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九章 坦言相劝

  听得马夫回答道:“启禀公主,是璃王殿下,他有几句话要与公主说,希望公主下车相见。”
  马车内的墨韶云闻言之后有些吃惊,犹豫须臾后,只能下马车去。
  上官辰当即跳下马来,神情凝重地看着她,却又没有说话。
  “王爷拦我的马车,不知道究竟意欲何为啊?”
  “在皇宫的时候,你为什么要附和燕王?难道在你真就这么不愿意嫁给我吗?”
  墨韶云坦言道:“差不多,对我来说,嫁给你还是嫁给别人,其实都没有区别,既然我不论嫁给谁都一样,那又何必去招惹燕王呢?我方才这么做,只是为了躲避锋芒,纯粹自保而已。”
  “你……”这个回答坦白又真实,让上官辰一时无话可说,谁让燕王权势滔天,而自己这个亲王却还要受他压制呢?
  “这么说来,你是准备另选他人了?”
  墨韶云摇了摇头,说:“就像我对燕王说的,我不会自己做决定,一切都听从安排,你们最终选定谁,我就嫁给谁。”
  事实上,她是根本没有自己做决定的权力,这一点上官辰很清楚。
  “王爷,虽然你们南国的事情我不方便插嘴,更不方便插手,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燕王手握兵权,势力太大,导致皇权旁落,连皇上都要听他的话,这可是个大问题,你们得想办法一步步瓦解燕王的权力,否则将来南国只怕是要易主了。”
  上官辰叹气道:“这个我当然知道,可燕王军功赫赫,几乎所有的武将都是由他提拔起来的,朝中的许多文臣也都是他的人,现在南边又有敌患,要保住南国,就只能靠燕王和他的部下,我与皇上兄弟二人,很难撼动其地位,若是处理不当,激怒了燕王,后果不堪设想。”
  “这当然要慢慢来,除了在朝中扶持你们自己的人之外,还要培养能担大任的武将,直到有一天南皇不用燕王出马,也能抵御外敌,平定内乱了,那就可以动他了,不过在那之前,你们就必须忍辱负重,好生地供着他顺着他,这当然不好受,但也是没有办法。”
  墨韶云说着笑了笑,“我相信这些道理,我不说你也明白,但关键就在于你愿不愿意去做。”
  “为了国家的安稳,我没什么是不能做的。”上官辰辩驳道,出使北国就是他不得已而为之的事,“这些年我处处忍让燕王,难道不够忍辱负重?”
  墨韶云摇摇头道:“仅仅是这样还不够,你该不会看不出来,燕王今日阻止你与我成婚的真正原因是什么吧?”
  上官辰沉默了,他岂会看不出来,张紫柔从小达到就缠着他,想要嫁给他做王妃,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并且因此闹出不少笑柄。
  可作为父亲的燕王,却从来都不阻止给自己丢脸的女儿,这说明,他早就盯上了上官辰这个女婿。
  想也知道,燕王是异姓王,终究是臣,他要想巩固自己的权位,让天下人给予更多的肯定,那就必须得与皇室结亲,上官辰乃当今皇帝最为倚重的兄长,显然是第一人选。
  墨韶云接着说道:“只要你愿意迎娶紫柔郡主,那就可以稳住燕王,为以后的翻身打下基础,那紫柔郡主虽然刁蛮任性了些,但好歹也是个大美人,身份尊贵,不会辱没你璃王殿下的。”
  到了此刻,上官辰总算是能肯定,对方心里压根就没有自己,否则她就不会劝自己娶别的女子。
  上官辰也明白,稳住燕王的最好办法就是娶张紫柔,可是,他从小就不喜欢这个刁钻的张紫柔,要他娶他,简直是比让他去死还难受。
  “好了,我到底还是说了些不该说的话,王爷要是觉得有用就听,无用就当我没说过,天色已晚,我该回去了,告辞!”墨韶云说罢福了福身,转身回了马车。
  走远后,白鸢才说道:“公主,你为何要把璃王推给别人呢?璃王对公主是真心的,在这南国,也只有他才会护着你,如若将来他真的娶了张紫柔,失去这棵大树,你该找谁庇护?”
  “对上官辰而言,娶张紫柔的确是最好的选择,娶我则势必会得罪燕王,他毕竟对我有恩,我不想为了自己的利益去拖累他。”
  白鸢点了点头,叹息道:“可是不知道他们会给你安排个什么样的夫君,万一是个纨绔子弟,或者是庆王那样的登徒子,那你一辈子不就毁了吗?”
  闻言,墨韶云突然冷笑一声:“我这一辈子,早就毁了,现在是破罐子破摔,无所谓。”
  白鸢心知这是自家主子肚子里的怨气又上涌了,为免被殃及,干脆乖乖地闭上了嘴。
  往后的日子里,墨韶云都没有去管外界的事,每日除了出门闲逛之外,就是在驿馆里发呆,南国的君臣也暂时没有来管她,依旧好生招待着,看起来异常和谐。
  北国这边也是祥和宁静,一切如旧。
  不过,这只是表面,朝堂的争斗永远不会停止,后宫的争斗也不会停止,就连江景昀心里的挣扎也越来越激烈。
  自从把贤妃赶走之后,他的心就从来没有平静过,后来得知皇后是冒充的,并且是梁荣派来的人,他便愈发心绪混乱,有时候甚至整夜整夜地睡不着。
  他很想找人诉说一下心中的苦闷,可是回过头来发现,原来自己身边连一个能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不由越发感到凄凉。
  这天夜里,处理完政务之后,江景昀便漫无目的地在宫道上缓步而行,他抬头望着天上的圆月,突然想起了以前与云儿一起赏月的很多个月夜,思念不觉溢满胸腔,愁断人肠。
  可走着走着,江景昀发现自己竟然来到了乐清宫门前。
  这是梁云姜住过的地方,他心中明明想的是云儿,为何偏偏会来到这儿?
  过了这么些时日,张茧也看透了主子的心思,他明明念着贤妃娘娘,却不肯承认,也不准别人说,所以,哪怕是现在,他也不敢提及贤妃两个字。
  只能小心翼翼地说道:“皇上,天色已晚,还是早点回去歇着吧?”
  不料对方却问:“这乐清宫有人进去收拾过了吗?”
  张茧答道:“应该还没有,自从贤妃娘娘走后,之前的宫女们都被调走了,没人打理,这里一直是维持原样的。”
  江景昀微微颔首,说:“明天调几个宫女过来吧,让她们打理乐清宫,别让这里落了灰尘。”
  “是,奴才遵命。”张茧心想,看来皇上是要保住乐清宫,日后睹物思人。
  叹了一口气后,江景昀转身离开,又慢悠悠地走了很久,才回到庆云殿。
  本想进去便休息,不料门口已经站了一个人——嫣儿。
  “皇上终于回来了,臣妾已经等候多时了。”
  晚上风寒,尤其是庆云殿比其他宫殿地势高一些,风劲也就大些,嫣儿又站在门口,正对着风口,等了将近半个时辰,现在已经浑身发抖,脸色发青了。
  虽然知道她是假的,但看到这张无比熟悉的脸,江景昀还是忍不住心疼,连忙将她拉了进去。
  寝殿内有几个火炉燃着,十分暖和,嫣儿在火炉旁坐着烤了一会儿,身子很快就回暖了。
  江景昀一直没有说话,直到见她有所好转,才问道:“这么晚了,你来庆云殿做什么?”
  “已经有好些日子没见到皇上了,臣妾心中思念得紧,所以过来看看你,”嫣儿一边说,一边起身走到江景昀身边,“皇上,是不是臣妾做错了什么,惹你不悦,以至于你都不想见到我了?”
  见她满脸委屈的模样,江景昀心里就恼恨起来,从把她带回来那天起,她就一直装可怜,凭借着这副嘴脸将他骗得团团转,让他失去辨别是非的能力,现在又想故技重施,哼,他怎么可能还会上当?
  “你是否做错事,心里不清楚吗?”
  他是想让嫣儿主动跟自己交代,如果肯好好认错的话,兴许他还能给他一条活路。
  只可惜,嫣儿没这么聪明,体会不到他的良苦用心。
  “臣妾,臣妾真的不清楚,还请皇上明示……”说话间,嫣儿的眼神躲躲闪闪,显然心里有鬼。
  论心计,她与梁云婉相比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江景昀转身到软榻上坐着,一脸冷漠地说道:“既然不清楚,就好好想想吧,等你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就什么时候再来见朕,现在朕要休息了,你先回去吧。”
  嫣儿心想,自己吃了那么久的风,决不能就这么走了,左右自己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干脆豁出去了。
  于是她拉住江景昀的手,含泪道:“皇上,不管臣妾做错了什么,只要你提出来,臣妾一定会改的,只是求您不要不理臣妾,这些天臣妾一直茶饭不思,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来找皇上的,臣妾对皇上的一片心意,难道皇上看不见吗?”
  然而,她不哭还好,一哭就让现在的江景昀怒火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