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八章 夜宴

  “皇上驾到!”喧闹声中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园中的人很快安静下来,各归各位。
  小皇帝换上了常服,但看起来王者气质更盛了。
  “今日这场宫宴,乃是朕与诸位大臣为了给从北国远道而来的华清公主而举办的,在此,朕谨以这杯酒,真心诚意欢迎公主来到南国!望从今往后,南北两国万代和睦,友谊长存!”
  墨韶云与其他人一同举杯道:“万代和睦,友谊长存!”
  尽管他们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但都眼皮也不眨地说着假话。
  放下酒杯后,小皇帝看向墨韶云,笑道:“公主,从今往后,你便与在场的诸位是一家人了,不需要再拘束,大可与大家多多往来,互通感情。”
  “如果真是这样,那当然是最好不过了,我只身一人在梧都,无亲无故的,真希望能多交几个朋友,”墨韶云微笑道,“怕只怕,诸位看不上我,嫌弃我不够资格与大家来往。”
  “那怎么会?公主既然来到南国,那就是自家人,哪有自家人嫌弃自家人的道理?”小皇帝看向下面的文武百官,“诸位爱卿,你们说是不是?”
  百官当然是声声附和,未有唱反调了。
  墨韶云表面上一脸感动,心里比谁都明白,小皇帝也不过是说说场面话罢了,她这个北国公主永远都只是北国公主,是个外人。
  当然了,她也不稀罕做他们的自己人。
  几轮酒过后,席间传来一道清脆的女音:“早就听说北国的女子多有才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并且极其善舞,华清公主身为北皇的御妹,自小受高雅教育熏陶,想必这些对于你更是不在话下吧?不知道今日可能舞一曲助助兴,也让我们南国的女子学习学习?”
  墨韶云抽了抽嘴角,闻声望去,只见说话人一脸讥笑地看着自己,却正是张紫柔。
  另有一人附和道:“是啊,据说北国有一最出名的舞蹈,叫掌上舞还是什么的,我们还从没见识过呢,不知道公主能否让我们开开眼界?”
  紧接着又有好些个人跟着起哄,结果所有人都看了过来,墨韶云简直有打人的冲动。
  白天朝堂上大臣要看金银玉器开眼,晚上这些人又要看掌上舞开眼,这南国人是看她一个人好欺负是吧?
  “真是不好意思,本公主才疏学浅,不敢出来丢人现眼,还是算了。”
  张紫柔当然不会罢休,笑道:“公主可不能这么说,不管你舞得好与坏,我们又岂能知晓?毕竟我们谁都没见过啊!再说,公主是北国出了名的才女,怎么会才疏学浅?公主就不要推辞了!”
  才女?墨韶云就笑了,她一个临时被册封的所谓公主,哪里来的才女之名?况且,掌上舞是百年前某任皇后所独创的舞蹈,的确曾一舞惊人,名扬南北,但自从那位皇后死后,掌上舞就失传了,如今根本没人会跳,这个张紫柔真是不看到她出丑不会善罢甘休了。
  “对不住了,郡主,诸位,你们有所不知,掌上舞早已失传,现今无人会跳,我即便是神仙,也舞不出来的。”
  张紫柔故意做出失落的表情,随即又说:“既然掌上舞已经失传,那么我们的确不好再勉强公主,不过,这世上舞曲多的是,公主选自己会的舞一曲如何?”
  墨韶云就知道她不会放过自己,因而方才就想好了应对之策。
  “本来郡主热情相邀,本公主是不应该拒绝的,不过,我今天外出时不慎扭伤了脚,现在走路都不免费劲,跳舞是实在不行了,还望郡主见谅。”
  众人都清楚,这是墨韶云的推脱之词,但都不说破,唯有张紫柔不依不饶。
  “不是吧?方才我见你还好好地行走呢,怎么……”
  “郡主!公主已经说了不方便,你就别再为难她了!”上官辰出言阻止,“你要看歌舞,立即传舞姬上来就是,何必强人所难?”
  他的维护令张紫柔又恨又气,可毕竟还是起到了作用,张紫柔气呼呼地坐了回去,不再说话了。
  出于礼貌,墨韶云看向上官辰,微点了点头表示感谢。
  上官辰心里总算有了些许安慰,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张紫柔见这两人眉来眼去,心里更是恨得牙痒痒,恨不得立刻一头撞死算了。
  这一插曲后,众人继续饮酒作乐,只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宴会快要散时,上官辰突然站起来,对小皇帝说道:“皇上,臣已经让人择好良辰吉日,想报给礼部,尽快把我与华清公主的婚事办了,不知道皇上意下如何?”
  毕竟公主已经来到了梧都,理应尽快完婚,免得外界起谣言,不利于南北两国的盟约。
  小皇帝没有什么不同意的,当即便要点头,不料另外一个人突然站出来,说:“启禀皇上,臣认为婚事必然是要尽快定下来的,只不过不应该由璃王殿下来完成。”
  此人便是张紫柔的父亲,南国的燕王兼大将军,张世年。
  燕王统领全国兵马,自从前大将军杨彪病逝后,几乎所有的军权都落在了他的手上,莫说朝中大臣了,就连皇室都要礼让他三分,小皇帝虽是九五至尊,但并没有什么实权,因此处处都要掣肘,每做一项决定,只要是燕王有异议的,那就必须再三斟酌,最后极可能顺着燕王的意思办。
  也正因为如此,导致小皇帝和上官辰兄弟俩对燕王十分忌惮,同时也是上官辰讨厌张紫柔的最重要原因。
  这时候燕王发出反对的声音,小皇帝便不敢轻易点这个头了。
  “燕王为何如此说?在北国之时,就已经定下璃王与华清公主的婚约,到了南国再反悔,似乎不太好吧?”
  燕王答道:“所有人都知道,华清公主并非是真正的公主,她只是北皇认的御妹,况且,咱们的逸阳公主去到北国,也只是嫁给北国的公爵之子,并非皇亲国戚,所以自然而然,华清还是应当指给我国的公爵公子为妥,否则的话,天下百姓会说咱们南国倒贴给北国,靠讨好北国才换来一纸盟约。”
  闻言,很多的大臣纷纷表示赞同,而那些不说话的大臣只敢保持中立,无人敢反驳燕王。
  小皇帝皱了皱眉,转头看向上官辰。
  后者一脸凝重地说道:“不过是一门亲事,只要达到联姻的目的,换来两国休战的结果即可,谁会管由谁来完成这桩婚事?燕王是不是想得太多了?”
  “璃王殿下此言差矣,不管是和也好,还是战也好,国家的尊严都不能有丝毫的损毁,倘若咱们不讲究这些,北国就不会对我们正眼相看,为了国家的名声和威严,有些事是不能不多想的!”燕王义正言辞地反驳道,转而看向墨韶云说:“华清公主,本王这么说并不是对你不敬,更不是对北国不敬,只是就事论事,希望你不要介怀。”
  说实在的,墨韶云并不在意这个,嫁给谁对他而言都不重要,反正都是当炮灰的命。
  既然无关痛痒,那么她也就没必要因这种事而招惹到燕王,还是置身事外为好。
  墨韶云笑了笑,颔首道:“不会,王爷的苦心,本公主很是明白,不论你们有什么安排,我都欣然接受。”
  众人都不禁有些吃惊,没想到这位公主居然如此看得开,连自己的终身大事都能毫不在乎。
  燕王笑道:“难得公主这么明白事理,那么璃王殿下也应当明事理一些吧?”
  上官辰蹙眉看着墨韶云,心跌落到谷底。
  “既然公主都这么说,那这桩婚事就再说吧!”
  得到这么个结果,最开心的莫过于张紫柔了,宴散后,她便迫不及待地朝上官辰跑过去,愤愤然说道:“辰哥哥,那个华清公主真是太不知好歹了,居然当众叫你那样难堪,实在可恨,这回你总应该看清那个女人了吧?”
  上官辰看都不看她一眼,只冷冷地说了一句:“走开!你没有资格说她!”
  张紫柔气愤又不甘心,一把拽住对方的手臂,低吼道:“她让你这么难堪,你为什么还护着她?”
  “你错了!”上官辰用力甩开她的手,面色阴沉地瞪着她,“不是华清公主让我难堪,而是你父亲!”
  说罢便拂袖而去。
  张紫柔愣在原地,委屈得眼泪直流。
  墨韶云这边,马车上白鸢疑惑地问道:“公主,你在皇宫时为什么要顺着燕王呢?难道你真就这么不想嫁给璃王?”
  “严格来说,我是谁都不想嫁,对我来说,他们越晚把婚事定下来,我便越开心,”墨韶云叹息一声,“可惜这是联姻,总不定下来是不可能的,最终我还是要嫁给某个人,不过,这个人是谁已经不重要了,因为谁都一样。”
  白鸢点了点头,似乎明白了。
  公主对自己的终身大事如此不放在心上,说明她已经心冷,这就是哀莫大于心死吧?
  正暗暗叹息,突然间马车停了下来。
  白鸢当即挑帘探头出去,问前面的马夫道:“怎么突然停下了?”