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三章 成婚

  三日后,璃王上燕王府提亲,燕王答应婚事,小皇帝特着礼部筹备婚礼,而就在两日后,燕王“病体痊愈”,领兵南下御敌。
  婚期就定在了下个月初,时间紧迫,办事的人尽皆不敢有所怠慢。
  而这时候,多年夙愿终于得以如愿以偿的张紫柔正在欢天喜地地准备出嫁的事宜,整个王府都弥漫着她的笑声,璃王府也在为迎娶侧妃而做准备,充满喜庆的气氛,唯有庄清院这边如往常一样冷清。
  望着犹自坐在廊下悠闲喝茶的自家公主,白鸢就着急得不得了。
  “公主啊,外面正在紧锣密鼓地筹备璃王与那个紫柔郡主的婚事,那些人个个都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就等着看你的笑话呢,你能还这么悠闲地坐下来喝茶?”
  墨韶云微微一笑,“我不悠闲地坐下来喝茶,还能怎么样?”
  “可是,毕竟公主是璃王妃,王爷要娶侧妃,你好歹总该有些伤感吧?怎会跟个没事人一样?奴婢觉得不太正常,不禁有点担心。”白鸢脸上眼中都是担忧。
  “难不成我还要一哭二闹三上吊,你才觉得可以?”墨韶云摇着头叹气道,“事已至此,就不要想太多了,一切顺其自然吧!对了,把前几日买的那张琴拿来,我该练一练了,荔枝那丫头呢?快叫她过来教教我。”
  近日因为无聊,墨韶云忽然间起了附庸风雅的兴致,于是乎前两天就上街买了一把琴回来,但是她本来对这些高雅艺术不感兴趣,稍微练了一会儿就放弃了,趁今日心情还不错,便又想起了那把被抛弃的琴。
  侍女荔枝是跟着墨韶云从北国来的,因为入宫之前,家道尚未中落之时,家里从商,家境还不错,所以她从小就饱读诗书,爱舞文弄墨,琴棋书画样样都会,墨韶云懒得从外面找人来教自己,免得被那些南国人嘲笑,于是就只有折腾荔枝了。
  荔枝抱着琴走来时,一脸的嫌弃。
  “公主,您既然不爱弹琴,还是不要为难自己了,也没有人规定公主就必须会弹琴啊!”
  墨韶云抽了抽嘴角,哼声道:“谁说本公主不爱琴了?之时这两天心情不好,没怎么碰而已,你究竟教是不教啊?”
  “公主坚持,奴婢怎敢违逆?”荔枝微笑着把琴放了下来。
  正要开始的时候,外面就传来了上官辰的声音。
  “公主好兴致啊,竟躲在此饮茶抚琴。”
  墨韶云起身笑道:“王爷的兴致也不错啊,这个时间居然不在官署处理国家大事,跑到我这儿来了?”
  上官辰缓步走来,望了桌上的琴一眼,说:“今日百官都休沐,本王也想放松一下,在外面转了一圈,没什么地方可去了,便想着来看看你。”
  “王爷请屋里坐吧。”
  于是两人相携进屋,对坐喝茶。
  墨韶云举杯道:“不久之后,王爷就要与紫柔郡主成婚了,华清在这里以茶代酒,先向王爷道声恭喜!祝王爷与郡主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站在门口的白鸢听了这话,不禁为主子着急,这都什么事啊?身为正妻,竟然祝贺夫君与妾室百年好合?那她自己呢?
  而且,公主明知璃王迎娶张紫柔乃是迫不得已,此刻还说出这种话,这让璃王心里怎么想?
  也不知公主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上官辰尽管心里面不舒服,但依旧保持着一贯的温文尔雅,微笑道:“承公主吉言了!”
  墨韶云见他似乎欲言又止,遂吩咐白鸢等人退了下去,之后才说:“王爷不会只是来庄清院看看而已吧?如果有什么话要说,还请明言!”
  沉吟片刻,上官辰放下茶杯道:“张紫柔的为人如何,想必不用本王说,你也很清楚了,而且因为我的关系,她对你心存很大的敌意,我是担心,待她进门之后,恐怕会找你麻烦。”
  这一点,墨韶云当然是早就想到了,并且做好了心理准备。
  “张紫柔那人虽然刁钻骄纵,但终归并非恶毒之人,心地并不算坏,只希望到时候公主手下留情,不要跟她一般计较,如果不算太过分的话,盼你能忍则忍,千万不要与她发生冲突。”
  上官辰领略过对方的厉害,心知以张紫柔那点小聪明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如果两人当真掐起来,张紫柔必然会摔得很惨。
  当然,他并不是舍不得看到张紫柔吃亏,而是张紫柔一旦吃亏,肯定回去找燕王哭诉,把小事闹大,他不好做人。
  墨韶云心思通透,不用点明,便懂上官辰的意思了,笑着点了点头,说:“王爷放心,我会尽量躲着郡主,不叫你为难。”
  “你能这么说,本王就放心了,”上官辰暗暗松了一口气,本以为自己这么说会引起对方不满,不料她竟如此善解人意,“只是委屈你了。”
  墨韶云道:“论起委屈二字,我哪里比得上王爷?你都没有抱怨,我哪里好意思说委屈?”
  闻言,上官辰心头五味杂陈,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世上像他一样窝囊的王爷,只怕是没有了吧?
  一个月过去,转眼间就到了上官辰与张紫柔成婚的当日。
  燕王虽远在下阳郡战场,不能赶回梧都,但早已嘱咐王府中人风光送女儿出嫁,尽管只是嫁给璃王做个侧妃,但仍旧铺了十里红妆,排场极大,相当气派,快赶上皇帝立后时的场面了,就算当初璃王娶正妃的排场也比不上这一半。
  墨韶云作为正妃,按理来说是要出席,接受侧妃敬茶的,但墨韶云实在不想出去被人指指点点,当笑话看,便躲在庄清院里,任外面锣鼓喧天,再怎么热闹,也足不出门。
  她的确只是单纯地不愿意去凑热闹,但其他人却将她的行为过度解读,认为她是因为璃王纳侧妃而黯然神伤,又怕被人笑话,不敢出去见人了。
  正好因为昨夜墨韶云没有睡好,今日精神不济,用了早膳后不久,就跑到房里补觉去了,白鸢见状,也以为主子这是太过伤心的缘故。
  “公主,要不然奴婢陪你从后门出去散散心吧?”
  “好好的出去散什么心?”墨韶云一脸困惑地问道,随即很快又反应过来,对方这是在担心自己被外面的热闹所扰,想转移她的注意力而已。
  于是笑了笑,说:“你不用担心,我没事。”
  可她说完没事之后,忽然间想起了多年前的一些往事,眸中不由流露出几许伤悲,倏忽间叹出一口气。
  近来总是回忆起那些与江景昀经历过的岁月,连梦里都时常回到过去,她明明一直想忘掉过去,可偏偏越想忘,就越是无法忘怀,也不知究竟是怎么了。
  外面的喧闹声从早上天未亮时开始起,到晚上将近二更时分才渐渐消去。
  直到听不见外头的闹哄哄的声音,墨韶云才开始洗漱更衣,准备歇息。
  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那个本应该在西苑与新娘子共度春宵的上官辰却突然来了庄清院。
  而且是带着一身酒气,脚步虚浮进门的。
  “王爷不在西苑陪伴新娘子,怎么到我这边来了?”
  “今天一整天都没见到你,特来瞧瞧你怎么样。”上官辰轻轻一笑,摇摇晃晃地行至桌边,跌坐下去。
  上回上官辰喝醉酒,墨韶云看他郁闷可怜,不忍心赶他走,遂收留了他一晚,但今天可是他和张紫柔的新婚之夜,墨韶云万万不敢将他留下,免得被张紫柔掐死。
  墨韶云遂连忙说道:“我身子略有不适,精神不大好,也不能饮酒,不想搅扰了大家的兴致,故而没有出去,现在已经好多了,王爷不必亲自过来看望的,你看,时间已经不早了,紫柔郡主想必正在新房内等你等得着急了,你还是快去吧!”
  如果一个女人能将一个男人推向别人的怀抱,并若无其事,说明这个女人心里根本没有他。
  这个道理上官辰明明清楚的很,可他偏偏就是不能死心。
  “华清,”上官辰忽然握住墨韶云的手,眼中含情,“你告诉我,是不是不论过去多久,你都不会将我放在心上?”
  墨韶云垂眸道:“王爷既然已经知道我的心意,又何必多问呢?”
  上官辰心痛如绞,竟落下两行泪,情绪逐渐激动起来。
  “为什么?他将你抛弃,放逐你到千里之外,你却始终对他念念不忘?我对你难道不够好吗?我究竟哪里比不上他?”
  “他抛弃我,是因为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墨韶云呢喃道。
  “什么?”
  墨韶云倏地反应过来,急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感情之事心不由己,不论他怎么待我,我都不可能对他忘情,因为过去的那些点点滴滴已经刻在了我的生命里,抹不去了。”
  上官辰怔怔地看着墨韶云,片刻的沉默过后,缓缓地松开了手。
  “我明白了。”不管先前有多么大的自信,在多方残酷现实的摧残之下,到此时此刻都已化为灰烬,上官辰终究是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