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六章 明言拒绝

  墨韶云、白鸢和上官曜三人离开陵水县之后,便一路往南走,来到了西和郡。
  因为现在正值夏季,和郡一带频发水患,很多地方都因洪水泛滥而糟了灾害,庄稼田地和房屋等皆被损坏,因为官府的腐败无能,导致许多百姓无家可归,纷纷往北逃难。
  在他们逃难的途中,因食不果腹而饿死在路上的情况屡见不鲜,更让人气愤的是,北边之地的官府都拒不收揽这些难民,这段时间一直严守城门,不准外地人进入,更有甚者干脆紧闭城门,把逃亡过来的百姓往外赶。
  这简直就是不给百姓活路!
  墨韶云上官曜等人见了这样的情景,自然恼恨,但也无能为力,除了对百姓们表示深切的同情和怜悯,单凭他们几个人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这一日,三人进到西和郡最南边的一座小县城,名为香禾县,这个原本是西和郡的第二大繁荣之地,今时今日却呈现萧条之态,街上行人稀少,街边的小摊基本上无人问津,店铺酒肆等虽开着门,却没多少顾客,显得冷清,时不时地还可以见到一两个衣衫褴褛的百姓在讨食。
  进入到客栈后,掌柜和几个伙计甚至坐在堂中打瞌睡或发呆。
  要了几间客房之后,几个人便在堂中用饭。
  伙计过来上茶的时候,上官曜状似无意地问道:“这位小哥,请问这香禾县的县衙距离此处有多远?”
  “县衙在东城那边,若从这里去的话,徒步大概只需半个时辰,”伙计笑着答道,随即又好奇地问:“怎么,几位客观要去县衙?难道你们官家人?”
  上官曜摇摇头说:“不,我们来香禾县是为找寻一位故人,但寻访多日都没有眉目,只好去县衙询问询问。”
  “唉,我劝你们啊,还是不要浪费这个时间了,去县衙还不如自己找呢。”伙计一脸嫌弃地说道。
  墨韶云挑眉问:“这是为何?县衙有整个县的民籍登记,只要一查看登记簿,知道那故人地住址,不就好找多了嘛?”
  “按理说是这样啊,但是,几位有所不知,”伙计忽然压低声音,“咱们这香禾县的冯县令可是个大贪官,他手底下的那些个差吏也都个个是吸血鬼,专门压榨百姓,要想找他们办事啊,除非有关系或者用重金央求,否则那是比登天还难。”
  果然,这些地方官十个之中,有八个都是占着官位不办事的贪官。
  白鸢嘲弄道:“这倒也不稀奇,现今这世道,哪还有真正为百姓办事的官吏?不过都是些专门搜刮民脂民膏的小人而已,不过,话说回来,这县令平日里这么贪,县衙的金库和粮库应该早就是满满当当了吧?最近水患频发,灾害连连的,他总该有拿点儿出来救济百姓吧?”
  “嗨,那怎么可能?县衙金库粮库里头再满当,那也是县令他自己的,岂能拿出来给百姓?他不搜刮百姓财物就不错了,还能救济百姓?”伙计仿佛听了个大笑话,“几位一路来,应该也看到看外的情况了吧?但凡县令有点作为,也不会有那么多饿死的人了。”
  “听说朝廷派发的赈灾粮饷在半个月前就已经抵达西和郡各个县城了,在路过铭阳县之时,便见官府正在放粮救灾,安置百姓,难道香禾县没有收到?”上官曜故作疑惑地问道。
  伙计扁扁嘴,瞄了瞄四周,低声道:“估摸着赈灾粮饷早就到了,只是冯县令私吞了而已,咱们香禾县的冯县令可不能跟铭阳县的那位相比,那是个少有的出了名的清官,冯县令……唉,不说了,几位好生用饭吧。”
  说完,便转身去后厨了。
  上官曜气得锤了一记桌子,恼火道:“本来几天前见到铭阳县的情况,心里还挺宽慰的,想我南国究竟还是有爱护百姓的好官,不曾想来了这里,却又碰上个大贪官,真是气煞我也!我倒要去看看那冯县令究竟是个什么样货色!”
  白鸢看了他一眼,说:“气也无用,徒有伤身而已,还是先不要想这些了,吃了饭就去歇着吧,待养足了精神,明日再去县衙不迟。”
  她知道,对方这是又想拿王爷的身份去找冯县令算账了。
  墨韶云颔首道:“白鸢说得不错,那冯县令在此地树大根深,一手遮天,要对付他和他的手下,还需从长计议才行。”
  上官曜叹了一口气,无再复言。
  入夜之后,三人便各自回房休息了。
  墨韶云躺在床上却久久无法入睡,望着窗外清冷的月色,心中忍不住思念远在千里之外的人,脑海中反复浮现从前的种种,越是多想,心便越是混乱,怎么也睡不着。
  辗转反侧许久后,她干脆穿上衣裳出了房门。
  南国这个季节是十分炎热的,哪怕是晚上,在屋里也难免闷热,只有出了门才能感觉到微微的风迎面而来,稍微凉快一些。
  墨韶云深吸了几口气,抬头望着夜空,倏地发出几声叹息。
  转头一瞧,却见廊下早已站了一个身影,她走了过去,笑着问道:“庆王殿下这么晚了还没睡?”
  上官曜转头看过来,勾唇轻笑:“你不是也没睡吗?”
  “我是心里愁事太多,睡不着。”
  “我心里也愁。”
  闻言,墨韶云挑了挑眉,问:“哦?你愁什么?”
  “自是愁家国大事了,这段时间行走在民间,遇到这许许多多的糟心事,我实在是又愁又急又无奈。”上官曜露出伤感之情,随即反问道:“你呢,你又愁什么?你是北国的公主,总应该不会为南国的民生国事等发愁吧?”
  他觉得,看到南国内部如此腐败不堪之后,她这个北国公主只要不幸灾乐祸就很不错了。
  墨韶云大约明白他的心思,答道:“我虽然不是南国人,但也不希望看见南国百姓受苦,这一路走来,感触良多,不过,你说的对,我还不至于为此愁得睡不着。”
  “那是为什么愁得睡不着呢?因思念故土还是故人?”
  上官曜并不知道墨韶云以前的事情,所以他口中的故人其实是指上官辰。
  墨韶云顿了顿,笑着说道:“两者皆有吧,故土和故人都远在千里,此生此世或许再与之无缘了。”
  “你不打算回北国了?”上官曜略感意外,要知道她现在在南国只能隐姓埋名地生活,回到北国却依旧可以做她的公主,她有什么理由不回去?
  当然,从私人感情上来讲,他是不希望她离开的。
  “暂时不打算回去,也很可能,以后都不会回去了。”墨韶云苦笑着说。
  上官曜沉吟片刻,又问:“那梧都呢?”
  “梧都?”墨韶云被这么突然一问,有些不明所以。
  “我三皇兄还在那里,你也不打算回去再与他相见了?”
  墨韶云不由失笑,原来他真以为她与上官辰之间有多大的情义呢?
  “我早已经不是璃王妃,手里拿着休书,还回去做什么?以我与璃王的恩怨纠葛,他也不会再想见到我了,我何苦自讨没趣?”
  上官曜满意地笑了:“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多了。”
  “放心?”墨韶云微微一愣,自从重逢的这大半个月来,上官曜一直在不断地向她表达心意,虽说是以半开玩笑的方式,但她知道他并非开玩笑,这段时间始终没有机会单独与他交谈,因此不曾与他讲明,现在时机正好。
  “上官曜,你究竟是为什么来的?放着在梧都大好的王府不住,为何偏要跑出来?那日你在陵水县与我们相遇,当真是碰巧吗?”
  在此之前,上官曜一直都说陵水县相遇是偶然,但此刻他却摇头了。
  “当然不是,我离开梧都,全是为了找你,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我……”墨韶云心头震撼,她自然是有猜到的,只不过不愿意去细想,她欠下上官曜许多人情了,到现在都没能还上,又岂能再欠他一个情债?
  “你对我的情意我都明白,我不值得你这么做,不论过去还是现在还是将来,在我心目中,你我都只是朋友,你不应该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相比起刚认识的时候,对方说出的拒绝之言,这话已经是十分动听的了,可上官曜的心依然像被一把刀子狠狠地戳了个窟窿一般,疼得厉害。
  “你难道还念着璃王?”
  “不是。”墨韶云很果断地摇头否认,“这跟璃王没有关系,是我自己的问题,我注定要辜负你一片心意,对不起。”
  上官曜垂首,目光逐渐黯淡下来。
  两人沉默下来,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良久过后,各自回屋了。
  可是这一晚上,上官曜都没能睡着,脑子里尽想着墨韶云的话了,导致翌日下楼用早膳的时候,整个人都精神萎靡,不在状态。
  白鸢瞥了过去,问道:“你昨夜做什么去了?难道一夜没睡?”
  “是一夜没睡,”上官曜不动声色地瞟了墨韶云一眼,“不过我什么也没干,就是失眠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