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八章 往事不如烟
看来这个冯县令是早有准备，为体现自己的“清廉”下了苦心。
墨韶云现在的想法是，要么这冯县令为免招人非议，留下把柄，故而早就将家里值钱的东西收起来了，此时故意在他们面前卖惨，要么就是他的确像自己所说，是个清廉的好官。
当然，她更倾向于前者。
“看来当真是本王误会你了，”不管冯县令是不是在做戏，上官曜都决定先假装相信他，等之后再去想办法调查清楚，“这香禾县有冯大人这样的县官，当真是他们的福气呢。”
冯县令也看得出来他说的事违心话，但同样配合他演戏。
“不敢，卑职只尽心尽力做事，求个问心无愧。”
上官曜勾唇笑了笑，说：“既然粮饷尚未追回，县里又兵力不足，不如本王这就修书一封，让郡守派人过来增援，你看如何？”
“这……”冯县令心想，要是真把郡城的人招来了，他还得应付更多的人，到时候岂不是一个头两个大，所以决不能答应，“卑职多谢王爷关照，但此时不宜把动静闹大，否则会打草惊蛇，那伙劫匪要是跑出了香禾县境，就更加不好抓了。”
哼，还在跟我装！上官曜心下冷笑，随即说道：“你说得对，那你就继续派人出去搜寻，一定要尽快把粮饷追回来，难民越来越多，再这么下去可是不得了。”
冯县令哈着腰颔首道：“是，卑职一定竭尽全力办事。”
上官曜做满意状，点了点头。
“那本王就先走了，我等你的好消息。”
“王爷！”冯县令突然叫住他，“不知王爷现下在何处落脚？若有什么事，卑职也好叫人去向您禀报。”
你是想派人监视我们吧？上官曜如此想到。
“城北的五湖客栈，若事情有进展，立刻派人过来通知本王就是，告辞！”
“恭送庆王殿下！”冯县令走到门口，躬身相送。
上官曜最后瞥了他一眼，与墨韶云和白鸢两人离开了县衙。
走出很远后，白鸢说道：“那个冯县令肯定是在撒谎，朝廷派发的粮饷，现在一定在装在他的私人仓库里呢！”
墨韶云蹙眉道：“这点是可以肯定的，可问题在于，如何让他乖乖地把私吞的粮饷以及这些年从百姓身上搜刮来的钱财吐出来还给百姓呢？”
“先回客栈吧，等派人仔细调查一番后再从长计议。”上官曜轻轻地拍打着折扇，眸中尽是忧虑。
今日的天气尤为炎热，午间小睡时墨韶云将窗户打开，搬了躺椅在窗边躺着，却还是觉得热得很。
因此睡得并不沉，迷迷糊糊的时候，还做了一个短暂的梦，梦见自己回到了北国，见到江景昀，但他依然认不出她来，只牵着别的女子有说有笑，将她忘得一干二净了。
她追上去拉住江景昀，急急地质问道：“江景昀，你怎么可以忘了我？”
对方用冷漠的眼神望着她，用力地甩开了她的手，冷冷地说道：“当初既然选择离开，现在就不要再回来，我已经不需要你了！”
“是你将我赶走的？你忘了吗？你有什么资格怪我？”墨韶云反驳道。
江景昀转过身去，牵着那女子走远了。
墨韶云又想去追，可不知为何，脚下却怎么也动不了了，最后伤心地落下两行泪，蹲在地上呜呜地哭出声来。
这时外面响起一声惊雷，墨韶云猛地惊醒过来，发现背后已经沁出一层冷汗。
抬头望向窗外，只见乌云密布，天雷滚滚，大颗大颗的雨点打落了下来，狂风自窗口袭来，竟有一丝凉意。
墨韶云站起身来，看着下面院子里被雨水打湿的绿芭蕉，心想，只希望这场雨别下太久，别再给这里的百姓造成更大的灾难了。
而后，脑海里又浮现出江景昀的身影，心不禁隐隐刺痛。
又是两年多过去了，恐怕当真如她方才做的那个梦一样，他已经把她忘了吧？
大雨连续下了两个多时辰，一直到快天黑时才停。
墨韶云下楼用晚饭时，却见白鸢是从外面回来的，裙角和鞋子都湿了，头发也被雨水打湿一大片，看起来有些狼狈。
“白鸢，下着这么大的雨，你去哪儿了？”
“我……”白鸢闪烁着眼神回答，“我之前听说这里有一特色糕点，味道很不错，方才突然嘴馋，便出去买了。”
墨韶云打量她两眼，挑眉道：“但是，你手里并没有什么糕点啊！”
白鸢干笑两声，说：“那是因为回来的时候没拿稳，一不小心给掉在水坑里了，哎，实在太可惜了，都还没尝上一口呢。”
虽然她掩饰得还不错，说辞也讲的过去，但是直觉告诉墨韶云，这丫头在撒谎。
不过，既然她不肯说实话，自己就算逼问也没用，总之不管做什么，她总能肯定白鸢不会害自己就行。
用过晚膳后，墨韶云回房睡觉时，白鸢突然跑过来，将她拦在门口，小声地问道：“公主，真的打算不再回北国了吗？”
墨韶云一怔，蹙眉道：“那天晚上我与上官曜的谈话你都听见了？”
白鸢点点头。
“奴婢并非故意偷听，只是听见外面有声响，就习惯性地出去查看，不料却见是你们在聊天。”
被人听墙角，墨韶云自然是不满，但既然自己与上官曜的谈话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便没必要计较的了。
“没错，我只不打算回去了，你也知道，我在北国已经容身之地，跟在这里没什么两样，既然如此，我又何苦大老远跑回去？”
白鸢急道：“可是，你毕竟是北国人啊，现在得了自由之身，回归母国有何不好？再说，你那天晚上不也说怀念故土吗？”
墨韶云不知如何接口，紧接着又听见对方问：“倘若皇上亲自来接您回去，您又会作何打算？”
“皇上接我回去？”墨韶云感觉听了一个笑话，“那怎么可能？这里距离北国京城几千里，他怎么可能来？再说了，我何德何能，可以让他如此惦念？白鸢，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
“奴婢说的是假如啊！”
墨韶云沉默片刻，认真地答道：“就算他来了，我也不会再回去。”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墨韶云实在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径自推门进屋，“我要睡觉了，明天见。”
白鸢被关在了门外，心里既是担忧又是无奈，想不到公主这次竟如此决然。
第二天上午，上官曜的随从们便陆续带着打听到的消息回到客栈。
据打探得出的一个最大的结论就是——冯县令是个不折不扣大贪官。
另外，殷伶山一带虽然山高路险，但在五年前朝廷派兵剿匪过后，方圆百里就再也没有山贼土匪等出没，根本不可能出现劫抢粮饷的事情，如此看来，那冯县令嘴里说出来的话没一句是真。
白鸢拍了一拍桌面，气恼道：“如此说来，一半以上的粮饷都的确是被冯县令私吞了，这个人可真是胆大妄为，难道就不怕上面追查下来吗？”
“上面？”上官曜嘲弄地笑了一声，“你怎么就知道上面没私吞一部分呢？这些做官的要捞油水，怎么可能去查？”
白鸢皱着眉头点了点头，认为此话说得很对。
“知道是冯县令私吞了粮饷了又有什么用，还是得想办法让他吐出来才行啊！”墨韶云懊恼道。
上官曜想了想，说：“我这就派人去探查冯县令私藏粮饷的所在地。”
“这是我的强项，我也去一趟吧。”白鸢说着，起身就出去了。
待分配完任务后，上官曜回到了屋里。
见墨韶云正在愣神，遂关切地上前问道：“你怎么了？我看你今天一直神情恍惚的，是不是有心事？”
“没什么，只是最近不知为何，总是想起从前的好些事情，连做梦都是以前的经历，搅得我有点心神不定了。”墨韶云揉了揉额头，面色更显苍白。
上官曜只以为她定然是又想起了上官辰，心里很不是滋味。
“大概是因为你太想念某个人，想回到过去那些时光吧？”
墨韶云疑惑道：“是这样吗？”可她明明已经许久没有去想江景昀和以前的种种了，为何突然之间会频繁回想起来？
“外面天色正好，也不太热，不如出去逛逛，散散心吧？”上官曜突然提议道。
出去走走也好，免得闷在客栈里胡思乱想，墨韶云遂颔首道：“也好。”
两人并肩出了客栈，沿着街道一边闲聊一边慢悠悠地行走。
因为出行的人少，街上依旧显得有些冷清，这就给墨韶云和上官曜原本就阴郁的心更增添几分黯淡。
走了好一段后，两人走进了街边的一家茶馆。
里面一半的客桌都是空的，墨韶云找了一张靠窗的坐下。
伙计殷勤地过来上了茶，之后又忙着去招呼旁边桌的客人：“冯小姐，您这是要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