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六章 先发制人

  元夫人连忙拽住女儿,劝说道:“榕儿,不要冲动啊!那谢掾仗着县令的权势,在陵水县胡作非为,谋财害命的勾当做得还少吗?以往多少人去讨公道,哪一个不是悲惨收场?咱们小民小户的,哪里能跟他斗?”
  元榕不甘心地咬了咬牙:“难道,难道小二哥就这么白白地死了吗?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就因为他是县令的侄子就可以逍遥法外么?”
  “唉,你娘说得对,还是算了吧,咱们一家人现在自身都难保,还谈什么为小二讨公道?”元老板蹙眉忧叹,“今夜要不是这两位姑娘出手相救,我现在恐怕跟小二一样,已经去了鬼门关了。”
  白鸢也不同意现在去找姓谢的,颔首道:“今天谢掾来找麻烦,没有得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说不定此刻已经回到县衙,去搬官兵来了,你们眼下最首要的,是想办法躲避这场劫难,讨公道的事日后再说吧。”
  元榕点点头,思索着道:“那咱们只有赶紧逃了。”
  “逃已经来不及了。”先前一直沉默着的墨韶云突然开口,“现在城门紧闭,根本出不去,而且整个陵水县城就这么大,你们不论躲到哪里去,只要官兵一搜,用不了几个时辰就会暴露。”
  这话有理,整个陵水县都是谢家人的天下,他们能躲到哪里去?
  元榕急道:“那怎么办呢?”
  经过方才一小段时间的思索,墨韶云已经想出了一个没有办法的办法。
  “我认为,你们现在应该主动去县衙。”
  “什么?”白鸢不明所以,“小姐,谢掾正就要抓捕元老板一家人呢,他们现在去县衙,那不是送羊入虎口吗?这怎么能行?”
  元老板等人也十分困惑。
  墨韶云微微一笑道:“我不是叫你们去送死,而是让你们去报案申冤,就如元姑娘方才所说,去替店小二讨个公道。”
  “小姐的意思是,先发制人?”白鸢很快明白过来,赞同这一做法。
  谢掾那厮带官兵抓人,必然会以在客栈被打为理由给元老板一家人以及她与白鸢治罪,但这一来一回也需要不少的时间,只要他们动作快一点,先一步到县衙击鼓鸣冤,先发制人,谢掾便无可奈何了,即便县令要包庇侄子也会有所顾忌。
  “可是,怕只怕那县令一手遮天,颠倒黑白,不仅不伸张我们的冤屈,反而任由谢掾反咬我们一口,最后咱们还是要遭殃啊。”元榕担忧道。
  “所以,在去县衙打之前,就要做好完全的准备,”墨韶云皱了皱眉头,转而对白鸢道:“白鸢,你与元姑娘去将城里的百姓都闹起来,动员他们前往县衙公堂,人越多越好。”
  “另外,再叫上几个曾经深受过谢掾祸害的人,事先跟他们通气,请其帮忙做个伪证,就说亲眼看见谢掾指使下人将店小二打死,记住一定要是跟谢掾有着深仇大恨的人,不需要多,两三人就足够了。”
  毕竟谢家权大势大,百姓们都畏惧不及,若非有不共戴天之仇,是不敢出来做伪证的,就算站出来了,也难免之后因为什么原因反悔,反而帮了倒忙。
  “我与元老板和元夫人便带上店小二的遗体,还有元府里受伤的几个下人,一起前往县衙击鼓鸣冤,分头行动,节省时间。”
  白鸢颔首道:“好,一切就按照小姐的安排做,元老板,你们认为如何?”
  元老板夫妇还有些犹豫,毕竟要跟官府对着干,并不是一见简单的事,弄不好是要满门被杀的。
  元榕是个处事果决一些的人,心知没有别的办法了,便只有放手一搏。
  “反正逃也逃不成了,倒不如跟谢掾拼个你死我活,两位姐姐,我都听你们的。”
  于是乎,墨韶云和白鸢便兵分两路,开始行动。
  墨韶云和元老板夫妇带着四个被打得满身伤的下人,先去了一趟客栈,然后抬着店小二的尸体一路来到县衙。
  县衙的大门早已经关闭,击鼓击了老半天也不见里面有人来开门,墨韶云担心事情有变,便立刻上前去踹门。
  “开门,快开门!有人被打死了,我们要报官!”她一边喊一边踹,因为力道用得太大,里面的门栓又质量太次,结果没几下就把门给踹开了。
  元老板夫妇和几个下人见到这波操作,都露出了震惊的神色,一个看似柔弱的姑娘家,竟然有如此暴力的一面,难怪谢掾的那几个狗腿子不是她们的对手。
  这下子,里面终于有反应了。
  两个衙差快步跑来,见大门被踹开,立刻大怒。
  “什么人如此大胆,竟然敢在县衙破坏公物,想吃牢饭了是不是?”
  墨韶云毫不畏惧地上前说道:“这里出了人命,事态紧急,你们又迟迟不来应门,我是迫不得已才踹门的,这也是无心之失,还请两位公差大哥见谅。”
  “出人命了?”
  其中一个衙差往外头瞟了一眼,不耐烦地说道:“真是扫兴,大晚上的居然来个案子,连个酒都喝不安宁。”
  另一人道:“谁说不是呢,唉,算了,快去禀报县令大人升堂!”
  到得公堂之中,过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县令才穿着官服姗姗来迟。
  不愧是一家人,这县令长得跟谢掾那厮颇有几分相像,只是除了年龄大之外,比谢掾更加精瘦一些,而且多了两撇小胡子,看上去十足就是个狗官样。
  两旁的衙差没精打采地立着,个个脸色通红,看来方才之所以迟迟不开门,就是在喝酒。
  正在这时候,白鸢和元榕二人带着不少百姓过来了。
  县令瞥了堂外一眼,拿起惊堂木象征性地拍了一拍,道了声“肃静”,而后看向堂下的几个人,漫不经心地问道:“堂下何人,何故击鼓?速速道来!”
  元老板答道:“回大人,草民元志,是城东福来客栈的老板,今夜击鼓,是为店里的小二张小乙之死来鸣冤的!草民要告那残忍杀害店小二的凶手,望大人秉公办理,将凶手捉拿归案!”
  “哦?”县令望向地上的尸体,问道:“你要告的那个凶手是谁?”
  到了这会儿,元老板却又犹豫了。
  墨韶云见他似乎不敢说,便代他答道:“那个凶手姓谢,乃是谢家的大少爷,谢掾谢公子!”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
  “你说什么?”县令震惊万分,同时怒火中烧,但很快又冷笑了一声,问:“你可知道那谢掾是什么人吗?”
  墨韶云笑答:“谢公子是县令大人您的亲侄儿,这陵水县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
  “你既然知道,怎么还敢空口白牙地来诬陷他?”县令摆出义愤填膺的模样,“本官最是痛恨那些相互勾结,制造冤案的人,之前就已然有过好几起案例,都被本官一一侦破,把柄严令惩处了,没想到今日居然还有人敢犯案!来呀,这女子和这姓元的满口胡言,诬陷良民,罪不能容,给我大刑伺候!”
  一人才说了一两句话而已,还什么都没说清楚,就给人扣上了诬陷的罪名,这包庇也包庇得手太过明显了一些。
  不过,这已经是屡见不鲜了,在这陵水县的公堂上早就没了“公义”二字,数不清的无辜之人被屈打成招,早已不是什么稀奇事,因此,堂外百姓并不吃惊,而是摇着头为元老板和这位姑娘哀叹。
  “得罪谁也不能得罪谢掾那个恶霸啊,县令是出了名的昏官,必定是会包庇他的,这元老板怎么还敢来告他呢?”
  “就是啊,之前就有了那么多的先例,但凡跟谢掾和县令作对的,都家破人亡了,他们怎么忘了呢?”
  “唉,看来元老板一家人也是凶多吉少了。”
  几个衙差冲上来就要拿人,元老板等人吓得直发抖,连忙跪了下去。
  唯有墨韶云没动,十分镇定地喊道:“且慢!小女子并不是陵水县人,而是从外地来的。”
  县令以为她是要给自己脱罪,大笑两声道:“外地的怎么了?只要是在南国境内,你触犯了国家律法,本官便有权力治你的罪!你难道还想以此来狡辩不成?”
  “当然不是,”墨韶云淡然道,“只是民女在邻县的时候就听说,陵水县有一个谢县令,他宅心仁厚,善待百姓,但能力不足,有些昏昧,尤其是他对他那个作恶多端的侄子极为宽容和溺爱。”
  “他侄儿欺男霸女,杀人害命,简直无恶不作,很多百姓都深受其害,而谢县令明知侄儿是个祸害,却从不加以约束,纵容他胡作非为,甚至自己的名声被他败坏得一干二净,也不出手阻止,仍然滥用职权,徇私包庇,导致全县人心惶惶,百姓苦不堪言。”
  “陵水县的老百姓必然是不敢吭声的,但我们别的县城不归大人管制,却是有什么说什么,现如今很多人都对大人你恨得牙痒痒呢,原先我还以为是别人说说而已,并不能当真,没想到今日一看,才知道原来周边县城百姓说的都是真话,身为父母官不为百姓申冤做主,反倒徇私枉法,真是令人心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