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五章 屯兵苷州

  “你就只这一个罪吗?”江景昀又一次问道,见苗琮没有要主动承认的意思,他便补充道:“难道让队伍走山道的主意,不是你提出来,让蒙诚唆使押粮官的?”
  苗琮登时大惊失色,连忙道:“皇上,臣在户部做事多年,深知雨天运粮不宜走山道,又怎会明知故犯呢?臣没有这么做,请皇上明鉴!”
  “是吗?可是蒙诚并不是这么说的,他说,出发之前,你这个岳父特地跟他说,北方军情紧急,急需用粮,片刻耽搁不得,否则粮草晚到,皇上龙颜大怒,会降罪于他,而你正好知道从齐州通往苷州的一条小道捷径,可以省下四五天的时间。”
  “他是第一次押送粮草,不懂其中的门道,并且你是他的岳父,他对你深信不疑,因而不听劝阻,拿刀胁迫着押粮官走了那条小道,于是就导致了今日的结果,是也不是?”
  “这……臣……”苗琮终于不再淡定了,支支吾吾半晌,不知如何作答。
  江景昀冷笑道:“你不承认也没关系,反正在你们之中总有一个是这次运粮出错的罪魁祸首,按罪当斩,加上贻误军机,就该满门抄斩,并株连三族,你始终也是逃不过一个死字。”
  按照北国的律法,这两项罪加起来,最多是个人斩首,不至于满门抄斩,更加不至于株连三族,很明显,这是一种威胁。
  左右都得死,自己死总比三族被灭来得强。
  苗琮没办法,只有招认。
  “是,的确是臣教蒙诚这么做的,臣也是没办法,一个月前,大羌国的人潜入京城,抓住了臣的独子,用他的命威胁臣,逼迫臣切断北军的粮草,为了保住小儿的性命,臣只能听从他们的意思,蒙诚什么都不懂,唆使他是最容易的,因此……”
  “因此,你就用你女婿的命以及一百多名士兵的命来换回你儿子一条命?”江景昀恼火至极,虽然他可以理解苗琮救子心切的心情,但绝不能原谅他耽误追击敌军的罪行。
  这时候,江景昀突然想到了还在病中的司丞灏,遂问道:“司丞灏突发急病,是不是你暗中给他下了药?解药在哪里?”
  苗琮答道:“臣是给他下了药,不过这药并不会致死,只是让他萎靡一阵子,不能管事而已,过些日子他便会慢慢好起来了。”
  江景昀颔首道:“如此就好,你最好是没有欺骗朕,如果司丞灏有个三长两短,朕会让你苗家全家人给他陪葬!”
  苗琮闻言大惊,“皇上,这件事全都是因臣一人造成,与蒙诚以及其他人无关,请皇上开恩,不要迁怒无辜,请皇上开恩!”
  江景昀冷眼看着他,不免觉得可笑,先前不顾他人死活,只顾救自己的儿子,现在倒是大义起来了。
  “其他的人该如何处置就不需要你来操心了,朕自有决断,来人,把苗琮带下去,就地处斩!”
  至于蒙诚,他虽然是出于无知,并非有意,却始终是犯下大过,死罪可免,活罪却难逃,江景昀思量之后,将其革职,流放边疆。
  其他牵涉其中,需要为之负责的人都各自给了处罚,虽心有难平,但事已至此,也只有接受现实,现今一来是粮草尚未备足,二来是已经失去追击敌军的最佳时机,三军劳顿,士气减损,不宜再往北去,也只有先屯兵在苷州,等待春天过去,北方冰雪消融,天气回暖,再做打算。
  刚在苷州城内安顿下不久,江景昀就收到了玄瑾亲自送来的消息,对南国最近的动静了解得十分清楚。
  “原本南国打算向南方蛮夷五国献出财物,以换取和平,趁北国与大羌交战,无暇分身之际大举入侵,前不久五国的使团已经进入梧都和谈,据说条约都已经签署好了,但不料桓国和滑国的王子外出时,竟遭遇刺客,导致一死一伤,使团震怒,各自归国,和谈就此崩了,现在五国联军正在攻打南国的下阳郡,战况十分激烈。”玄瑾细细说道。
  江景昀感到困惑,“南国既然决定与五国休战,并已签下条约,又怎么会在最后关头派人刺杀王子?这事一听就有蹊跷,刺客的身份弄清楚了没有?”
  玄瑾摇头道:“没有,只听说是两个身着蓝衣,身形矮小的男人,他们蒙着脸,看不清面容,刺杀之后就逃走了,至今没有被抓到,属下派去的人苦苦查探也是无果,看来那两人很是不简单,属下猜测,他们要么是南国求和蛮夷的反对派,要么就是……北国人。”
  闻言,江景昀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
  如今远在南国且有可能做到这件事情的人,大概只有梁云姜了。
  然而,真的会是她吗?
  江景昀的心情突然跌宕起来。
  沉吟须臾,他对玄瑾道:“继续派人深入南国,监视国内的动静,若有异常,立即报往京城以及朕这里。”
  军队奔波数月,已是人困马乏,需要整顿,在休整期间,所有北军都退到了关内,等待春去夏来,再行出击,江景昀又向玄瑾询问了宫中的情况,得知一切如常,得以放心,暂时不打算回京城,遂在苷州暂住了下来。
  成婚之后,上官辰待张紫柔还算不错,连着几天留宿在西苑,偶尔闲暇时,还会特意去看望她,完全附和新婚小夫妻的相处模式,倒是很少去庄清院那边走动了。
  府里的下人本来就不待见华清公主,但从前因为璃王殿下宠着她,众人即便心里再不喜欢她,甚至背地里说她的坏话,都没有人会当着面明目张胆地对她不敬,而今众人见她失宠,渐渐地就放肆起来了。
  张紫柔自从进门,下人们就捧着她敬着她,可谓是人见人爱,反观墨韶云这个外人,却是人见人厌,当紫柔郡主风光无限门庭若市之时,她这里却冷冷清清,凄凄惨惨,外头的人见了她肆意嘲笑也就算了,就连庄清院的侍女也开始对她各种怠慢了。
  这几年来,墨韶云养成了睡前泡脚的习惯,所以基本上临睡之前,侍女们都要准备好热水,在二更左右送至卧房。
  住进王府之后,这种事情都是由王府本来的侍女去做,此前她们也从不偷懒。
  然而今夜,到了临近三更时分,墨韶云还没有见侍女来送热水,于是叫荔枝去小厨房看一看,结果这丫头回来时,左边脸颊却带了一个红掌印。
  “怎么回事?有人打你了?”
  荔枝捂着脸摇了摇头,说:“奴婢没事,公主不必计较,春儿和小眉两人现正在烧水,还要一时才能送过来,公主且再等一会儿。”
  小眉和春儿那两个人平时就懒惰,而且脾气火爆,素来跟北国来的侍女不和,到了这时候,墨韶云哪有不明白的,荔枝这一巴掌,肯定是她们其中一人打的。
  “你先下去抹点药吧!”
  荔枝退下之后,又等了将近一炷香的工夫,春儿和小眉两人才磨磨蹭蹭地端着木盆进来。
  墨韶云看见她们这慢吞吞的样子就忍不住冒火,遂质问道:“为何这么晚才烧水?本公主之前难道没有跟你们说明时间吗?”
  本来,晚了就晚了,也并没有什么好生气的,毕竟墨韶云并不是喜欢奴役别人的主子,但荔枝被打,却是不能容忍的一件事,故而她此刻才如此恼怒。
  春儿不慌不忙地辩解道:“方才炉灶出了些问题,那火一直烧不起来,所以耽搁了,非是奴婢二人不尽责,实在是没办法,还请公主见谅。”
  “炉灶出了问题?”墨韶云冷哼一声,“托词!依我看,是你们偷懒吧?”
  小眉露出委屈的神情,说:“公主可错怪奴婢两个了,的确是炉灶的问题,公主严厉,有过必罚,我们怎敢偷懒?”
  表情中虽充满委屈,眼里却暗含轻慢和不屑,墨韶云看的清清楚楚,听说这几天她们常借故去西苑那边走动,看来是与张紫柔搭上了关系,以为有了新靠山,现今想要狗仗人势了。
  “行,那就先不说你们偷懒的事儿,我且问你们,方才是谁打了荔枝?”
  两人立刻整齐地摇头,小眉说道:“荔枝妹妹乃是公主的贴身侍女,奴婢们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对她动手啊!”
  春儿赶紧附和:“不错,奴婢们对她尊重人还来不及,怎敢打她,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墨韶云见她们这副欠抽的嘴脸,简直想亲自去撕了她们的脸。
  “别跟我打马虎眼!荔枝去找了你们一趟,就带了伤会来,不是你们打的,难道是她自残不成?别以为本公主平日里对你们温和放任,就好糊弄了,我警告你们,最好安分守己,别给我闹事,否则的话,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她这番呵斥,威严是显露了,但并没有达到震慑的效果,因为小眉和春儿两人现在是有恃无恐,紫柔郡主跟她们说过了,不用怕得罪华清公主,越是搅得公主不安生,她就越是开心,出了事,她会保她们二人无恙。
  既然有了这么大的靠山,这孤立无助的华清公主有什么好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