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四章 错失良机

  良久的沉寂之后,上官辰缓慢站起身,未发一言,径直往外走去。
  墨韶云望着他的背影,长长地叹了一声,心里终归是愧疚的。
  若非她早就有心上人,或许会对上官辰动心的吧?
  西苑新房里,张紫柔已经等了几个时辰,有些不耐烦了。
  听得侍女匆匆从外面赶回来,她便迫不及待地询问道:“怎么样,王爷在哪里,快过来了吗?”
  侍女摇头道:“前堂宾客已经散尽了,奴婢并未见到璃王殿下,只是听说,听说……”话到关键处,突然犹豫着不敢说了。
  张紫柔急切问道:“听说什么,你倒是快说啊!”
  “听说有下人看见王爷往东苑庄清院那边去了。”
  “庄清院?那不是华清公主住的地方吗?”张紫柔震惊得一把掀了盖头,“你确定,他真的是去了庄清院?”
  侍女唯唯诺诺地答道:“奴婢不,不确定,奴婢也是听人说的……”
  张紫柔心想,辰哥哥之前能为了娶华清公主而不惜违抗她父亲,可见对其用情至深,现在虽然娶了她,却也是迫于形势,今夜他们大婚,辰哥哥却去那个女人屋里,并不是没有可能。
  “不行,我要去看看!”
  “郡主!”贴身侍女新桃连忙将张紫柔拉住,“你是新娘,尚未等新郎掀盖头,怎能出去呢?这不吉利的!”
  张紫柔急道:“都这时候了,还管什么吉利不吉利?要是璃王一晚都不来,难道我要傻等他一晚上不成?华清公主明知今夜是我与辰哥哥的新婚之夜,还将他引诱过去,实在是欺人太甚了,我张紫柔绝不咽这口气!”
  说罢,提起裙摆就要出门。
  不料这时另一名侍女神色匆忙跑进来,“郡主,王爷过来了!”
  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了脚步声。
  “快,快把盖头盖回去!”张紫柔遂连忙坐回原位,一动不动了。
  很快,上官辰就推门进来了。
  众侍女纷纷退了出去,屋里变得愈发安静。
  望着端坐在床边一袭红衣的张紫柔,突然有些恍惚,好像回到了数月前与华清成婚时的场景。
  那时的他信心十足,满心以为自己终有一天能俘获华清的心,也以为自己可以对抗燕王,完成皇权统一的目标,然而之时短短几个月过去,他的斗志便被彻底震碎,不得不做出妥协。
  而往后又还有多少身不由己,被逼无奈?
  罢了,多想无益,还是先走好眼下这一步吧!
  深吸了一口气后,上官辰伸手掀开了盖头。
  张紫柔抬首,羞赧而又深情地望着他,轻唤了一声:“辰哥哥,你终于来了!”她本是生得极美,肤白胜雪,唇红齿白,换上红衣,就更加显得肤若凝脂,美艳动人了。
  若是换了其他男子,必定已经沉醉在这美貌当中了,可上官辰不同,他一直厌恶张紫柔,打心眼里就不愿意去欣赏她的美,因而蒙蔽了双目。
  上官辰勉强地笑了笑,说:“方才去处理了一些事务,让你久等了。”
  张紫柔见他脸上带笑,说话语气又温柔,心下十分欢喜,站起身扑进了他怀里,柔声说道:“辰哥哥,你知不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
  她日盼夜盼,就盼着有一天能够成为璃王妃,虽说现在不过是个璃王侧妃,但能嫁给辰哥哥,她便已经心满意足了。
  上官辰很清楚她的心意,但对这份心意丝毫都不在乎,此刻的他,只想着如何顺从张紫柔的心意,削弱燕王的势力,一步步加强皇权。
  所以,他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张紫柔抬头看向他,一脸期待地问道:“辰哥哥,那天你在我父亲面前说的那番话,是出自真心的吗?”
  上官辰装傻问:“什么话?”
  “你说你之前没发现我的好,现在明白我对你的一片心了,往后会好好地疼惜我啊……”
  “我说过那样的话吗?”上官辰故作迷惑,摇头说:“我都记不得了。”
  张紫柔知道上官辰是在装傻,心里固然是失望的,不过,她也并不计较。
  “现在不记得了也没关系,以后你总会记起来的。”
  御驾亲征来到苷州,已经将近三个月了,江景昀善于用兵,运筹于帷幄之中,将士们英勇作战,在战场上勇猛厮杀,北军连连告捷,打得大羌国节节败退,不到两个月就彻底退出了苷州地界。
  江景昀决定一鼓作气,趁胜追击,领军继续往北,彻底击垮大羌军力,使之再无卷土重来之力。
  但是,正当要往北追敌时,后方却出了乱子——粮草供应不上来了。
  据后方传来的急报,粮草在押往苷州的山道上遇到山体滑坡,道路被阻断,近一半的粮草与士兵被掩埋,剩下地一半必须绕道而行,但因春雨连绵,行进愈发艰难,没有半个月根本无法抵达。
  “皇上,我军的粮草仅够用五天了,若是再不撤退回苷州,三军将士就得挨饿了。”左将军沈琦神情凝重地说道。
  江景昀微微蹙眉,心头万分懊恼。
  现在北军所处的位置,是距离苷州以北百里开外的大羌国地界,最怕的就是后方粮草供应出问题,所以在出征之前,江景昀就已经做好了安排,本以为准备万全,这次定然可以一举打得大羌溃不成军,没想到在最关键的时候居然还是后勤出问题了。
  粮草的供应主要由户部尚书、侍郎,以及苷州的知府等人负责,而且为了确保不发生意外,江景昀还特意把身在吏部办事的司丞灏暂时调到了户部去,与几位大臣协理后勤。
  按理说,山体滑坡乃自然灾害,出问题也怪不到负责人头上,但江景昀总觉得这背后不简单。
  这个季节苷州以南多雨,走小道很容易碰到滑坡,宁肯舍近求远,以确保安全,绝不应该去冒险绕道,押粮官不可能不懂,可他却偏偏走了小道,这实在令人怀疑。
  事实究竟如何,还是要等到问了押粮官才知道。
  然而,现在不是管问题出在哪里的时候,而是要决定是退还是进的时候。
  江景昀想了很久,遂不愿意就此退走,但也无可奈何,只能暂时撤兵。
  “明天五更造饭,天亮撤军会苷州。”
  回到苷州之后,休整好军队,江景昀的第一件事就是追查粮草的事情。
  当他派人去拿押粮官来见的时候,却传来消息,押粮官自知有负圣恩,罪不可赦,竟在途中自裁了。
  说是自尽,可江景昀却觉得事有蹊跷,押粮官很可能是自杀的。
  于是派遣暗卫前去调查,并让人去京城找司丞灏问个清楚。
  紧接着京城又传来急报,说是司丞灏半个月前得了急病,连日来卧床不起,现在还没好转,押送粮草的一应事宜都由户部尚书和侍郎二人负责。
  如此一来,事情就更加显得有问题了,江景昀把怀疑全部放在了户部尚书身上。
  “太医对司丞灏的诊断如何?他得了什么病?”
  暗卫回答道:“太医的诊断是说劳累过度,身体虚弱所致,但用了好几天的药就是不见好转,所以西姜公主怀疑是中毒,现在还在调查。”
  江景昀也认为司丞灏并非得病,而是另有缘故。
  “让人好好地将户部尚书苗琮近日的行踪查清楚,我要知道他究竟接触过哪些人,做过什么。”
  苗琮之前乃是江景昀看中的人,因为觉得他做事有能力,为官忠廉,是故在前尚书辞官之后便让他掌管了户部。
  江景昀认为自己的眼光还不至于差到如此地步,不会把一个与敌国私通的人看作忠臣。
  然而,事实往往令人无法接受。
  玄瑾那边传来密信,说一个月前,苗琮曾多次一个人出城,究竟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根本没人知道,而且,让押粮官走山道的人就是押韵粮草的副将,即苗琮的女婿。
  江景昀甚是恼火,立即让人将苗琮和他的女婿蒙诚押解到苷州来,亲自审问。
  经过十几日的奔波,苗琮已经精疲力竭,满面尘土。
  “臣参见皇上!”
  江景昀神情阴冷地盯着他,问:“押运粮草的队伍在齐州山道上遇到山体滑坡,被掩埋了,这个消息,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吧?”
  “臣已经得到急报了,是臣没有选好运送粮草的负责人,导致发生这种惨祸,臣有罪。”苗琮还是很冷静的,相比刚刚才被审问完毕的蒙诚来说,简直天壤之别。
  江景昀又说:“正因为这次惨祸,导致死了上百士兵不说,还毁了几千石粮食,更重要的是,导致北军错过了追击敌军的最佳时机,延误军机之罪,你该知道有多大吧?”
  苗琮依旧很镇定,仿佛视死如归。
  “臣知道,臣该死!”
  “你认为,除了选错人之外,你就没有别的什么过失吗?”江景昀意味深长地盯着他问。
  苗琮抬起头来,满脸都写着“沉痛”两个字。
  “臣有负皇上信任,请皇上降罪!”
  “回答朕的话!”江景昀重重地拍响桌案,怒不可遏地吼道。
  “臣不该有私心,为了让蒙诚建功的机会,而派他当这个副将,若非他一意孤行,迫使押运队伍走山道,也不会有此祸事,臣之罪在此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