈。
“我看上的人都看不上我，命犯孤星，这还不可怜吗？”上官曜做出惨兮兮的模样，一屁股坐在了石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