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四章 县令倒台

  对于元老板的这个回答,县令是早就料到的,所以并没有什么反应,现在他唯一在乎的,就是李铁匠的回答,于是有意无意地总往李铁匠那边看。
  姚潍瞥了旁边端坐着的上官曜一眼,又开始向李铁匠发问。
  “李铁匠,本官也再问你一遍,你是否依然坚持当日的招供?是否坚持指认元老板为杀害你小儿子的凶手?”
  县令紧紧地盯着李铁匠,心悬到了嗓子眼儿,心想李铁匠惧于他的威胁,应该不会乱说话,然而,李铁匠却摇了头。
  “大人,草民该死!先前的供词乃是草民胡编乱造的,元老板并非毒杀吾儿的凶手,请大人降罪!”
  闻言,谢县令的脸都绿了,差点坐不住。
  “哦?竟有这种事?”上官曜故作震惊,“元老板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陷害他?”
  李铁匠答道:“这些日子草民日夜难安,无时无刻不在为此事而愧疚自责,草民也是逼不得已,身不由己才害了元老板啊!”
  县令死死地抓住座椅的把手,指甲都几乎要嵌进去了。
  这个该死的铁匠,居然敢在这里胡说八道,难道不想活了吗?
  上官曜又问:“你说诬陷元老板乃是身不由己?难不成还有人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迫你?如果是,那么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是县令大人!”李铁匠伸手指向谢县令,眼神十分坚定,“是他,是他抓了我的大儿子,用他的命逼迫我这么做的!”
  此话一出,堂外一片哗然,虽然很多人都已经有所猜测,但亲耳从李铁匠嘴里说出,还是免不得震惊。
  县令霍然起身骂道:“李铁匠!本官什么时候逼迫你了?你不要在这里满口胡言,污蔑朝廷命官是要杀头的!”
  李铁匠却丝毫无惧,直面着他的盛怒,铿锵有力地说道:“我所说的句句属实,丝毫没有虚假!当天晚上,我那小儿子毒发不久,你的人便闯进来抓走了我的大儿子,并威胁我,说倘若我不听从安排,便叫我的大儿子死无葬身之地,我实在没有办法,这才做出这种违背良心之事!”
  姚潍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昨日谢县令去找的时候,只说要防着庆王殿下包庇元老板,却并未跟他坦白这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如今事情突然发生变故,他也实在不好办。
  “郡守大人,草民死不足惜,只求大人明察秋毫,不要判错了案子,冤枉无辜之人,这谢县令在陵水县横行霸道,欺压良民,多年来已经不知有多少人像元老板以及草民这样被他迫害并家破人亡,您一定要为百姓做主啊!”
  既然话说开了,堂外的众多百姓干脆也跟着附和起来。
  “请郡守大人为百姓做主!”
  面对群情激愤,姚潍即便有想庇护谢县令的心,也没有这个胆,毕竟他还是要名声的,虽然谢县令很会做人,每年都会给自己送不少好东西,就这样将他给办了,委实舍不得,但相比起自己的官位来,少了一个巴结的下属也算不得什么。
  “谢大人,你还有什么话说?”
  定案需要人证物证俱全,谢县令很清楚这一点,因此便就此点辩驳道:“姚大人,李铁匠明显是受人挑唆,来诬陷下官的,下官绝对不曾做下他所说的这种事!大人可不能单凭此人的片面之词便给下官定罪啊!你铁匠,你说是本官逼迫你陷害元老板,那证据呢?”
  上官曜早料到他会这么问,是以也早有准备,遂不动声色地朝墨韶云和白鸢那边使了个眼色。
  对方两人会意,转身挤出了人群,不一会儿便带着一个年轻人来到堂中。
  此人便是李铁匠的大儿子,李良。
  “草民李良见过郡守大人!”
  谢县令大感意外,越来越意识到自己大势将去了。
  姚潍皱着眉头问道:“你是李铁匠的长子?”
  “正是,草民前些日子一直被谢县令的人关在城外的一座别院里,前天才逃出来,若非草民命大,现在就跟二弟一样,已经命丧黄泉了!”
  百姓们议论得更加热烈了,个个都在骂谢县令没有人性。
  李良立刻又将手里的包袱交上去。
  “大人,这些都是谢县令为了封草民父子的口,所给的财宝,昨日草民偷偷回家时发现的,请您过目。”
  这下子,谢县令终于绷不住了,双腿无力地跌坐回了原位。
  他和谢掾一样,因为家里钱多,所以凡事总要拿钱去解决,这次虽然威逼了李铁匠父子,但是为了确保他们在公堂上不会乱说话,便照旧给了一堆金银做封口费。
  要说金银给了就给了,就算拿出来查看也没什么,但偏偏谢县令是个十分慷慨的人,给出的封口费里面不单单只有银子和金子,通常还会有玉镯玉佩等贵重物品,这些东西只要拿去一调查,很快就能查出出自谁之手。
  果然,姚潍见包裹里面有不少件玉器,忍不住暗骂谢县令是个猪脑袋。
  这都压根不需要再审问了,他直接说道:“谢大人,现在人证物证都有了,这罪你是认还是不认?”
  完了,什么都完了……谢县令如此想着,内心很是绝望。
  这时,上官曜突然说道:“姚大人,我听说这谢大人还有个侄儿名叫谢掾,平日里在陵水县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尤其喜欢强抢民女,许多家庭都深受其害,指不定这回毒杀李黥,陷害元老板之事也有他的一份呢,何不将他也带过来审问一下?”
  谢县令此刻总算明白了过来,这位庆王殿下是铁了心要弄死自己啊。
  姚潍做吃惊状,点点头道:“王爷说的是,是应该将谢掾也带到堂上来问问。”
  “大人,王爷!不必去找谢掾了,此事与他无关,从头到尾都是卑职一个人的谋算,谢掾毫不知情,卑职愿意领罪!”谢县令一听,连忙在堂中跪下。
  墨韶云冷眼看着谢县令,别的不说,单看他对谢掾的叔侄亲情,还是有点感动人,她本来想拿元榕之死来给谢掾定罪,但碍于元老板在场,迟疑了好半天,始终没能开口。
  以元老板现在的状况来看,要是得知自己的妻女双双身亡,只怕会活活气死,还是等他身体好一些了再说。
  在上官曜的坐镇和推动之下,这件曲折的案子最终以谢县令入狱告终,当然,这整件事情带来的苦痛是永远没有终点的。
  元老板被释放后,上官曜将他安置在了县衙内休养,墨韶云几人每天都被他追问元夫人和元榕的下落,但每次都支支吾吾避而不答,不知如何是好。
  谢县令入狱了,他曾经手下的那些官吏也很快翻脸不认人,开始在姚潍和上官曜两人面前献殷勤,尤其是县丞和主簿几人。
  要知道县令没了,他们就是职位最高的几人,若到时候不另外任命县令的话,他们是最有可能提升为县令的,所以,他们都十分激动,拿出了所有积蓄请这两位大人物喝酒吃饭拉关系。
  姚潍对这种事已是司空见惯,且乐于享受了,凡有酒宴都会很给面子地去,但上官曜却极为瞧不起这些人,全都给回绝了,就连他们送来的礼物也都一一退了回去。
  那些人也算有眼力见儿,被拒绝好几次之后,也就不再来打扰他。
  “没想到啊,庆王殿下素来最好饮酒作乐,这几天那些个官吏来请你喝酒,你竟然都不愿意去,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墨韶云取笑道。
  上官曜已经习惯了被她打趣,因此并不以为意,笑了笑说:“本王也是个有节操的人好吗?即便要饮酒作乐,也要跟人品好些的人一起,就县衙的这伙人,本王焉能看得上眼?”
  墨韶云抿嘴轻轻一笑,随即瞟向了一旁的白鸢。
  “白鸢啊,你一直都默不作声,好像心事重重似的,在想什么呢?”
  “奴婢在想,如何应付元老板,元夫人和元姑娘的死他迟早会知道的,一直瞒着也不是办法啊。”白鸢蹙眉道。
  墨韶云颔首道:“是啊,纸包不住火,他总会知道的,与其让他从别人嘴里听到,倒不如由咱们告诉他,只是,我担心他受不了这个打击,再等两天吧,等他身体好一些再说。”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事,当他们在苦恼的时候,元老板已经从衙差那里听到了元夫人的死讯,他不是个蠢人,根据这些时日的所见所闻,他猜到自己的女儿很可能也已经不在人世了,一时间悲痛欲绝。
  他想立刻就结束生命,去地下陪伴妻女,但是他知道目前还不行,因为他想要亲眼看着谢县令被砍头,到时候自己可以对过世的妻女说一句大仇得报。
  于是,他将悲痛隐藏了起来,拖着最后一口气回到了福来客栈,就等着最后那一刻的到来。
  但他万万想不到的是,就在十天后,郡守姚潍下达了判决书——查封谢府,将谢县令发配两千里充军,谢家财产一律充公,至于谢掾等家眷,却只是发配到郡城牢里服役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