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三章 开门见山
他说话的语气是透着冷淡的，虽然这段时间来都是如此，嫣儿已经习惯了，但今日才经历过从泥地升上云端，心情正好之时，突然见他如此态度，不免心中失落，甚至有些慌。
来到殿内，江景昀在桌边坐了下来，嫣儿连忙倒了水递过去，笑着说道：“皇上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朕来，是要跟你说说梁云婉中饱私囊的事情。”江景昀没有看她，视线一直停留在茶杯上方，看着袅袅上腾的雾气。
嫣儿不禁纳闷，心想，这件事不是已经处理晚了吗？还有什么好说的？
她思忖须臾，面露惋惜道：“梁贵妃原本是极其有能力的人，数月来将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连宫人们都很是敬服她，只可惜她心术不正，竟想着利用职权牟取私利，辜负了皇上的重托，实在令人唏嘘。”
闻言，江景昀抬头看了过去，唇角微微上扬，勾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来。
“听起来，你倒是对梁云婉极为惋惜？不应该啊，今天这事儿，不是你撺掇众妃合谋陷害梁云婉的吗？此刻又在朕面前猫哭耗子，你是当朕傻呢，还是当自己傻？”
嫣儿登时眉心一跳，脸色瞬间就变了，尽管努力保持着镇定，可闪烁的眼神却出卖了她。
“皇上，臣妾不明白您的意思……”
“你明白，你明白的很呢！”江景昀紧紧地盯着她，使其每一个表情变化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梁云婉根本不曾克扣各宫的月银，是你为了扳倒她，联合妃嫔们诬陷她中饱私囊，你当真以为朕这么糊涂，能让你们糊弄过去吗？”
“臣妾冤枉啊，臣妾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如此欺骗皇上啊……”
行动之前，嫣儿就已经做好了被皇上质问的心理准备，所以事先就想好了应对之策，反正这件事后宫所有妃嫔都参与其中，不会有人出卖她，只要她死不承认，一口咬定确有其事，皇上也拿她没办法。
然而，她还是思想太简单了。
江景昀冷笑道：“你以为你不承认，朕就查不到真相吗？朕只要派人去搜查梁云婉的寝宫，就知道她究竟有没有克扣后宫的月银，另外，朕随便抓一个妃子送入内刑司拷问一番，真相很快就回大白。”
内刑司用刑是出了名的狠，不管是谁，进去之后多半都要丢掉半条命，正因如此，当初嫣儿才会暗中吩咐司长对贤妃用刑。
贤妃是个硬骨头，可其他妃嫔不是，莫说忍不了酷刑了，只怕刚进去就要吓破胆了。
嫣儿深知此事是瞒不住了，只有认命。
她立即跪了下去，哭着解释道：“皇上恕罪，臣妾不是有意要欺骗您的，只是被嫉妒蒙蔽了眼睛，一时间起了歹心，正好楚淑妃和白德妃她们几个人跟臣妾一样，想整治梁贵妃一番，还给我出了这么个主意，我，我……臣妾知错了，求皇上恕罪！”
“你是说，主意是楚倩兮和白若烟几个人给你出的？”江景昀冷声问，嘴角露出一丝讥笑，他就知道，只要这几个女人在，后宫永无宁日。
嫣儿连忙点头：“正是，臣妾事先也犹豫过，只是她们再三劝说，我才……”
她只想着尽可能地把罪责推卸到楚倩兮等人身上去，殊不知江景昀根本不在乎这个。
“皇上，臣妾真的知错了！”
江景昀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嫣儿，满脸都是冷漠，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朕明明清楚这是你们的阴谋，却依然撤去了梁云婉的职权，并将她打入冷宫，你可知这是为何？”
嫣儿正是猜不透这一点，只知道肯定不会是因为她。
“臣妾不知，请皇上示下。”
“因为朕就是要让你明白，在这后宫，你们的生死荣辱，全部都掌控在朕的手里，朕可以将你们捧上云端，也随时可以把你们踩在地底，你这个皇后也一样，你所能依靠的是朕，而不是梁荣！”
闻言，嫣儿的身躯又是一震，后背立刻冒出一层冷汗。
原来皇上早就知道她是梁荣的人！她还自以为隐藏得很好，没想到自己早已在对方的掌控之中。
那么，是不是也意味着，他已经知道自己是冒充的皇后？
“皇上，您，您知道……”
“不错，你的身份，朕已然看穿了，”江景昀眯了眯眼睛，眸中迸射出一股杀气，“不得不说，你是真的很厉害，居然能欺瞒朕这么长的时间，并且能利用朕赶走贤妃，能将朕骗得如此彻底的人，你还是头一个！”
嫣儿此时浑身发软，脑袋发昏，简直死的心都有了。
当初梁荣找到她的时候，说只要她乖乖听话，便能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下半生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她经不住诱惑，这才听从了安排，要是早知道会有现在这个结果，她说什么也不会走上这条路。
“皇上饶命，嫣儿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的，皇上饶命啊……”她一边求饶，一边嘭嘭磕头，很快就把额头给磕破了，鲜血沿着鼻梁一路往下流，滴到洁白的地砖上，异常醒目。
江景昀不禁皱眉，看见这个跟云儿有着一模一样相貌的女人竟这般卑微懦弱，心头隐隐作痛，要是换成云儿，她一定宁死也不会给人磕头求饶的，现在他总算明白什么叫做空有皮相，未见骨相了。
“行了先起来吧！朕要是想杀你，早就动手了，怎么会留你到此时此刻？”
嫣儿听他这么一说，悬到了嗓子眼的心总算慢慢地往回落了去，她从地上爬起来，恭敬地说道：“谢皇上不杀之恩！”
江景昀摇了摇头，一脸嫌弃地扫视了她一眼，说：“先把脸上的泪和血擦干净吧！”
“是。”嫣儿顾不上许多，当即抬起袖子便胡乱往脸上擦，结果更显狼狈了，江景昀也懒得再管她，直接说道：“朕留着你的命，是因为你有可利用的价值，朕现有一事交给你做，若是完成得好，来日朕可以放你离开。”
只要有活路，对嫣儿来说，让她做什么都不会有半个不字。
“皇上请吩咐，嫣儿一定谨遵皇上命令！”
江景昀点了点头，露出满意的笑容。
突然之间被打入冷宫的梁云婉很久读没有反应过来，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便向宫人询问，然而宫人只说她犯了大罪，皇上龙颜大怒，之后便什么也不肯说了。
正所谓虎落平阳被犬欺，之前还毕恭毕敬的宫人，现在已经冷眼相待，梁云婉也明白，这就是人性，自己再恼也没用。
她想，自己就算是死，也应该死得明明白白，否则的话，就算是到了阴曹地府也不会瞑目，于是她便要求见皇上。
然而可想而知，一样是没有人搭理，无奈之下，梁云婉只好把自己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取了下来，贿赂了一名太监，拖他去给皇上带个口信。
可是，左等右等，那个太监也没有再回来。
当要绝望的时候，张茧突然来了。
梁云婉简直喜出望外，连忙上去询问：“张公公，是不是皇上已经查清真相，要收回成命了？”
张茧微微笑着，摇头道：“皇上已经下旨将娘娘打入冷宫，又怎么会收回成命？”
“那你来是……”
“皇上口谕，梁贵妃中饱私囊，私吞后宫月银，乃大罪，本来只是将其打入冷宫三个月，降为良妃，不料她竟不思悔改，大吵大闹，现褫夺其妃位，彻底打入冷宫，没有朕的旨意，不允许踏出冷宫半步！”
张茧一脸同情地看着梁云婉，叹气道：“娘娘，您还是安生待着吧，否则惹恼了皇上，吃亏的只有您自己。”
“可我是冤枉的！什么私吞月银，中饱私囊，我根本没有做过啊！”梁云婉情绪激动起来，“一定是有人陷害我，一定是的！张公公，麻烦你回禀皇上，请他查清真相啊！”
张茧又摇了摇头，沉声道：“娘娘，皇上是个明白人，真相一直都在他心里，只是他怎么处置您，却与真相无关，奴才这么说，您明白了吗？”
听闻此言，梁云婉的目光霎时间黯淡下来，人也跌坐在地上，她明白了，皇上根本不在乎真相如何，只是单纯地要把她废了，关进冷宫而已。
从一开始升她被为贵妃的时候，就注定了此刻这个结局。
“娘娘好生珍重，奴才告退了。”张茧躬身说完，转头便走了。
宫人们也都退了下去，只留下梁云婉一人瘫坐在地，吹着刺骨的寒风，哭着哭着突然笑了出来。
她苦心孤诣将梁云姜赶走了，以为自己终于离目标近了很大一步，只要把皇后扳倒便再没有让人能威胁自己，没想到变故来得如此之快，短短几天，她就从梁贵妃变成一无所有的废人，甚至比当初的梁云姜还不如。
果真世事难料！
梁贵妃被废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梁荣的耳朵里，气得他想杀人，同时也不得不放弃梁云婉这颗棋子，重新考虑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