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五章 身份暴露
“当真？”闻人玉两眼亮晶晶地望着他，似乎不敢置信，“你真的能放过我？你该不会是今日说了，明日又反悔吧？”
“本王说出的话自然不会反悔，”上官曜肯定地说道，“不过，我有壹个条件，那就是从今往后你不许再杀人，否则的话，我一定会将你抓回来。”
闻人玉撇撇嘴道：“我也不想杀人，只不过，要是又遇上像谢县令冯县令以及谢掾之流，却该如何？难道眼睁睁看着他们祸害百姓，胡作非为却不管不问吗？”
“这世上解决问题的方式有很多，不一定非要杀人，要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看不惯谁就一刀杀了，这世界还指不定乱成什么样子呢。”上官曜并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坚持不能滥用私刑的原则。
那是因为闻人玉的这个问题，他给不出明确的答案。
闻人玉虽然不苟同他如此迂腐地非要坚持这一点的做法，但也尊重他的想法，心想反正以后各奔东西，山高水远的，他也管不着自己，索性就先答应了他。
“好吧，我听你的就是了。”
上官曜又回头看了她一眼，转身走了。
接下来的数日里，两人再未碰过面。
一转眼又半个月过去，刑部和公文终于下来了，给出冯县令的处决是斩首示众，并且是即日斩首。
冯夫人听到消息后，伤心得昏了过去，毕竟多年的夫妻情分还在，就算再气他怨他，也舍不得他死。
而冯嫣然则是彻底陷入了绝望，走投无路之际，只能去求郭少明。
郭少明早料到她会来找自己，所以故意离开了县衙避而不见，直到晚上才回来。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刚进院门就看见一道消瘦的身影蹲在房门口，不由皱起了眉头。
“你怎么还在这里？”
冯嫣然抬起头来，准备起身时，却发现两条腿已经麻了，身子摇摇晃晃地，差点跌回去，郭少明眼疾手快，连忙将她扶住。
“当心一点。”
抬眸间，两人四目相对，眼里都有着说不尽的情绪。
“少明哥哥……”冯嫣然嘴里的话还没出口，眼眶里的清泪就滚了下来，“你饶了我爹好不好？”
郭少明见她已经站稳了，遂将手收了回来，又恢复成一贯的冷漠状态。
“这是朝廷的决定，我更改不了，后日就要行刑了，你还是回去准备一下，明天去牢里见他最后一面吧。”
闻言，冯嫣然急忙拽住郭少明的手，哀求道：“少明哥哥，你不是刑部尚书最看重的门生吗？只要你开口向尚书大人求情，他一定会重判的。”
“我为什么要为你爹求情？”郭少明墨黑的眸子里跳出了愤怒的火焰，“他为官以来贪赃枉法，欺压百姓，草菅人命，不知做过多少丧尽天良之事，早就该死了！要不是这些年官府腐败太过，官官相护，他岂能活到今日？”
冯嫣然身子一颤，原本就苍白的面容变得如同枯槁，是啊，她抚琴做过多少恶事，祸害过多少人，按照南国律法，死一千次一万次也不为过啊。
少明哥哥的娘亲不就是死在爹爹手中吗？
他一定恨透了爹爹，恨不得立刻就斩了他为母报仇，又怎么会求情饶他性命？
那如果爹爹当年没有害死郭大娘，少明哥哥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痛恨他了？
思忖了一会儿，冯嫣然直接在郭少明跟前跪了下来，淌着泪道：“我知道我爹害死郭大娘，你恨他怨他是应该的，可不管怎么说，他总是我的父亲，就算是为了我娘，我也不能看着他就这样死了，少明哥哥，我愿意当牛做马偿还给你，替父亲偿命，求你……”
“够了！”郭少明当即呵斥一声，打断了冯嫣然的话，他终于不能再保持淡然了，“冯嫣然，你知不知道你这话不仅侮辱了我的人品，更是贬低了你自己的人格！”
冯嫣然脸上的神情倏地一滞，心像刺入了一根针似的，又痛又难受。
“我印象中的冯嫣然是个骄傲自信且自重的女子，她不会给人下跪，更不会低三下四地向人苦苦哀求，”郭少明眼中的失望之色越来越浓，“当年你骂我不自量力之时的那股气势去哪儿啦？”
冯嫣然不禁苦笑，此一时彼一时，当年自己是香禾县高高在上的官家小姐，个个都礼让三分，骄傲自信是有底气的，可是现如今，父亲就要被问斩，深受其害的百姓们见了她无一不是翻白眼甩脸子，她还不如个普通百姓呢，可不就是应该低三下四忍气吞声吗？
况且她当年虽然骄傲，却并不是瞧不起人，骂走郭少明也非是出于真心。
“只要能救父亲一命，我的人格又何足惜？”
“你……”郭少明既无奈地又失望，索性把头转过去不再看她，而后把心一横，冷声道：“不用再求我了，我是不可能答应你的，我不是你爹，身为郡守绝不会徇私枉法，就算你现在死在我面前，我依旧是这句话。”
话说到这里，已经足够明朗了，冯嫣然纵然不甘心，却也知道多说无益。
她忍着膝盖上的疼痛艰难站起身，没再多说一句，缓步离开了。
郭少明回头望着她在夜色中渐行渐远的背影，一时百感交集。
今日至此，他们之间也就彻彻底底地缘尽了。
回首往日时光，总难免有些怅然若失，可那又如何，相信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切都会淡忘。
第二天，冯嫣然与冯夫人一起去到大牢，见过冯县令最后一面。
冯县令死到临头，倒是没再像之前一样骂骂咧咧，只是安静地把母女俩带来的饭菜吃了了个干净，而后说出遗言：“夫人，我知道我骗了你这么多年，愧对于你，没有资格乞求你的原谅，但那孩子是无辜的，希望你不要记恨于他，在我走后，让他回到冯家，认祖归宗，可以吗？”
冯夫人自然是不愿意的，可是，面对丈夫恳切的目光，她还是心软了，将死之人的请求她又怎么忍心拒绝呢？
“我答应你，那孩子可以接回冯家，但是那个女人不行，我不可能让她踏进冯家门半步。”
冯县令虽然宠爱了那女子五六年，可其实只是将她当成生儿子的工具而已，如今自己都快要死了，又怎么会关心她的死活。
遂垂下眼眸道：“随你吧，只要保住那孩子就行。”
一旁的冯嫣然见父亲薄情至此，忍不住觉得心寒，那女子要被夺走孩子，还要沦落到无家可归的地步，是否太凄惨了呢？
该说的都说完了，一时间三人陷入沉默。
过了良久，冯夫人说了最后的一句话：“我走了。”
而后拉着冯嫣然走出大牢，从一开始她就保持着镇静，像是并不很在意一般，直到到了门口，她紧绷的神经突然一松，浑身的人力气仿佛被抽干了一般，站也站不稳了。
“娘，您怎么样？”冯嫣然赶紧将人搀扶住。
冯夫人没说话，只是无力地摇了摇头，而后由女儿搀着上了马车。
冯嫣然准备上去时，忽然看见对面一道藏青色身影，那是郭少明……她本想过去说两句话，可一想起父亲，立刻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冯县令被斩首之后，这里的事情才终于算是了结，临走之前，墨韶云来向冯嫣然道别。
“莫姐姐，你怎么这么快就要走，我还想跟你多相处一段时间呢。”冯嫣然不舍地说道。
墨韶云笑道：“我在香禾县已经逗留很长时间了，是时候离开了，况且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我终究是要走的，这段时间我在这里多有打扰，心里还过意不去呢。”
“那你接下来打算去哪儿？”
“我也不知道，一路往南吧，走到哪儿算哪儿。”
冯嫣然点了点头，说：“我真是羡慕你，可以出去四处游览，看遍名山大川，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可惜我有母亲要照顾，要不然就可以跟你一起去了。”
“以后会有机会的。”墨韶云拍着她的肩头安慰。
两人正说着，外面突然传来白鸢的声音：“小姐，大事不好了！”
只见她神色匆忙地跑过来，不待墨韶云询问就又道：“尚添宏，他，他回来了！”
自从被冯夫人赶出去之后，尚添宏就消失了，墨韶云还以为他是回了老家，没想到今日突然又冒了出来。
“他回来就回来呗，你的这么紧张做什么？”
“不是，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还带了一众官兵呢，”白鸢说着，看了冯嫣然一眼，欲言又止，“他，他知道咱们的身份了！现在已经带着人到了县衙，恐怕很快就要全城搜捕了。”
“什么？”墨韶云不由一惊，这下可糟了，思索片刻后转头对冯嫣然道：“嫣然妹妹，我必须得先走了，你多多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